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宿霭
宿霭
鴨舌帽嗷嗷大哭，戚九夭滿頭問號。
外賣？劍靈？能量場？
什麽什麽？都哪兒跟哪兒啊？
戚九夭努力把手從對方的掌心裏拔出來，發愁着怎麽仔細詢問時。
“知白你冷靜一點。”
晚風輕拂，帶來一絲甘甜的草木香氣。
戚九夭和陡然安靜下來的李知白一起，看向從藥園中行來的人影。
柔順的長直發被一條青色發帶簡單束在腦後，青年模樣清隽，笑容溫雅，周身氣度更是柔和似水，泠泠的月光如輕紗般落下，為他鍍上一層聖潔的銀光。
柳聽風，SS級異能者，能力名【萬物生】。
輔助一類的能力并不如戰鬥型異能提升的快速，更不要提還是治愈系。由心而生的異能到達了這個層次，他已經不僅是天生的醫者，更像是救苦度厄的神只。
戚九夭認為，以他的這個水平，前往中央星系都要被當做座上賓，不知道因為什麽才選擇了這所小小學院。
而這位整個星際都該排的上號的異能者，此刻正面帶嗔怪地教育着他的小表弟。
“一年不見還是這麽冒冒失失。你要早說清楚是為了自己送外賣的私心，我絕對不會答應你半夜又把人家小姑娘折騰到這邊來。”柳聽風皺眉。
李知白大約是太清楚他的好脾氣，雖然內心接受教訓，表面還要小小地頂嘴一下，“也不只是外賣一件事，我這不私心也還想要為人家多提供一條神劍相關的珍貴情報嘛。”
“三分鐘交代清楚，不要耽誤她休息。”柳聽風口吻難得嚴厲了起來。
李知白轉向戚九夭，這回沉穩了一些：“簡單來說，我的異能和空間位移相關，但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牛逼，而且副作用很大，如果一天之內不消耗掉固定的次數和距離的話，我會陷入一種很狂躁的狀态。”
戚九夭了然，“難怪，那送外賣确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消耗過于旺盛的精力，還能額外賺錢。
真是一個異能源于生活又回歸生活的典型例子。
李知白點頭，“我其實原本性格很內向，但慢慢地也在外賣的過程中認識了不少朋友，正好也沒有什麽利用能力進入軍部幹大事的雄心壯志，本來打算就這麽一直幹下去，結果某天，我住的房子後山上出現了非常奇怪的濃郁瘴氣。”
戚九夭豎起耳朵，“仔細形容一下，包括你覺得是劍靈的影子。”
“一開始我們互不幹擾，也就那團紫黑色的毒煙聚集成黑壓壓的一團，晚上時候遠遠看上去有些吓人。結果就是我剛才說的，我那天端用光腦坐樹底下看你直播的時候，沒留神，原本只在山腰的濃霧，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飄到了我背後！”
李知白說到這，表情變了，“當你出現在鏡頭裏的一瞬間，它一下子暴起！突然彌漫開的黑氣當場就把我茂密的秀發毒掉了！！”
他話音剛落。
原本一直蹲在地上饒有興趣輕旁聽的小狐貍，一躍而起，啪地打掉了他的帽子。
一顆锃亮腦殼在月下閃閃發光。
“噗。”戚九夭一般不笑，除非她忍不住。
李知白：“！”
他趕緊撿起來戴好。
“至于為什麽覺得是和神劍的魂靈有關，純粹是當時我吓得要死，向表哥借了個探查儀，據說是這邊一位姓鄧的先生發明的。結果分析一出來，我又冒昧地向表哥打聽了一下你的異能，這才趕緊過來了。”
他苦着臉說，“那天之後，我就覺得它的精神狀态好像一直就不太好。它很想催促我幹些什麽，但裏面那麽恐怖，它出不來，我又不敢進的，連想送外賣的空間坐标都被彌漫開的能量截斷了……”
“原來如此。”
戚九夭迅速在腦內梳理好關系，又問：“從你第一次發現能量場存在到盡頭為止，過去了多久？”
李知白算了算，“記不清了，但肯定不到一周。”
那就是和她穿越到這兒的時間差不多。
戚九夭本在第一時間就以為，它會不會是自己原本的契約劍之一。
可惜，聽到能力後，戚九夭否定了這個猜測。
她并沒有一把以毒氣為主屬性的刀劍。
但對方既然這麽說了，她自然要過去一探究竟。
如果是別的有意思的，你情我願下建立契約也不是不行。
見戚九夭答應，李知白喜上眉梢，連忙約定好第二天的時間，就趕緊在他表哥不怒自威的凝視下飛快溜了。
柳聽風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再次為他的莽撞小表弟向戚九夭道歉，溫潤的聲音帶着撫平心氣的奇妙魔力，“千琉都把過程給我說了，看來你能取得這一屆的第一位次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很果斷，也很勇敢，不過……”柳聽風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沒有繼續，“好了，今天辛苦了，它交給我就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走上前，伸手遞出幾朵淡藍色的小花，囑咐戚九夭睡前直接吃下就好。
