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而就在這檔口，忽然梁媽媽決定要回來一趟。她心裏也急啊，近來異常焦憂。
她想着，這次回來有兩件要務要辦：一是要勸二女兒快點換工作，然後努力找到像姐姐現在這水準的男朋友；二是要親眼見見大女兒現在的男朋友，得見證一下這人好不好，有沒有撒謊什麽的。
她回來之前，并沒有向女兒們說明她要回來。她其實心裏也知道，女兒們可能不想她回來，尤其是大女兒。如果她事先說了，說不定她們會不停地勸她，再在淮城待段時間吧。
所以，她就這麽毫無預警地回了。她坐的是大巴，下午就到家了。
晚上的時候，女兒們回來時，一看到她端坐在家中，都一驚，仿佛要變天了似的。
當然了，女兒們并沒有一起回到。
先是二女兒回來煮飯，見到她，明顯臉上一怔。問她怎麽回來前不先打個電話，也好到汽車站接她。
她說熟門熟路了，坐上一路公交就能自己回到了，還接什麽接啊。
梁亞就問她，怎麽突然想起要回來了。
她就說明，她回來是想問問她，到底要不要換工作了。
她還是堅持，說不換，還說現在這個真做得好好的，沒必要換，每月賺到手的錢和姐姐的工資也差不多。
梁媽媽就說，是，錢是差不多，可問題是，一跑到了相親場上，人家不認這個，男方家裏只會認為她工作不穩定，而且略顯不正經。說她這個職業，讓她的行情一路下跌，以後小心連姐姐那樣的都找不到。
後來六點半的時候，梁韋也回來了，一見母親端坐在客廳沙發上，她臉上也明顯一怔。就淡淡說了一句：“媽，回來啦。”
梁紅也淡淡嗯了一聲。
哪知，梁韋打完招呼之後，根本也不問她回來幹什麽，就直接回房去了，害得她根本無法向前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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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之前二女兒還知道問問她，回來幹什麽呀，那她就能将她此行的目的順着說下去。哪知大女兒根本不問她，仿佛她回來要幹什麽都與她無關的樣子，反正只要她不煩她，那她也沒什麽要跟她說的了似的。
這梁媽媽想了半天，決定主動去跟大女兒說她回來，是要問她相親的事情。
她敲了敲大女兒房門——門也沒關，只是大女兒此刻面窗而坐，背朝房門口。聽到敲門聲，才回過頭來：“媽，什麽事兒啊？”
“你今天怎麽還上班？不是放暑假了嗎？”
“是放了，今天下午去準備第二批游學的活動內容，上星期那批簽證才拿到手。”
“哦，你今年不跟去啊？”
“今年不去……我……”本想說，今年要約會，可是想了想，不想主動跟媽媽提起這個事，省得她纏上來問。
哪知媽媽下一句就不請自來：“我其實這趟回來，是想要跟你說說，你那男朋友什麽時候帶回來我見見？”
“不行，我不能帶他回來。”
“怎麽！你還打算讓他一輩子不見我了？”
梁韋頓了很久，才說：“媽，不是這樣。我肯定是要讓他見你的。但是你知道，我們這才談了多久？兩個月吧，根本還不穩定，還沒到要見家長的地步。而且，媽，你看，我們這院子裏，對我們家的議論聲……好聽嗎？我怕我們感情還不穩定的時候，就把他帶回來，到時他對我和我們家的印象就不好了，那這事不就發展不下去了麽？所以依我看，真得再緩緩，等穩定了再說。”
看來這梁韋這兩個月以來，對自己的強制性的“性情磨練”，是沒有白磨的。要是照她以前的性子，她媽媽問了之前那一句，她就能跟媽媽吵起來了；而現在，竟然學會迂回地勸說了。
梁紅聽後，覺得甚是合理；于是想了半天，才說：“那也行……唉，那我這趟不是白回了。”
“怎麽，媽，你還要回淮城去？”
“要啊，你們小姨家的房子還沒裝完呢。”
“哦。”
這時，梁媽媽又像想到什麽似地說：“哎，小韋，我可跟你說，你可別先去見他的父母親，這樣不合适，要吃虧的。我就算腦子再不清楚，這個上面的先後次序還是分得清的，女生不能先跟男生回去見家長的，弄得好像女的要先接受男方家裏審視一樣，這就是自我輕賤。你不管什麽時候把他帶來給我看，你都記得，得我先看了他，你才能跟他回去見他家裏人，再最後兩家約出來一起見一見。”
“知道了。”
梁媽媽交代完這個事後，本來是要進廚房去幫二女兒忙的，結果又想起來一個事：“你學校還招人吧？”
“啊？”
“介紹小亞進去做啊。你下學期就升任整個初中部的教務主任了，給妹妹安排個職位沒那麽難吧。”
“簡單是簡單的，可她願意去當老師嗎？我看她對她現在的工作挺感興趣的。”
“感興趣什麽啊感興趣，她再這樣下去，連你那樣的男朋友都找不到了。”
梁媽媽回來，纏了女兒們一晚上，也纏不出半點叫她安心的結果來。大女兒反正一時半刻是不會将男友帶回來給她見見了，且未來何時能見上，也是杳杳無期的；二女兒是根本不想換工作做。
所以她這一趟回來，也算是白回了。
她也沒打算第二天就回淮城去。年紀大了，經不起這長途車的折騰，所以打算在家裏住上一周，歇歇腳再走。
哪知這住下的第二天，就讓她耳聞了不得了的事情。
第二天，她在大院裏時，看到了中單元的老陳老婆，老陳老婆把她拉到一邊，說：“你不知道吧，你女兒談朋友了哎!”
