第25章
第25章
傀儡線的期限是七日。
七日後換傀儡線時,楚毓才将周晏青從木偶中放出來。
周晏青驟然從木偶封印的束縛中出來,尚且還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楚毓取出匕首和瓷碗再次取了血,又将那碗藥端過來,周晏青才如夢方醒般抓住楚毓的手:“殿下,我好想你。”
“喝湯!”楚毓挑了下眉,語氣卻溫和了幾分。
距離七月半越來越近,他可不希望在這個關頭再出差錯。
若周晏青肯配合完成獻祭,也省的他再費心勞神。
周晏青倒也是識趣地端起藥湯一飲而盡。
楚毓重新用傀儡線纏住周晏青。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将周晏青封進木偶裏,蓋因小鬼已經玩膩了木偶人,這兩日又開始追着紙蝴蝶滿屋子跑。
因着離準備的獻祭之期近了,楚毓也越發不舍得。
子宜是他的孩子,也是他最親近最疼愛的人。
他從小沒有母親,先皇待他更是視若無睹,唯一疼愛他的祖母也早早薨逝。
後來遇見了周晏青,他以為有了兩心相知的愛人,他也幻想着他們會有乖巧可愛的孩子。他一定會很愛他們的孩子,定不會像先皇待他一樣厭惡冷落。
再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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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只有子宜了。
看見如今在他懷裏乖巧地玩着紙蝴蝶的孩子,楚毓不由将懷裏的孩子抱得更緊。
“爹爹?”小鬼茫然地擡起頭望着楚毓,楚毓連忙松開孩子。
他不能再這樣患得患失了,會吓到孩子的。
他便不斷幻化出更多紙蝴蝶給子宜看,果然很快又将小鬼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看見小鬼歡快地追逐着紙蝴蝶跑着,楚毓才收回目光繼續用鮮血喂養着盒子裏的東西。
就算被老道說是孤鬼邪祟又如何,只要能在鬼門前添一把火就能功成了。
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楚毓也還未曾起身,就看見子宜跑過去開門,歡喜地喊了一聲神醫叔叔。
江穆将子宜抱起來才走進來,看見楚毓便掩唇咳了一聲才輕笑開口,詢問楚毓近日可還好。
“多謝兄長關心。”楚毓将桌上的黑色箱子往裏面挪了一下,見江穆仍是好奇的往這邊看,才告訴他這是即将成熟結果的雙生花,生人最好不要靠近。
畢竟江穆終究是和他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他更不想擔了江穆的因果。
江穆的身份本就不同尋常,畢竟是當年被異人斷定為背負了天命的人,即便被江老神醫攪和了也不影響江穆的本事。
若是尋常人聽到鬼花也應當立刻避開了,偏生江穆就是還不怕這些東西,直接湊到旁邊仔細打量着。
那些長出株葉的鬼花在黑暗中搖曳着,就像無數蠱蟲在瘋狂攢動。
即将成熟的鬼花還要吞噬掉其他鬼花的養分,甚至将其他鬼花作為生長養分。
在鬼怪的世界素來都是弱肉強食的,來自靈河之畔的陰司鬼花自然也不例外。
鬼花的成熟結果之日只有一天,便是七月十五日,鬼門大開之時。
進入七月以後,在外面飄蕩的孤魂野鬼也變得更多了。
神醫谷中的藥花藥草都枯黃不振的,只有楚毓看得清楚,那是被路過的小鬼嘴饞啃了花苞。
江老神醫自然也是知道的,每年到了七月谷中的花草都是這般模樣。
楚毓越發珍惜最後的這些時日。
日日将小鬼帶在身邊,他更恐慌于待到小鬼走後他要怎麽辦。
但這是他為小鬼盡力做的,萬不可在此時再出差錯。
他已經做了孤魂野鬼,可不願意他的孩子也要做孤魂野鬼。
将小鬼抱在懷裏哄着睡了,楚毓才認真打量着孩童稚嫩的臉。
再輕輕撫着小鬼的手,楚毓只覺得心中的悶氣也被撫平了。
人死如燈滅,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重新将那幾株鬼花收起來留作明日之用,楚毓推開門,便感受到迎來刮來的陣陣陰風,好似鑿入骨髓一般陰冷。
明明是炎炎夏夜,卻猶如嚴冬寒夜。
楚毓望向霧陰瘴起的藥田,也只能看見一群小小的鬼童在玩鬧嬉戲着,興許是剛從東州過來的鬼娃娃,摘了兩顆水汪汪的果子就往嘴裏送,也不知酸甜滋味。
如今在神醫谷外也是家家戶戶備下紙錠河燈,待到七月半還要祭祀誦經普度布施,超度孤鬼亡魂,以求家宅平安。
這些時日夜晚四處都是游蕩的孤鬼,尋常人在入夜後都不會再出門了。
楚毓只是站在廊下,聽見風吹過時廊下的懸鈴響個不停。
次日清晨,楚毓最後一次取了周晏青的血,便将周晏青帶出來,并告訴他今晚就是獻祭的好時辰。
他已經提前用傀儡絲控制住了周晏青,故而也并不擔心周晏青會不配合。
只是周晏青聽說已是到了七月中,才神色悵然的低聲喃喃:“也好!也好!”
