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霭之弓
夢霭之弓
喬郁郁感覺自己并沒有等太久。
在寬大舒适的卧房中休息了大半天，就收到了比賽通知。
“這麽快！難道她就在柏蘭星？”
這讓已經做好等待十天半月準備的她感覺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
臨出門前，她小心地扒拉了一下空間紐，确保“誘餌”還在裏面，才放心地前往A3區域。
熟悉的比賽場地，臺下一片沸反盈天的喧騰，此時游戲城已經将她們的名字和影像投射到巨型光屏上，變幻的藍白色光柱在場中舞動，造足了氣勢。
随着兩方腳步的落下，光柱凝固了。
周圍一片黑暗，只有兩道人影分外清晰。
DEATH-9。
喬郁郁看了眼屏幕的名字，覺得這人特意取個這樣的代號還怪好玩。
她順理成章地大着膽子觀察站在對面的人。
個頭不高，衛衣的帽檐壓得很低，臉上帶着一副獠牙面具，将面貌遮了個嚴實，黑金色澤和她纖巧的體格相比，襯托出一種冰冷而肅殺的反差。
周身氣勢猶如未出鞘的刀劍，鋒芒不可直視，說是人形兵器也不為過。
她松松筋骨，還未比賽，先湧起了激動的戰意。
對方只是佩戴着影像儀的耳夾，不影響她的視線移動。戚九夭注意到她滴溜溜靈活亂轉的大眼珠子，嘴角抽了一下。
能在生死擂臺上挑戰成功那麽多局，也必然有她的本事。
但能耐大到甚至可以搞到宿霭的另一半，而且看起來目标如此明确，又是另一說。
戰鬥結束之後，她要好好看看這人的真面目。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兩人各自的思緒。
“各位客人可以開始下注啦！”
這場對決，兩人選擇的模式是普通solo場。
賭場裏的客人來來去去，時間又過了那麽久，除了擂臺的熟客，大部分的觀衆都不知道戚九夭和機械戰鬥偶的那一場暢快淋漓的對決。
但抵不過大家有嘴呀。
此時，游戲城流傳的版本已經變為“一位新人曾經赤手空拳連挑七偶立于不敗，可惜被企圖自爆的異能者拖下水，從此銷聲匿跡，徒留游戲城的一段傳說”。
因此，大家難免對這個新出來的“長得很像人的”DEATH-9表現出短暫的興趣，并且十分期待這位同樣出彩的新人“2Y”能否重現那人的輝煌。
一時之間，叫好聲和下注聲不絕于耳。
“很像人的”DEATH-9名下同樣也叮叮當當落下一堆碼子。
戚九夭疑惑一瞥，無語了。
不知道為什麽，說着有事的穆紅裳再度折返，做好僞裝後大把地扔下籌碼，擱那兒“9寶！”“9啊我的9！”“加油亂拳打死老師傅”地嗷嗷亂叫。
甚至隐曜也不顧哥哥的勸阻，兌換了一些籌碼同樣壓在了她的名頭下，眼睛晶亮，像是等待天降寶石的吞金獸。
更無語的，剩下從教授到同期的那幾個人，沒有一個上去阻止，只坐成一排，嗑着瓜子喝着汽水地等待開戰。
行，碩大的隊伍，表面乍看去全是沉穩靠譜擔當，結果一個個都是看樂子的。
還有那個沒守住消息的小經理，打完後也不能放過。
戚九夭哼了聲，甩出流光，轉向對面那個眼珠子定格住的對手。
“希望結束之後，你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諾。”
聲線被刻意壓低。
喬郁郁看了她幾眼，笑道：“當然。”
比賽開始！
戚九夭和喬郁郁同時閃離原地。
與戚九夭的主動貼身不同，喬郁郁朝後退遠，拉開距離，不給她絲毫近戰的機會。
擂臺上可供選擇的冷熱.兵器就這麽多，戚九夭看到她亮出了一把壓縮網槍。
注意到和能量炮相似的液體槽，戚九夭愣了一下。
深知這個游戲城的武器全被鄧桓改造過，她暫且一頓，故意賣了個破綻，讓她先開了一槍。
藍色的電網張開，一道幾乎能籠罩半個擂臺的黑影朝戚九夭撲來。
“……”擂臺戰玩這個太無賴了！
異能禁止的規則下，戚九夭不敢大意，控制住蠢蠢欲動的精神力，急速平斬，幾道劍氣破開電網，她翻身後躍，險而又險地擦着裂縫邊緣鑽了出去。
