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尋找
尋找
距離時宇放學已經過去兩個半小時了。
确定家裏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白晗關門踩着虛浮的腳步下樓，牢牢抓住樓梯扶手盡力讓自己保持鎮靜。
深吸一口氣攥緊拳，她一路小跑到巷口打車。
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時宇從來沒有這樣不跟她說一聲就去其他地方，白晗看着車窗外漸暗的天色，心底的不安和焦慮越來越深。
她現在只能尋求幫助，點開通話記錄找到潭聞卓。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裏他們的聯系多得超過了之前一年的次數，如果可以的話她本不該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煩他的。
很多東西從她沒辦法對他開口那刻起就開始無聲變化了。說到底其實都是她自己的問題，推遠他的人是她，現在又要找他幫忙的人也是她。
從始至終都将“朋友”二字利用得徹底。
在他秒接起電話的瞬間，她突然很想說一聲“對不起”，但這三個字生澀地堵在喉裏，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沒能說出口。
“怎麽了？”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詢問，白晗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她以為自己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但一啓唇就控制不了微顫的聲線，“時宇……”
抿直唇線咽了下喉清嗓，白晗穩住情緒，“時宇不見了。”
“你現在在哪？”他沉聲問。
低垂下眼，她用指甲摳着指腹，自顧自地将情況說得更具體一些，“我是在他放學後十分鐘左右到校門口的，學校和家裏都找過了，他電話沒電關機了……”
“你在哪？”潭聞卓堅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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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裏毫不掩飾的關切透過電流傳入耳裏，橫沖直撞入她空落無助的心底，這份關心在此刻顯得格外堅定有力。
如果當年他沒有在忙案子，如果她在那時候主動給他打了電話，他們之間會不會就不是這樣了。
但她真的有勇氣把一切都告訴他嗎？
現在對他的感激感動是真的，但她也清醒地知道，錯過的事情就是錯過了。
無論什麽時候，她都不會坦白。
“我在車上。”白晗收拾好混亂的想法擡眸，望向前方筆直的公路，“馬上就到警局了。”
“到了打電話給我。”他一邊說一邊推開門，疾步走向監控室。
語氣是與匆忙步伐完全不符的輕柔，潭聞卓的神情溫柔專注，“不要着急，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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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門口接到白晗，潭聞卓做的第一件事是單手虛攬住她，擡手輕拍她的後背，習慣性安慰她的動作。
以前她跟爸媽吵完架出門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他總會這樣坐在她身邊，伸長手臂拍拍她。
考試失利時也是，被別人誤會時也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都是……他總能一眼看出她的情緒，很少說安慰的話，只是默默拍撫她的後背。
有太久沒有感受到這份獨屬于他的安慰，白晗挺直微耷的肩膀，把所有積攢着快被打翻的情緒憋回去。
她現在只擔心時宇的安全，忍不住急切地出聲問：“你們調學校門口的監控了嗎？有沒有看到時宇？”
感受到她的後背繃得緊，潭聞卓的手停在半空頓了會兒才完全收回，直接帶她去了監控室，調出時宇離開學校的監控片段。
屏幕裏的時宇是第一批出校門的，不知道看到什麽神情微滞，圓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馬路對面看。
紅綠燈變了，他拉着書包帶獨自過了斑馬線，消失在監控畫面裏。
在這一段不長的視頻裏，他小臉上的表情從輕微的驚訝到平靜。沒有綁架、沒有誘騙、沒有脅迫，是他自己走過去的。
這個監控視角只拍到校門口，分辨不了他到底看到什麽，或者是看到誰了。
白晗更傾向于他看到了認識的人然後被帶走了，她皺眉問：“有斑馬線這邊的監控嗎？”
他調出另一個角度的監控。