戚九夭道謝接過，臨走前問他，“我如果想找滄粟，該去哪裏？”
“在它自己做好決定之前，都會就在園內那片湖泊中，想找它直接去就好。我想它也會很樂意見到你的。”
戚九夭點頭，祭出秩序之劍正要飛離，褲腳突然被扒拉了一下。
她低頭，驚訝地看到那只漂亮的小狐貍還沒跑走。
“老師，這是你的寵物嗎？”
戚九夭問這話的時候并沒擡頭，因此也就沒看到柳聽風明顯僵住的嘴角。
“并不是，或許是趁我不注意跑進來的，但我建議你最好不要……”
勸阻戚九夭的話沒來及說完。
只見小狐貍先是嗅了嗅，接着嗚嘤一聲，順着戚九夭的腿幾下蹭蹭爬上，挂在她的臂彎中，賴着不走了。
柳聽風：“……”
看到靈植被偷吃都沒有太多動搖的雙眼，在此刻瞳孔地震。
注意力很快被小狐貍超棒的手感吸引走，戚九夭和柳聽風告別，邊撸狐貍邊踩着劍晃悠着朝宿舍飛。
等到了門口，小狐貍自覺跳下，最後讓她撓了撓下巴，很認真地望了望她，便一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戚九夭遺憾地搓搓手，希望哪天她去某些老師那裏的時候還能偶遇這只小東西。
“怎麽了？”
千琉的聲音讓半蹲在湖邊的柳聽風回過神。
他确定安頓好滄粟後，才起身，目光放空，沉默很久，幽幽吐出一句話，“他好像很中意這位小姑娘。”
千琉想起自己剛才半路上遠遠看到人影腳踏劍光，懷裏似乎确實抱着一團眼熟的毛茸茸時，也沉默了。
“算了，他的決定，也不是我們操心就能動搖的事情。”
柳聽風說道：“接到滄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在它成熟期之前，我會确保它一直在我們學院內。此外，我還有一件事。”
他指向戚九夭離開的方向。
“或許是因為能力，或許是因為她曾經無數次地為比自己弱小的人提供庇護，沖在最前面已經成為了她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和習慣。但盡管現在的她已經比絕大多數的同齡人要強，甚至能夠接連越級挑戰對手而不敗，但她依然羽翼未豐。”
“預言的事情我無從幹涉，但我不想在找到兩全的答案之前，看到一位奄奄一息的小姑娘被強推上不該由她承擔的位置，然後渾身是血地躺在我的面前，新傷疊舊傷地等待我的治療。”
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千琉別開眸子，月光下，垂落的眼睫投下一小片落寞的陰影。
良久，少年輕聲道。
“我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明白這點。”
翌日，戚九夭有些興奮，一大早便準時抵達和李知白的約定地點。
更令她驚喜的是，昨晚的那只小狐貍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冒了出來，正懶洋洋地窩在後座打盹。
李知白表示他也是今天第二次見，說着就饞兮兮地想上手摸一把人家油光水滑的後背，結果被嫌棄地白了一眼，撲了個空。
他看着又跳到戚九夭懷裏打滾的小狐貍，羨慕得不行。
目的地位于第三星系，多虧學院所在兩大星域的夾縫中間，路途也算不太漫長。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看到已經漫山遍野的濃煙霧氣時，她還是呆住了。
這得是多龐大的能量啊。
“幸好，這邊獨立院落因為太偏僻，就只有我一個人住，本想着一個人偶爾發洩下多餘的異能也方便，現在看還是誤打誤撞，不會波及到普通人。”
戚九夭眸子沉了沉，彎腰把小狐貍放到地上。
“我自己去就行，你們在這裏等我。”
她走到漫山的濃霧之下。
離得近了，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戚九夭的到來并沒有讓猶如實質的黑色煙牆産生什麽變化。
密不透風，壓抑厚重，彌漫着濃濃的死意。
戚九夭屏住呼吸，嘗試着朝裏面踏入，随後擡起了左手。
藍光暈開，蕩驚潮的能量猶如漣漪般擴散。
依舊一片安靜。
戚九夭蹙眉，視線受阻，正要想先小心返回時。
一直外放着的精神力忽然碰撞上一股劇烈的能量。
耳畔的發絲被冷風吹起，但她速度更快！
虛幻的空間被長刀扭曲，戚九夭握緊蕩驚潮，單手撐地後翻躲開，壓下身子正要橫勢一掃。
面前豁然開朗，空地空無一人。
但她身後的霧氣忽然積聚成略高一頭的少年模樣。
看不清五官，身形隐隐綽綽。