臺下一片喝彩聲中，喬郁郁忽然瞪大眼。
只是看到戚九夭揮劍的手勢，她就完全沒過腦子地驚訝道：“哇，你好像剛幹了件大事？感覺還很累的樣子。沒休息好就跑來和我打架，真是辛苦你了！”
戚九夭立刻警覺起來，“你認識我？”
被影像儀遮掩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閃過一絲尴尬。
“我！我沒有！是見過比賽，哎呀也不算。”
越描越黑，喬郁郁幹脆擺爛一跺腳，“……是我着急了，結束後我給你解釋。”
“我着急才對。”
戚九夭聲音冷冷的，流光舉過頭頂，豎斬劈下。
“想到自己的寶貝在別人手裏，我就一刻也等不了。”
“嚯！”
近距離帶起的強大風壓削斷發絲，冰冷的劍氣還沒挨上肌膚，已經傳來劃破血口的刺痛。毫不懷疑自己吃一下就要被從天靈蓋劈成兩半，喬郁郁連忙又一跺腳。
沒有任何異能力波動。
連落地的聲響都聽不見。
她的身影消失，又憑空出現在了戚九夭斜後方十米處。
戚九夭敏銳注意到，剛才短促閃過的瞬間，她的足尖用一種肉眼無法觀察到的速度連續輕擊地面，像是湖面飄雨一樣，不留痕跡。
不用依靠異能也可以發動的巧妙至極的步法。
電光火石間，戚九夭聯想到了一個人。
同一時間，雙手和大腦同步舉起，戚九夭切成手.槍遠遠地朝對方來了一梭子試探。
好像沒料到流光的變形，喬郁郁顧不得太多，下意識地用靈活的步法躲避。
身形看似在一個圈內打轉，實則真身混合着虛影，左右搖擺，沿着一道看似有規律的走勢閃躲。
戚九夭注意計算她的每一次足尖落點，在心底對上了某一星鬥的運行軌跡。
如果這裏不限制異能，她的能力，應該已經可以發動了。
戚九夭掃了眼又飄忽到她視線死角的對手。
現在，性別、說話風格、戰鬥姿态，似乎都隐隐對上。
“主角團的諸位總會在不同地點詭異相逢”的魔鬼定律再度被驗證。
戚九夭抿起嘴，将計劃稍作改動。
子彈全都落空，看這一圈下來一下沒中，臺下有人噓她，“擦邊槍法是吧！哪兒來的人偶，趕緊技術升級一下吧！”
還有些暴脾氣罵的難聽的，被憑空飛了一拳。
“聒噪。”
隐曜不悅，旁邊根本按不住他的連曦一臉頭疼。
上面兩人全然不知道臺下的騷動，打的依舊火熱。
表面看去，好像那個2Y的女子隐約占據了上風。
賭徒的叫好聲不絕于耳，有人已經開始盤算最後能被自己收入囊中的籌碼能到多少。唯獨幾位眼尖的看客，還有在擂臺上的當事人，表情逐漸凝重。
又一次看似狼狽地避開電網，名為DEATH-9的“戰鬥人偶”穩住身體，腳後跟逼近邊緣白線，但距離不過五米的喬郁郁卻沒有繼續開槍。
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拿我當陪練是吧？”
戚九夭裝傻：“嗯？”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用的躲閃方式和開場的根本不一樣，明明就是在學我！”喬郁郁叉腰，又想誇又不願意的表情。
被發現了，戚九夭也不在意。
因為深知喬郁郁的這個技巧十分難纏，她主要目的是在找近身或偷襲的機會，學習這個原文裏她就很感興趣的東西只是憑借觀察能力順帶幹的。
不過，現在看來，不被異能光效遮蔽的步法還是有拆解的可能。
又一次的嘗試，當戚九夭終于完整地使出她剛才“平湖落雨”的一招時，喬郁郁呆住了。
“真的和裏面說的一樣，你的學習能力，真是可怕到了一定境界。”
她瞳孔地震，一時忘記了防禦。
“不要謎語人！”
戚九夭逮到這一閃即逝的機會，甩出長鞭橫掃過去。
熾熱的高溫把喬郁郁從呆滞中驚醒，她立刻躲閃，卻在最後一個落點上時，和意料之外的人影打了個鼻尖碰鼻尖的照面。
喬郁郁：“！”
獠牙面具突然冒出，近距離的沖擊幾乎讓她心髒驟停。
被預判了！
她的落點被猜到了！
“鞭子是假動作罷了。”