“我知道啊，小韋是談了。”
“啊？小韋談了？沒聽她說啊，包得這麽嚴實……”馬上臉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就挂上了。
梁紅這才知道大女兒談朋友的事情，被她包得這麽嚴嚴實實的，到了這時候，對大院兒裏的人連絲風都不透。
那這麽說來……是二女兒在談。
她馬上臉上顏色變了，說：“啊？”
“什麽？你不知道你家小亞談朋友？”
“……”這時的梁紅不敢多說話，她怕多說了，就讓人知道了什麽八卦的東西去，到時變成她們的談資，就在這院子裏亂傳。她這時，只想套別人的話，所以就索性只字不表，用一種無言的表情，看着這老鄰居，想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們好幾次了，看見她跟你們樓下那男的，在那邊新開的那小商場裏面吃飯。有說有笑的，你說這不是談朋友是什麽。”當然了，“有說有笑”是個阿姨編的。
“啊？樓下？我們家樓下？”哦……仿佛想起來點什麽了，好像前陣子樓下業主老王說要租房子的，還找她幫忙帶人看房子，她不在，才讓老王去找她女兒幫這忙的。怎麽？難不成小亞和現在樓下租房的談到一起去了。
梁紅臉上顏色馬上變了！沉不住氣了。
而那老鄰居仿佛一看她臉上是這表情，就覺得自己說話的目的達到了，還想再進一步說，說點更能刺激她的。于是她說：“呦——你是不知道，我們都打聽過了，樓下的那個是做網上小生意的，一個月保不保得了本還不知道，你家小亞和這種人混在一起……唉……離你的要求也差太遠了吧。我想着啊，一定要找個機會跟你講的，一直見你不在，現在看見了你，就好喽！跟你說了，也能預先提個醒啊。”
她其實想要提醒梁紅是假，想要諷刺她才是真。想說，看吧，我們當年給你們介紹的那些，你還嫌他們，嫌他們就是嫌我們這些介紹人，你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女兒攀上高枝，這不也沒攀上麽，還越往低處去了，這找的都是什麽人哪，做網上小生意的，又不是十年前就開始做網店做到現在了，是剛起步做網上小生意，難喽！一個月能掙到一千哇？
梁紅臉色很難看地說：“我二女兒沒說過這事，應該不是談朋友吧，就是朋友間吃個飯，也值得你們這麽大驚小怪的。”
“呦——都吃了好幾頓了……再說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當是高中生啊，異性間還有‘朋友’一說，現在二十五向上的年紀了，男女間哪個有時間做朋友的！”剛諷刺完梁紅女兒找了個窮光蛋，現在又在諷刺她女兒年紀大。
“唉，陳凱媽媽，我要去小菜場買點菜，先不跟你說了。”就匆忙走了。
這陳凱媽媽剛才一路說得很解氣似的，能把那些話都丢到這個梁紅臉上，真地很爽。
她眼裏涎着那種極惡俗低端的小市民的眼神，幸災樂禍的。老實說，梁紅雖然總是抱有讓女兒嫁入豪門的幻想，可梁紅的很多方面人品，比這樣的人要好多了，起碼梁紅不會對人幸災樂禍。她一開始在這些人上門說親時，對這些人臉色不好，是因為這些人當時說的那些人實在條件太差了，把貼不知什麽板的工人介紹來給她女兒，也不是說看不起人家工人，只是她們這樣來介紹，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那臉色能好嗎？
而此時那匆匆向小菜場趕去的梁紅心裏是想：這一個二個不省心的。唉，小亞啊，這是為什麽啊，我是準備讓你降低标準了，可也沒讓你一下降得這麽低吧！
等晚上梁亞回家時，看到媽媽在廚房裏擇菜。
她叫了一聲媽，就換了拖鞋往房間裏放包去了。
然後她又出到客廳，倚在廚房門框那兒問：“媽，今天怎麽不高興呢？”
“我問你，你跟樓下那個租客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中單元陳凱媽媽今天拉着我說，說經常看見你們在一起吃飯，說那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啊？那個就是她瞎說的，她們這些，唯恐天下不亂，估計就是看他沒什麽錢的樣子，就說我和他在一起，說給你聽，然後看你笑話的。你別信他們。”
“那你跟他到底怎麽回事呢？”
“我跟他真什麽事都沒有。就是朋友，請他幫過幾次忙，就請他吃飯了，總得答謝人家吧。”
“嗯，那你可得記住了。少跟他在這附近吃飯，附近的那些個，都退休了成天沒事做，就在外面逛，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見到你們在一起了，一回到院子裏來就嚼舌根。”
“知道了。”她原本想跟她媽媽解釋得再清楚一點，說樓下羅小安人真挺好的，是一個熱心腸，上次還幫她修好了咖啡機，還幫她買過一袋鹽；但她覺得在媽媽面前就是說多錯多的，她要是說了這些，她媽媽又有得說，比方說，你要注意的呀，他是不是在有意獻殷勤呢，你要提防着，否則這麽一來二去的就混熟了。
她想想，算了，跟媽媽解釋什麽都是多餘，所以就不說了，擄了袖子進廚房，幫忙擇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