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早晨的樓道裏,半明半暗,灰黑與灰白混雜的牆面上,印着一牆的小gg,兩人一前一後在樓道間裏走着。

梁亞的心本來一直突突的,這會兒倒平靜一些下來了。

她走在前,開了防盜門,兩人出去了。

出去後,見到了八九點鐘的天光,有一種冬日裏的晴朗與寒涼。

他快走了一步,跟她并排,很自然地拖着她的手。

她有一種慣常的不自在與慣常的回避,因為這大院裏人多眼雜。她其實忘了,現在和這安洵在一起,其實也沒什麽好回避的了,安大公子不正是她媽媽滿心渴求的标準的一款女婿人選嗎?不正是可以将這大院裏的人全都狠狠打臉的一款老公人選嗎?

她和安洵在一起,其實沒什麽好回避着人的,應該敲鑼打鼓把所有人喊出來看才對。

不過她習慣了回避,這院子裏大部分人,都是沒一句好話的,有任何事都不要叫他們看見為妙。

所以她認真抽回了手,将手揣進羽絨服口袋裏。

哪知安洵站住了腳,将她的手以慢動作抽出,然後再拿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以此警示:請認真配合。

這時,迎面而來的是陳凱他們家樓上的一戶住戶,是周家的媽媽和她的女兒,她女兒正用手推車推着嬰兒。

打了招呼後,梁亞很不自在地被安洵牽着走遠了,拐到了這整棟樓的西面去了。

而周家媽媽和她女兒在樓道口正理着嬰兒車裏的一些東西,陳凱媽媽下樓來,要由車上取點東西,就說起之前在樓道窗口看到梁亞跟個什麽人牽手的,看背影像是她家樓下做網店生意的那一個,她向周家媽媽求證,是不是就是那個做網店的。

周家媽媽說是的。

陳凱媽媽說:“我就說麽,就是跟那個男的在一起了。梁紅回來後,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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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媽媽一向比較好說話,在這一群鄰居中,算是比較不太愛管別人家的閑事的那種人。她就說:“我看那男孩蠻好的,長得很端正,跟小亞蠻配的。”老阿姨不太用到“帥到爆”這類形容詞,所以形容起來是說“很端正”。

陳凱媽媽說:“那當然是跟她們家小亞很配,她們家還能配什麽樣的,不就配那種的嗎?”

周家媽媽一臉尴尬:“我都不是那個意思。”她心中暗想:不就當年沒當成功介紹人麽,至于一直擺在心裏這麽多年麽?難道人家家還沒有選擇權了,你又不是人家家裏的當家主母,憑什麽你說要介紹什麽人,人家就一定要接受下來?這麽多年在人家家屁股後面窮追猛打,一有個什麽事就諷刺人家幾句,一有個什麽事就諷刺人家幾句,還沒完了你……

這時正好小孩哭鬧起來,周家媽媽借機對女兒說:“抱起來哄哄,我把小車放到自行車庫裏去,你先帶他回家吧。——啊,陳凱媽媽,我先回去了。”

白天時,安洵跟梁亞先去了在裝修着的大店,又去了她現在在開着的小店,跟她待在她小辦公室裏。

梁亞覺得今天在小辦公室裏的呼吸尤為不順暢,不自在,她覺得應該是因為以往這封閉的空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呼出的二氧化碳,而現在有兩個人呼出的二氧化碳。

她覺得他污染環境,造成她呼吸不暢,就提議讓他先回去,她有正經事要做。

他這才回家去。

小梅盯着他踏出小店的背影,就問旁邊一個男服務生:“他跟老板好一塊去了?”

“看着像。”

“他跟之前老來的那有錢人是兄弟?”

“據說是。”

“所以他也很有錢是不是……”

“應該是。”

“那!那他上次說,只要我放他進去,他就盤間店下來給我,不是說假的是不是!”

“應該……不是吧……”

“那怎麽辦?我上次死活沒讓他進去!”

“所以……別想了……”一副“你已完美錯過,再想也沒用了”的表情。

晚上,梁韋回到家後,發現家中有煮過飯的痕跡,晾碗架上有兩只碗,才想到:啊,對哦,剛剛上來的時候,202的燈是亮的……回來了?

她問她妹:“那誰回來了?”

“嗯。”

“你又煮飯給他吃了?”

“嗯。”

“和好了?”

“還沒。”

“那現在算怎麽回事,你還沒給他一個明确的說法?”

“還沒。”

“那……”

梁亞心想:他那種人需要明确說法?他都是硬來的,我同不同意,都是現在這種狀況。

梁韋關上房間門後,悄悄給媽媽打電話,說樓下那個誰回來了,說兩個人又走到一起去了,但據妹妹說,是還沒有好到一起的,但她看他們倆又在一起吃飯了。

梁媽說:“好,這就好。盯緊點,別放松,一有什麽消息就告訴我。”

梁韋不知道,小妹晚上這頓飯,完全是被樓下那誰霸王硬上弓式的逼着煮的。

梁亞的性子果然耐磨,被安洵這把锉刀磨兩下,沒一個月,就平整了。簡直從“接受羅小安做男朋友”到“接愛安洵做男朋友”實現無縫銜接。梁亞這人很奇怪,對于她來說,交往、談戀愛的生活也不過就是“過日子”的一種,和羅小安過得下去,然後安洵來了,嘗試了一段時間,發現和這人也過得下去,那不如就這樣過下去吧。他其實還是原本她所認知的那個他,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沒讓她覺得有多大的距離感,所以她也能和這安洵過下去,想了想,就接受他了。

