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姑娘家的力氣不大,似小貓抓癢,帶着一絲癢意,卻不舍放開。

當天空的藍色慢慢暈染上金黃橙紅,霞光出于山谷,懸于上空橫亘出一幅多彩的畫卷,繼而逐漸濺染了墨汁,空留一彎明月,幾點星光。

雖已是酉時,今日才算真正熱鬧起來。

大大小小的鋪子點了各式燈籠,街上亦是如此,點點燈光如人間星河,映入阿蘭那澄澈的眸子,閃爍星光。

“大竹我想買這個。”阿蘭指着一個魚兒燈說道。

雖然平日裏錢都是由于阿蘭保管,但出門在外,阿蘭還是覺得荷包放在楚逸那兒更叫人放心。

不多時兩人就帶上了鬼怪式的面具,各自手提一個魚兒燈。

楚逸是不喜這些小玩意的,但阿蘭執拗,自己有的,大竹也要有一份。

阿蘭左手拉着楚逸,右手擺動這魚兒燈。魚兒燈分為三節,輕輕搖擺魚兒便游動起來。

“游啊游,你好呀,你有看見我的夫君嗎?”阿蘭搖擺着魚兒燈,靠近楚逸的魚兒燈,貼上去問道。

楚逸清咳了聲,“我就是你的夫君呀!”總覺得這對話有些別扭。

“嘻嘻,我終于找到你了!”阿蘭搖擺的魚兒燈嘴唇的部位恰巧碰到了楚逸的魚兒燈唇部。

楚逸扭頭看着天真無邪的阿蘭,心裏更別扭了。

随口扯開話題:“阿蘭看前面有放河燈的想玩嗎”

“想!”阿蘭對于新奇的事兒總是抱有十分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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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找商販買了兩個蓮花燈,一個給自己,一個給楚逸。

少女蹲下身,俯身将蓮花燈放入河中,閉上眼,雙手作祈福狀:希望日子平平安安。

楚逸看着少女的側臉,卷翹烏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嬌嫩鮮豔的唇瓣一張一合,默念着什麽,晚間的清風吹動鬓間的碎發,落在臉頰、沾在唇間。

楚逸下意識伸手,輕輕将碎發別在而後,阿蘭感受到略帶冰涼的指尖,睜眼望去,那雙沉穩幽邃的眸子醞釀着一絲更為深沉的情愫。

“大竹快許個願吧!”阿蘭看不懂他眼底的思緒,只是見他端拿着蓮花燈,模樣頗像蓮花仙,不喜不悲叫人看不清摸不透,可不就和天上無欲無求的神仙一般。

“好。”楚逸應聲,将蓮花燈放下,學着阿蘭祈願:願阿蘭永遠快樂無憂。

蓮花燈順流而下,與其他荷花燈彙于一起,分不清哪兒是他們的。明明滅滅的荷花燈載着少年少女心底的願景在碧波的微微蕩漾下,悄悄駛向遠方。

兩人提着裙擺,終是在牛車歸去前趕上了。玩了一天的阿蘭上車沒多久便靠在楚逸的肩膀昏昏沉沉地睡去。

看着熟睡的阿蘭,楚逸從懷中掏出一個被包被嚴實的布袋,裏面是一個翠珠簪子,頗為精巧。

楚逸将阿蘭稍稍扶正,輕柔地為其戴上簪子。

——

陳香玉是村裏大富人家的女兒,端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村裏的姑娘丫頭都叫些二丫、雀兒、小桃之類的名兒,但陳香玉的爹是鎮上酒樓的賬房先生,後來高攀上了酒樓掌櫃的女兒,身段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偏又只生了陳香玉一個女兒,寶貝得緊,自然性情驕縱。

