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楚逸是個大忙人,雖在朝堂上沒有一個正經的職位,但人家執行的可是皇帝親授的任務,自是不太輕松。

如今皇帝的孩子年歲都還尚小,最大的也不過十歲,這日日朝中大臣們遞上的帖子繁多,一個人屬實看不過來,這不就找上了楚逸。

皇帝看得出楚逸的能力,也遺憾為什麽楚逸不是自己的兒子,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位置讓給楚逸,去做了逍遙太上皇,日子豈不美哉,但偏偏事與願違,投胎投錯了肚子。

不過既然無法幫他解決長久的痛苦,那就分擔一些他現在的痛苦吧。

做外甥的,幫幫舅舅也是應該的嘛!

看着身旁埋頭批奏折的楚逸,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悠哉游哉地抿了一口茶。

有了楚逸的分擔,皇帝輕松了不少,晚上終于不用在加班加點地看了,皇帝心裏美滋滋的,想着今晚要去哪個宮裏歇息。

是皇後那呢,還是張貴妃那,還是最近他喜愛得緊的劉嫔呢。

“陛下。”清冷的聲音突兀響起。

皇帝從自己的世界裏被拉出,看到楚逸那張不甚愉快的臉,嘿嘿一笑:“咱們繼續,繼續。”

天色昏沉,如墨般的黑色渲染了整個天際,只餘點點星光。

“瑾言要不留下和舅舅吃了晚膳在回去?”處理完政務,皇帝心情大好。

“不了,母親她們想必還在家中等我回去。”

“那好,今天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帝也不在挽留,只叮囑了句。

楚逸坐在轎攆上,閉目養神,忽得聽見一陣熟悉的聲音:“阿木,你又去哪玩了,弄得髒兮兮的,待會回去李嬸又要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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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迅速掀開簾子,朝着外出張望,卻并未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空蕩蕩的街巷哪裏有一個人的影子,唯有路旁的幹枯的樹枝被凜冽的寒風吹得呼呼作響。

楚逸合上簾,神情悵然,不由苦笑:“當真是着了魔。”

宋汀蘭啊,宋汀蘭,我當真有這般喜歡你嗎,喜歡到非你不可,走火入魔嗎?

楚逸也不知道,他沒愛過人,也不知如何愛人,只知道三教九流,門當戶對。

只是這樣真得是他想要的嗎?

楚逸想得頭痛,卻無人能給他解憂。

——

今日楚言一家難得聚在一塊兒吃。

飯桌上無人言語,唯有輕微的咀嚼聲。高門家的飯桌禮儀便是如此,與在大溪村和阿蘭時截然不同。

楚言一向冷靜肅穆,今日用完膳後,盡然主動找他談話,楚逸微微有些詫異。

書房內,兩個男人面對而坐,氣氛頗有些尴尬,上次兩個大男人單獨待在一塊還是當是在平北的時候。

“逸兒,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女子了?”楚言開門見山道。

“父親何處此言。”楚逸眸色暗了暗轉瞬之間即逝。

楚言笑了笑:“咱們是親父子,你爹當年也是如你這般,死鴨子嘴硬,到最後聽到風聲要把你娘許配給鎮西将軍,我當時就坐不住了,冒着抗旨不尊的風險,從平北千裏迢迢地回京,向先皇求娶你娘,要不然就沒有現在的你咯。”

楚逸鮮少看見他爹笑,更沒想到一向威嚴的父親竟然當初會有這般莽撞如毛頭小子般的舉動。

“可是她的身份,性情皆不适合。”

“爹娘也不是那些老頑固,你若是真心喜歡,這些都無須在意。”

楚逸沉默着,斟酌良久,才道:“孩兒回去在好好斟酌一番。”

看着自家兒子遠去的背影,楚言不由感嘆,一晃眼兒子都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咯,只不過他和他娘都是開明的,怎得生個兒子冥頑不顧。

回到青岚院的楚逸,也不進屋,而是去了小廚房,廚子看見世子進了這地,趕忙道:“世子這裏油煙味正濃,您還是出去吧。”

“無妨,你們回去吧,今個兒不加宵夜了。”

見廚子離開,楚逸看着大鐵鍋,思緒萬千,想當初失憶的時候,這活兒可是他來幹的呢。

不僅如此,他還要鋤地,澆水,收稻子,上山打獵,挖野菜。

他那時開心嗎,是開心的。

可他現在開心嗎,算不上開心,也算不上難過吧,畢竟這樣的日子渾渾噩噩的,他也過了二十年。

思緒千回百轉,大溪村的記憶漸漸從心底深處慢慢蔓延看來,這被刻意壓制的情愫、記憶翻滾而上,愈發深刻。

“大竹,我明天想吃你做得糖醋排骨可以嗎”那是他離開芙蓉鎮前一夜的阿蘭同他說得。

當時他并未答應,自從他恢複記憶後,就在也沒去過廚房了。

想不到如今回了忠候府,倒是自願進來了。

那段大溪村的時光像是一個真實的夢境,是那樣的真實,卻又那般荒誕。

憑着記憶,楚逸熟練地燒出一碗青菜肉絲面。

夾起筷子,嘗了一口,味道與侯府裏的廚子燒得差得遠,很是一般。

但那時,确實宋汀蘭最喜歡的。

那張嬌俏的臉蛋浮現在他腦海,眉眼彎彎,梨渦淺淺。

不得不說,縱使是在這達官貴人家的小姐之中,也沒有宋汀蘭這般長相出挑的。

她生着一副絕美的容顏,卻心智宛若稚兒,純粹幹淨,不染一絲塵埃。

每次勞作歸家,那一抹香軟便會迫不及待地陷入他懷。藕節般瓷白的手臂從衣袖中露出,摟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蹭在他的胸口,朝他撒嬌。

用着甜膩膩的語氣訴說對他的思念。

她毫無顧忌地展現她的依賴,粘着他,也會盡自己所能,給他最好的。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她滿心滿眼皆是他。

但是他還是毫不留情的丢下了她,将她的一片真心踐踏在大溪村的泥地裏。

自以為那些銀兩會給她足夠好的生活。

可現如今作繭自縛的還是他自己,他後悔了,不想那個對他好的姑娘嫁于他人。

她理當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縱使她身份低微,心性孩童,但他想娶她為妻,不是忠候府未來的女主人,不是世子妃,僅僅是他楚逸的妻子,共度一生的人。

楚逸越是這般想着,情緒越是激動。

叫來清風,神色平靜:“清風,你去同落雨說一聲,讓他派人去越地芙蓉鎮大溪村尋一位宋姓女子,約莫十五、六年歲,将她接到京城來。”卻不知在他的內心早已掀起軒然大波,再無顧忌地愛意沖破缰繩的束縛,在心髒的每一個角落跳躍奔騰。

清風和落雨自小就跟在楚逸身邊,一個從文,一個從武。雖有些意外主子的吩咐,但想來就是世子不對勁的根源所在,作為侍從的,自是不會好奇多問的,得了主子的命令,便立刻秉辦。

等她來了京城,我在好好同她道個歉吧,楚逸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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