戚九夭最後總結陳詞，舉起已經換成能量刀刃形态的武器。
手腕偏了幾度，她用刀背把喬郁郁猛地拍下擂臺。
臺下安靜幾秒，驟然爆發出一人響亮的歡呼。
戚九夭有些無奈地看着穆紅裳興高采烈的身影，覺得眼前有些暈眩。
盡量保持着一個沒有知覺的人偶該有的沉穩步伐，沐浴着漫天彩片飄帶走下，戚九夭來到後臺，終于撐不住栽到一個人身上。
這一天天的實在太充實。
拿回宿霭後，她回學校說什麽也要好好睡一覺。
“辛苦了。看在你這次為我創造不少收入的份上，DEATH-8的事不追究了。”
“怎麽，難道你還想要我挂名DEATH-9的合同工嗎？再說再說，等有人打到你這關再說，我可以偶爾來客串一下，收益我九你一啊。”戚九夭有氣無力地揮動胳膊。
“……真直白。”
将少女臉上束縛的面具輕輕取下，穿着經理服飾的少年垂下眼簾，視線在她腿上的契約印記一掃而過。
比不上。
完全比不上。
所以，他能做到的最多的牽扯，也就只有這一點而已了。
秩序之劍暫時解除了經理室的部分[規則]。
戚九夭不做遮掩，喝着營養液快速補充體力，大方推門而入。
捂着後頸龇牙咧嘴的喬郁郁一下轉過身。
兩人對視。
戚九夭冷漠指出：“我大約也能猜到咱倆的目的有部分重合，所以為表誠心，你是不是也該關掉影像儀？放心，這邊的經理先生不會違背規則把你的信息洩露。”
“哎呀，這不被你拍了一刀，忘記了。”
再擡頭時，戚九夭注視着面前容貌昳麗，左眼眼尾有一粒緋紅淚痣的漂亮女孩，猜測證實。
主角團的喬郁郁，異能力【星鬥游移】，不用異能也具備不俗的身法，是她看小說時猜測的女一號。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位在原文裏下線的比791還要早！
而她的下場方式，說來窒息，也是在一場重要對決中，為了保護男主關朔，自願獻身，賺足了這條“鱷魚”假惺惺的眼淚，并且成為關朔一舉突破到S級的助力。
扯淡的原文戚九夭不想回憶，她單刀直入，伸手：“我的東西呢？”
被戚九夭真實模樣驚訝半晌，喬郁郁回過神，一邊忍不住偷眼瞟她，一邊拿出被布條好好包裹起來的短刀，“對不起。一心想盡快把你釣出來，還想借此機會試試你的水平，就拿這個做了誘餌，到處實驗來到了這裏。”
意識到了什麽，喬郁郁誠心實意低頭道歉，“方法不對，冒犯到了你，我的錯。”
“其實不用你說，我這幾天就會找上門。”戚九夭瞟她一眼。
定位儀器一直顯示宿霭在移動，大概率就是這位在拿着它到處跑。
黑色的布條脫落，露出一柄稍長的銀灰彎刀。
雖然都是彎匕形态，但宿霭和疊夢的外觀不完全相同。
類似金屬的色澤，但表面沒有絲毫反光，揮舞起來也感受不到殺氣，像是湧動着薄薄一層晨間霧霭，溫和缥缈。
只在一擊必中的剎那，寒芒一點，刺穿獵物的心髒。
戚九夭已經感受到了兩邊紋路在齊齊發熱，精神海中也響起難得興奮的刀鳴共振。
但她沒有忙着把兩刀合體。
她轉向喬郁郁，“其實我現在想想，大約猜到，你非要采取這種方式，是因為你想确認我的身份對不對？”
“直說了吧，你為什麽找到了我？”戚九夭盯着她的雙眼，“是受到了什麽影響？”
果不其然，本來就沒打算隐瞞的喬郁郁瞪大眼，很驚奇地反問：“怎麽？你也見過【書頁】？”
和她內心猜測的回答不完全相同。
戚九夭表面不動聲色，把皮球踢了回去，“差不多，你是怎麽看到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看小說，反正我就是在前段時間，一覺醒來，感覺自己忽然通透了。”
喬郁郁撓頭，确實也沒瞞她，“好像覺醒了什麽記憶一樣，我記得自己夢中看到一頁紙，大體說我會和一個叫做791的女孩還有很多人一起，加入一個由關朔帶領的團隊。但結局……我就不說了，咱倆的都不太好。”
“本來我不打算相信這個荒誕的夢境，但後面我找到了你的那段比賽影像，發現你除了外貌和能力以外，居然全都吻合，我就有些懷疑了。”