楚毓沒再理會周晏青,就回到屋裏将剛剛醒來的小鬼抱起來。
小鬼還趴在楚毓肩上打哈欠,周晏青擡頭望着小鬼片刻,又看見小鬼笑容燦爛的湊到楚毓耳邊跟他悄聲說着什麽,楚毓也不由輕笑起來。
子宜很可愛,其實他長得也很像楚毓。周晏青在心裏默默想着。
“今晚爹爹帶你去靈河好不好?”楚毓逗哄着懷裏的小鬼,子宜果然開心地點頭:“要和爹爹去玩。”
瀾河距離青州城尚有一段距離,等從神醫谷出來後,子宜看見周晏青還像牽線木偶一樣跟着他們,就好奇地向楚毓問:“爹爹,那個叔叔也要和我們一起嗎?”
楚毓不欲多提,便只是含糊地點頭。
他們原本也就是将周晏青當做透明人,而周晏青只知道他們此行去在今晚進行祭祀超度送子宜去投胎轉世。
送嬰靈投胎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以鮮血和氣運養育鬼花結果為渡不過是第一步,當初的神婆也提到過諸如此類的話。
這本就是他虧欠了楚毓和子宜的。
暮色降臨後,風中還能聞到紙錠焚燒過後的氣味,就像是在荒野中被大火焚燒後并被夜風傳遍山谷荒原。
七月半,鬼門開。
瀾河奔騰而下,彙入東州的盡頭。
河中漂浮着無數蓮花河燈,也被一同帶離了人間。
陰冷的河水與夜同色,靈河之下也曾沉入無數孤魂。
楚毓将帶來的香火撒入靈河中,驟然便看見河面湧動翻騰起來。
等河面稍微平靜下來,他才将一個竹筒取出來。
鬼花綻放,開花結果。
他只取了結出的鬼花靈核,就直接用匕首在腕上割開,讓鮮血澆淋在靈核上。
“爹爹——”小鬼似乎察覺到什麽,哭着抓住楚毓的手,“爹爹不要子宜了嗎?子宜不要離開爹爹,子宜要永遠陪着爹爹。”
楚毓将子宜抱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心中落着淚。
“乖孩子,聽爹爹的話。”楚毓輕輕撫着小鬼,才壓下心中的苦澀。
子宜還抓着楚毓的衣袖嚎哭着,方圓十裏的鬼怪都聽見了小鬼的哭聲。
楚毓只能強行将子宜放到船上,就取出兩枚雙生花的種子,讓周晏青用匕首将手腕割開,他直接将雙生花的種子種入周晏青的手腕上。
種子在吸了鮮血後會不斷膨脹長大,周晏青感覺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在緩慢地分離開他的皮肉,而種子就像是蠱蟲一樣還順着他的手臂似乎在不斷地往上爬。
周晏青只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宛如經受了剝皮淬骨。
沾染了鬼花的人,自然也已經不算是人了。
楚毓将紙蝴蝶投入黑夜中,才閉上眼用附着在鬼花上的意識将渡舟推入靈河。
渡過靈河,進入鬼門,在人間游蕩的嬰靈終将獲得新生。
漆黑的靈河漸急漸緩,只剩下一盞微弱的蓮花燈漂浮在河面上。
正文終
後面還有一萬字的番外,前世if線—假如四年前江穆提前來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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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尚且是江東世族,薛崇淵也還是寧東侯世子而非新朝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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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潤如玉癡情攻X清冷病弱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