正是放學接孩子回家的時間點，校門口對面密密麻麻地站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無一不是陌生的臉。
盯着視頻仔細地一一辨認确定，白晗的視線最後落在混在人群裏只露出一角白色的人身上，想都沒想就掏出手機給沈侑清打了個微信電話。
那邊過了會兒才接通，帶着倦意的嗓音微沙，他像是在睡覺，有氣無力地用鼻音出聲說了個單字，“喂？”
“你今天去過松林學校附近嗎？”
一陣窸窸窣窣聲短暫響起，應該是沈侑清坐起身了，他低磁的聲音變得清晰，話音裏都是茫然的疑問，“怎麽了？”
雖然知道大概率不是他了，白晗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傍晚有看到過時宇嗎？”
“沒有，”他回答得認真，“我沒去過學校附近，也沒看到他。”
“不好意思打擾了。”
“你……”沈侑清只說了一個字就被她直接挂斷了電話。
窗簾拉得嚴實，屋內一片昏暗。
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他匆匆找了件衣服穿上，踩着拖鞋就出門了。
燈光下他模糊的影子頭發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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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電話後繼續盯着視頻，白晗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整個專案組裏的人也都在抓緊時間調不同地方的監控尋找時宇的身影，篩查的相關視頻很多，工作量巨大。
“他到底看到什麽了……”她不解地喃喃自語，再一次倒回去看了遍視頻。
見白晗一直都緊繃着精神，潭聞卓起身倒了杯溫水給她，沉着冷靜地分析道：“不管怎麽說，時宇是自願走的，學校附近的路段人都很多，他那麽聰明，如果遇到什麽危險一定會向別人求助的。”
“我們都在查監控，肯定會找到他的。”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人報告道：“潭副隊，看到人了。”
屏幕裏時宇身邊是個身着皮衣的高挑男性，頭上戴了頂黑色的複古漁夫帽，後頸露出幾縷未完全遮住的卷發。
幾乎是瞬間就對應上了斑馬線這邊視頻裏的人，白晗瞥了眼他的“正面”。
他站在紅綠燈下微低着頭，帽子遮了半張臉，雙手插兜懶洋洋地用黑色皮鞋踢着地上的碎石。
擡頭的瞬間下颌線清晰，眉眼依舊掩在帽下，唇角漂亮地上揚起。
氣質太特別了。
像英倫貴族，又像頂級財閥，渾身顯露着貴氣，從骨子裏透出一種優越的自信高傲。
白晗很确定自己不認識他。
但時宇為什麽會跟他走？他又為什麽要找時宇？他們現在到底在哪？
跟着一起查看監控的潭聞卓也很嚴肅，眉宇微蹙，在記憶裏搜尋是否有這個人的存在。
就在他們都一籌莫展的時候，白晗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她飛快地解鎖查看，是沈侑清發的消息。
[你們什麽時候回家？]
沒有心思深究他問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只随便掃了眼就沒管了。
桌上放着的溫水漸漸失去溫度，白晗渾身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撐着沉重的腦袋，怎麽也想不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潭聞卓讓他們順着路線繼續查監控，回過頭就注意到白晗單薄的身形、緊皺的眉和蒼白的臉色。
跟以往的每一次相同，他在她身邊坐下伸長手臂，寬大的手掌輕拍着她的後背。
手裏緊攥着的手機再次震動，白晗下意識坐直身子，望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眼眶瞬間蓄起了熱氣，在視線模糊中接通了電話。
潭聞卓的手掌又一次落空，卻沒多在意，滿眸都是她眼裏漾着細碎光亮的淚水，明明該是脆弱悲傷的，卻閃着欣喜，帶着他從未見過的明亮。
“小宇。”她的聲音沒忍住還是帶了哭腔。
電話那邊的時宇一聽聲就慌了，忙開口道：“小晗誰欺負你了？”
“沒有……”聽他這樣一本正經地說，白晗又笑了起來，擡手擦着眼角的濕潤，卻怎麽也擦不幹淨，“我以為你丢了。”
“對不起，”聞聲時宇連連道歉，“小晗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及時打電話告訴你，”他懊惱地道歉，“我還以為潭警官都告訴你了。”
白晗有些茫然地擡眸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就這樣落入潭聞卓深沉的眸裏。
他們靜靜地對視着。
電話裏的時宇說，“是潭警官讓他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