戚九夭敏銳抓住問題，“你看到的我的外貌和能力是什麽？”
喬郁郁比劃了一下。
樣子和她剛傳來時差不多。
能力的話。
“沒有異能，但戰鬥力十分恐怖，像是純粹的人形兵器。”
喬郁郁心有餘悸地看了她一眼，“現在也是。”
戚九夭不表态，“然後呢？”
“其實，那個關朔之前和叫什麽的，一頭紅毛像個炸.彈鳥一樣的男的，找到過我，莫名其妙說什麽招攬，還為此把我的夢想貶的不值一提！我當時就決定，哪怕不按照【書頁】內容要付出生命代價，我也不可能和這兩個下頭男組成隊伍！”
戚九夭想到原文中一閃而過的某個細節。
“嗯。”喬郁郁肯定了她的猜測，“我以後打算組建一個自己的星盜團，幹些劫富濟貧的事。”
“那不叫盜賊，算冒險隊。”
“叫什麽都行，反正我不會去跟着他，再傻乎乎地為這樣一個男人獻出自己的生命。我是他的替命使者嗎？肯定還是星海航行快活。”
喬郁郁有些無語地皺起臉。
“你那個刀也是我四處游蕩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自從我決定後，【書頁】好像産生了變化，我就跟着拿它找你來了。”
“不怕我和關朔一樣？”
喬郁郁笑嘻嘻的，“不怕，喜歡冷兵器的美少女能壞到哪兒去？”
“那我們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說到這，戚九夭忽然笑了。
被操控人生的果然不止791和戚九夭一人。
而她是穿越異界的靈魂，所謂的【書】或許還要更奇怪一點。
但沒有關系，她遲早會讓那些人看清楚，不是什麽東西都有本事控制提線木偶。
“我只找到了你，其他人并不清楚。”喬郁郁叮囑道，“你和我夢境中的形象差距還蠻大，似乎要更特殊一點，你自己一定小心，別被其他誰拿着刀就忽悠走了。”
“……不會。”
戚九夭擡手喚出疊夢。
“別的不說，我看刀劍的眼光還是準的。”
熟悉的共鳴從手中傳來。
戚九夭松開指尖，兩把彎刀浮在空中。
宿霭稍長三寸，疊夢重量更為輕盈，刀柄靠攏，兩色氣流融為一體，“咔噠”一聲輕響，合并成一把一人高的巨弓。
紫色的氣流張開纖細的光羽，微微顫動，平衡了兩邊的長度與重量，漸變色的弓弦憑空浮現，精神力凝聚箭矢，搭在緊繃的弦上。
合成長弓，宿霭疊夢！
戚九夭不好意思表面激動地中二大喊，只在內心嗷嗷大叫。
旁邊看着她操作的喬郁郁震驚張開嘴。
但沒想到，緊接着，一道少年模樣的影子虛空顯出。
“大人。”
比先前更為清晰的模樣此時挨的極近。
比戚九夭想象中還要可愛的長相，一身利落勁裝，但沒有分毫刺客身上的隐匿殺氣，圓臉大眼睛，半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揪，看起來乖巧得不得了。
少年模樣的劍靈微微顫抖。
“大人。”他又輕輕地喊了一聲。
“刀銘，請您……請您……”
他說不下去，直接單膝跪下，衣服的領口略微敞開，露出一片精致的鎖骨。
戚九夭：“……”一定要在這裏嗎？
“我的刀銘本來就是在此處，現在需要您用精神力加強刻畫。”少年卷翹濃密的睫毛輕輕抖動着。
“這樣然後，讓我完全地成為，屬于您的東西。”
戚九夭糾結一會兒，看到宿霭鎖骨上隐約浮現的印記，相信了他的說辭。
她剛伸出手。
忽然，門口傳來疑惑詢問：“你們在我辦公室外幹什麽呢？”
緊閉的大門被“砰”地撞開。
一堆人疊羅漢似的摔進來。
看熱鬧的喬郁郁：“嗯？”
不嫌事大的某老師：“咦？”
吃瓜觀望的同級：“诶？”
還有最後面的，面無表情但看清一切的小經理：“……”
他擠出微笑。
“真熱鬧呢，各位。”
喬郁郁;赤雞，太赤雞了，我選擇的夥伴就是不一樣！（肯定的目光）
夭夭遠程位，get！
從評論區的小天使們的專欄裏看到了好看的書，興致勃勃讀到最後
斷更了！！！QAQ
怎會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