但他竭盡全力，從後面按上了戚九夭握刀的手。
無處不在的毒素與煙塵沒有沾染上她半分。
戚九夭愣住了。
她看向和瘴氣堪稱相親相愛的蕩驚潮——能量場不排斥它的存在，她的魂武也并沒有本能地做出攻擊的傾向。
直到這時，她才确定在自己身後，不知道是人是魂的東西，或許真的曾經見過。
“是您……真的是您……”
顫抖的低語在耳畔響起，很陌生，戚九夭确信自己無法從音色方面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你是誰？”她默默調轉刀鋒，依舊沒有輕易放松半分警惕。
好像靜默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身後的聲音再度響起。
“宿霭。您契約的第一把身外之刀。”
心髒猛地跳動一下。
深深烙印在骨血中的名字牽動回憶，但戚九夭眯起眼。
她沒有出聲，反手一刀破開煙霧，閃電般回身，用自己目前能外放出的最強的精神力凝聚一束，狠狠刺向黑影。
他沒有躲開。
她的精神海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兇狠吞噬之力，毫無保留地和他的一切相撞。
這回戚九夭怔住了。
沒有被排斥，沒有出現異常。
更關鍵的，原本的契約印記從左腿隐隐冒出。
她眼底的狠厲散去了。
“宿霭，你怎麽。”“入鄉随俗”四個字被她小心地吞了回去，“變成劍靈了？”
“……您不喜歡嗎？”他的聲音好像抖了一下，“難道說，您中意的……是那把看起來很華麗，能力也非常全面完美的長劍嗎？”
“不，我不是外觀黨，我沒那麽膚淺。”戚九夭立刻否定。
非要做個高低比較，她肯定和曾經多年的老戰友更親啊。
“這樣啊。我還以為您不再需要我了。”
見戚九夭相信了他的身份，遮天蔽日的煙霧好像也鮮活了一些。可模糊的影子又一刻不停繞到她的視線死角，像是在躲着她。
但戚九夭還有個更關鍵的問題：“你先告訴我，這個突然改變的能力是怎麽回事？”
她一指瘴氣。
“短匕極适合速攻快打，而且你當初的能力與霧霭相關，更适合遮掩身形暗殺行動。怎麽現在變成帶毒的了？變異嗎？”
“因為我本來就該是兩把短刀。”
“……啊？？？”
她聽到宿霭繼續說：“您在那個世界契約的，是我；現在您遇見的，也是，但這一把短匕叫做疊夢，兩把組合在一起，既是雙匕，也可以合為長弓——這才是該被您支配的完整的我。”
戚九夭震驚了，想想又覺得在理。
難怪之前的世界裏，但凡用到宿霭戰鬥，她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好像失了一半胳膊似的。
原來還差了一半。
“但我之前幾乎踏遍星海也沒找到疊夢，難不成是因為你被一劈兩半，這一把就一直被扔在這個世界沒有出去過？”
戚九夭嗤了聲，随口開個玩笑。
“先不說這個了，你出來見見我，劍靈應該不會是這樣的虛影狀态吧？”
她收回蕩驚潮，卻愕然看到周圍的瘴氣像是害怕什麽的，一下子消散不少，連剛才的少年身影都看不見了。
戚九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人……”
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他卻從始至終堅持這樣稱呼她。
“您剛才說的……是對的。這裏不是文中的世界。它真實存在，真實運轉，我的另一半身一直在這裏，所以您永遠都找不到。至于見面……”
明明看不見人影，連正面都沒有見過，但戚九夭卻感知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大人，并非所有魂靈，都像秩序之劍那樣具備和人類別無二致的身體。
像我原本早該泯滅，借助您的力量重新具備意識，能和您說上話已經是萬幸，除此以外，怎麽還敢奢求更多。”
戚九夭感到自己的指尖像是有什麽在輕觸，可沾之即離，沒有再多餘的動作。
她聽到宿霭緩緩說道：“這個世界不屬于您，我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但只要您開口，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尋找方法，送您回去。”
“只要是您，我會像曾經千千萬萬次那般，萬死不辭。”
啊啊啊今天這張反複修改了好久，（土下座）
啊哈哈哈，遠程屬性即将get！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夭夭絕贊進化中！
晚安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