平日裏陳香玉也看不上大溪村,住在鎮上的宅子裏,但每年到了這個時節,陳香玉都會随爹回來和陳老爺子住上一段日子。

陳老爺子是開心的,但大溪村的其他人可不待見,這個小祖宗,碰上倒大黴,大夥紛紛避之不及。

陳香玉很是喜仗勢欺人,在大溪村由盛。

最喜歡欺負的當屬宋家阿蘭,起因不過是她喜歡宋家阿竹,這喜歡的源頭也很是簡單,讀書好,模樣好,但宋汀竹不接受她的示好,卻整日對着一個小傻子獻殷勤,這讓從小被嬌寵大的陳香玉很是惱火,處處找她麻煩。

這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陳香玉回到大溪村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出現在了宋家大門口,語氣惡劣:“喂,傻子,出來。“

沒過多久,阿蘭便開了門。

看着宋汀蘭那張愈發嬌豔的臉,陳香玉那張黃黃的臉更加扭曲,心中暗暗嘀咕,回去得讓舅舅給她帶些京城上好的雪膚膏。

不是阿蘭害怕她,才上趕着出門,無非是陳香玉來得次數多了,若不如了她願,得折騰她一宿。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每次這位陳家小姐來使喚她,都會給她100文錢一天的“工錢”,阿蘭自認為自己已經夠傻了,哪知這陳家小姐更盛。

為了這100文錢的工錢,忍忍還是可以接受的。

陳香玉很是自然的将手裏的油紙傘遞到阿蘭面前,阿蘭順手接過,為這位陳家小姐遮陽。

陳香玉可不顯丢人,非要在村子裏走上一圈,顯擺自己的地位。

眼見着快正午了,想着大竹已經在家燒好菜飯,香味似乎飄到她的心尖上,心思自然也不在這打傘的活兒上了。

陳香玉走着正高興,察覺頭頂的太陽怎得猛烈起來,回頭一看,宋家傻子撐着傘離自己有小幾米的距離。

陳香玉看着絲毫未察的宋汀蘭,奪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阿蘭的臉上,怒吼道:“有你這樣對待主子的嗎,果真是個傻子,連個傘都不會打!”

還沉浸在思考中的阿蘭被陳香玉突如其來的巴掌吓到,微微一愣。

陳香玉不夠解氣,剛想在斥罵幾句,卻不經意間瞥見了阿蘭頭上戴着的發髻,這可是鎮上那家露華濃鋪子的新款式,她都沒搶到,怎偏就她一個農家傻女給戴頭上了。

“你頭上那個簪子給我,我就原諒你。”也沒等阿蘭開口,就自顧自的伸手去拿。

這可是大竹送給她的,怎能讓陳香玉拿走,阿蘭是萬萬不會同意的,忙去推搡陳香玉的手。

陳香玉畢竟自小被嬌寵的,雖不得日日珍馐佳肴,但也頓頓有魚有肉,體格身量自然比阿蘭大。

阿蘭的力氣終究比不過陳香玉,眼見就要敗下陣來,一道聲音自一旁響起。

“住手!”

兩人齊齊轉頭。

“大竹,她搶我的簪子!”阿蘭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

楚逸皺眉,走上前,從傻愣愣的陳香玉手中拿走那根簪子,冷言:“姑娘,請自重。”

說完,便拉着阿蘭的手往家走,他不過是出去一會的功夫,阿蘭就被人攆着欺負,發絲淩亂,右邊臉通紅,好不可憐。

待走了一下段路,楚逸才停下步伐,用手指一點點輕柔地捋順阿蘭的發絲,重新挽好發髻。

另一邊的陳香玉哪裏見過這般俊逸似天神般的男人,登時愣在遠處,後知後覺才聽明白他的話。

不死心的陳香玉哪裏會聽進楚逸說得自重,急忙忙地趕去宋家,連剛剛和阿蘭推搡時淩亂的頭發都并未梳理,村人看在眼裏,也只是在背後嘀咕。

這陳家姑娘到底是被養廢了。

回到家的兩人,看着阿蘭通紅的半邊臉,心底像是被紮了一根有一根針。

從廚房倒了點菜油,指腹輕輕抹在阿蘭的臉上。

“痛嗎?”楚逸生怕自己弄疼了阿蘭,輕柔了力道,就連語氣都不由低了些許。

“還好,就是有些燙燙的。”阿蘭倒顯得不甚在意,扯着嘴笑着。

“不過你送我的簪子壞了。”思即此,阿蘭摸着殘缺的、扭曲着的簪子,不由情緒低落。

“沒事,下次給你買更好地簪子。”