當然了,這只是她的想法。而在安洵看來,就是:我魅力這麽大,羅小安時尚能迷得她暈頭轉向的,那現在就更能讓她暈頭轉向的了。

梁亞都還沒覺得自己有多幸福,她媽媽梁紅,倒是已經覺得人生到此時才算是登頂了,簡直是一覽衆山小,現在簡直萬人不入她眼,她覺得現在的人生有着無以倫比的幸福感。

這年的大年三十是在二月初,梁紅由老家回浯城來過。

梁亞大店的裝修隊在過年前三天就已撤了,年後才會再來上工;小店在過年前兩天才關,小梅他們都得回鄉過年。

梁紅這趟回來,越看安洵越順眼,還跟人家說她一直看他就很順眼。弄得安洵極度郁悶,心想:阿姨,您确定您一直看我都很順眼?一開始老朝我吹胡子瞪眼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個?

安洵今年的年,是和梁家的人一起過的。

他弟則是和一些叔伯親戚一起坐飛機去澳洲過。

他弟回去後,向爸媽報告說,哥哥有女朋友了,可能年後會結婚。

他們爸媽說這是好事,野性難馴的人終于想到成家立室,對于他們家來說,簡直是大好的消息。

安晟沒想到父母竟然一點反對的聲音也沒有,就說:“啊?不是吧,你們不問問那人是什麽人嗎?”

父母竟說:“管她什麽人,是個女人就好。再說了,安洵那種人,是沒可能吃虧的。他從小就是野孩子,他不去欺負別人已經很好了,我們絕不擔心他被女人騙財騙色……你就不同了,你從小就是乖孩子,所以……我們覺得你以後還是相親比較好……話說、話說,一說到這個,我們年後想安排你和陳叔叔家的女兒見面,你可千萬別推說不去,我們都跟他們說好了。”

“啊?”安晟覺得很郁悶,憑什麽他哥愛娶誰都行,而他就非得娶父母安排好的?難道就因為他比哥哥更像個好人?好人何辜?這年頭好人真不好當啊。

三月開春後,梁韋和孫志揚辦了婚禮。梁亞當伴娘,安洵也到場了,和梁亞媽媽一起坐主桌。

梁韋婚禮自然得請大院裏那群成天嚼她們家舌根的人。梁韋倒不想通過這場婚禮來打他們的臉,她甚至都不想請他們,覺得自己結個婚,還要看臺下坐着那麽一群人,真是礙眼,哪知她媽說:“幹嘛不請,他們兒子女兒結婚時,我們也到場的,也包了禮錢的,不得讨回來麽?”所以那幫人還是被請到場了。

梁韋婚禮過後,就先到孫志揚家裏去住,跟他一起住二樓,她們新房要到四月份才改裝好。

梁家現在就剩下梁亞和她媽媽住,所以梁亞就搬進了姐姐的房間。她媽是成天在她面前念叨着:“也不知道哪天結婚,不知道你哪天也搬走呢?怎麽還不結婚。兩個都二十六七了,戀愛談談就夠了,不結婚要拖到哪天去,當你們才二十出頭嗎?準備談個十年戀愛再說?”

梁亞受不了她絮叨,她又不是沒事做,她大店已經裝好了,這段時間小店的人員已經在往大店遷徙了,小店外早已張貼好了新店地址,新老顧客都已知悉。小梅過去大店還是要做店長的,而且現在大店裏新人手也已請好了。

正是她忙碌的時候,媽媽卻成天到晚念叨這種事,她很沒有眼看,也沒有心聽。

哪知,大店開張不到一周,樓下安洵說要跟她結婚。說先領張證,然後她可以辦簽證跟他去澳洲看他父母。

她問,這走的是什麽程序?在中國從沒聽過什麽先領證,再去見父母的。

他說,也不是,主要是她在中國既無房産也無大筆存款,就這麽憑空辦一張旅游簽證還不太好辦,人家會懷疑她是想過去後,借旅游的機會直接找個老外嫁了,然後留在那裏的。

她皺皺眉,說:“可我有穩定工作和收入啊,是可以辦的吧,我朋友辦過。”過了一會兒,她乜斜着眼,瞟了他幾下,“安洵,我可跟你說,你要是以後再說謊話來欺瞞我,我跟你就徹底涼了。”

安洵一聽,很心虛,想了想,就如實說:“不是,你聽我說,這次也不是我故意的,主要是你媽老問我什麽時候領證。我就想着早點領一張證。”

“不是吧……她叫你早點跟我領證,你就要來跟我領證啊,你倒也挺聽她話的啊?”唉,媽媽在自己家丢丢臉就算了,還把臉丢到別人家裏去。

“嘿嘿……”

“诶?不對……安洵,你今天這是在跟我求婚嗎?——天啊,這是求婚嗎?我第一次見哪個人求婚方式是如此新奇的。連個戒指都沒有,張口先來‘咱們先去領張證’……就算是外國人也不是這麽求婚的吧?”

“……”安洵從身後立刻變出一只絲絨盒子,“怎麽樣?哪能想不到呢?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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