“去吃飯吧,菜要涼了。”看着沒心沒肺的阿蘭,楚逸在心底嘆了口氣,揉了揉阿蘭的小腦袋道。

另一邊火急火燎趕到宋家的陳香玉便看到兩人對面而坐,吃着正香。

陳香玉也是個沒臉沒皮的,都走到大門口的,自然沒有再回去的打算。

揚了揚脖子,趾高氣昂的踏過門檻。

“這位公子,不若到寒舍用餐,菜肴雖不至燕窩鮑魚,但比這落魄戶可要強得多。”陳香玉生怕別人沒瞧見她,清了清嗓子,斜眼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帶着嫌棄的口吻,硬是要裝出一幅讀書人的氣派,反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楚逸對于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不留半分情面。

擱下手中的筷子,蹙着眉,語氣頗有些不耐:“姑娘,你堂而皇之進入他人住宅,有違大燕律法,禀報官府,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陳香玉被這壞吓到,卻又逞強着,不欲退讓,磕磕巴巴道:“你,我是她的主人,她可是收了我工錢的,進入下人的家,怎麽了!”

一旁默默吃飯的阿蘭突然被點名,側過頭來,嘴裏還塞着未吞咽完的飯菜,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麽,卻嘀嘀咕咕聽不清話語。

“阿蘭并未跟你簽署賣身契,是為平民,更何況主人也不可随意進出下人的住宅。”楚逸冷靜的分析道,讓陳香玉啞口無言。

陳香玉見說不過人,氣得眼眶發紅,雙手垂于兩側,攥得緊緊的。平日裏被家人千嬌萬寵的陳大小姐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尴尬的境地。

看着發絲淩亂,一路掩面奔跑的陳香玉,村人皆是一驚,呦呵,這陳大小姐是碰上硬疙瘩了,真叫大塊人心。

陳香玉穿着曳地煙藍色襦裙,本想着當個飄飄仙子,卻不想被裙角絆倒,直挺挺趴在地上,再無形象可言。

周圍看戲的村民心中暗道不好,一溜煙地消失了,這要是被這個脾氣不好的祖宗抓來洩氣可不好受。

一身狼狽的陳香玉回到家再也不顧及,撒潑打滾,摔碗砸椅子。

這邊的陳家烏煙瘴氣,另一廂的宋家氣氛也頗有些凝重。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瘟神,楚逸揉了揉太陽穴,冷着一張臉道:“現在可以說說你們之間到底是何情況了嗎”

對上楚逸那張一臉嚴肅的表情,阿蘭莫名有些心虛,一五一十将事情經過講出。

話音畢,楚逸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的娘子,自是要維護的緊,“下次不要在收她的錢了,以後要是在找上門,你也老老實實待着家裏,有我在,自是不會讓她為難你的。”

阿蘭忙不疊點頭,“我知道了,下次一定聽大竹的話,大竹讓我往東我就往東,大竹讓我往西……”

一雙手帶着溫熱的氣息覆在阿蘭的唇上,止住了阿蘭喋喋不休的小嘴,語氣帶着縱容:“知道了,不用再說了。”

姑娘的唇柔軟富有彈性,還帶着濕熱的氣息,掃過楚逸的指尖,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頗有些不自在,見阿蘭止住了話語,匆匆松開手,眼神瞥向一旁。

下一秒,小姑娘整個身子撲過來,雙手摟住男人的手臂,小幅度地搖晃着,嬌嫩的小臉蛋蹭在楚逸的肩膀處,撒嬌着:“夫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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