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朱血樹
第28章 朱血樹
古景耀他們小隊的逃亡可以說是驚心動魄, 他們并不知道，總教官馬普上校和曾磐少将在此期間也一直把目光停留在他們身上。
盡管馬普上校嘴上說着一切要讓學生們自己解決，他絕對不會出手, 但當看到古景耀他們小隊遇到的危險的時候, 馬普上校的依然精神緊繃, 已經做好了随時放出精神力救人的準備，前提是不會讓學生終生的傷害。
他知道戰場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上了戰場就不能想着一定要全須全尾的回來，畢竟他也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當教官的。
但是古景耀他們現在還只是學生，還沒到需要他們拼命的時候，即便是拼命，也不會是和那些雨林鱷拼命。
曾磐少将看着古景耀他們的表現，心裏也有些動容。
如果他面前是已經成熟的戰士, 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就像馬普上校想的那樣, 古景耀他們還都是孩子呢，能夠有這樣的表現，能夠這樣堅強，已經做得非常好了，甚至讓人有點心疼，畢竟他們這些軍人在戰場上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後方的普通百姓, 尤其是孩子們能夠平安快樂嗎？
看着他們警惕的樣子, 曾磐少将不由問道：“這裏應該不會有其他危險動物了吧？”
馬普上校：“……”
這些孩子才剛剛接受正式的訓練兩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他現在在曾磐少将的眼裏, 到底是什麽樣的魔鬼啊？
雖然覺得自己罪不至此，但見曾磐少将一臉認真的樣子, 想想這位不管怎麽說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馬普上校還是咽下了嘴裏的吐槽，木着臉說道：“沒有，這裏是雨林鱷的領地邊緣，他們選擇的方向沒有其他掠食動物，甚至連動物都很少，只要他們不往密林裏走，就沒有危險。”
每一個危險族群的領地周圍，都有一小片安全的區域，因為這片森林足夠大，而這些頂級掠食者彼此之間也并不希望發生沖突。
這些事情馬普上校都是好好考慮過的，畢竟他的目的是鍛煉學生而不是折磨學生甚至送他們去死，他并不是什麽魔鬼好嗎？
但顯然剛剛看過古景耀他們浴血奮戰的曾磐少将并不這麽想，他狐疑地道：“也就是說，如果進入密林之中他們就會遇到危險了？”
曾磐少将雖然是第九分院的榮譽教官，但這僅僅只是因為曾磐少将目前是當地駐軍的長官，實際上他本人并非本星系群的出身的，當初上的也不是第九分院，而是第一分院，所以對第九分院這邊的情況并不算很了解，對于這個第九分院的傳統訓練場了解就更少了。
馬普上校對于曾磐少将的眼神有些不滿，鑒于對方并非他的直屬上司，所以他在心裏腹诽了一下，然後解釋道：“是的，這片森林裏的樹木并非普通植物，而是一種食肉植物，名為朱血樹。從畫面之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片森林裏的樹木一片朱紅色，有傳聞說這些樹葉是被朱血樹獵物的鮮血染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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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磐少将點評道：“這個說法，聽起來不太靠譜。”
馬普上校笑了笑，說道：“本來就只是不太靠譜的民間傳說而已，不過我不是研究植物的，不太清楚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只知道這種植物非常危險，以獸類為食，所以這一片樹林之中，沒有任何獸類活動。”
另外一邊，古景耀他們原地休整了半個小時，左右人都恢複了一些體力，也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
孫藹明擡頭看着天空，天色已經明顯地黑了下來，不僅是太陽快落山了的緣故，還有烏雲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之中聚攏，擡眼看去一片幽暗。
“快下雨了，我們現在的狀态不好，再淋雨的話可能會更糟糕，而且天也快黑了，森林有很多掠食動物都是夜間行動捕獵的，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度過雨夜。”孫藹明沉聲道。
邱況憂愁地看着旁邊的河水，說道：“那我們不能繼續呆在河邊，雨很大的話，河水可能會上漲，距離河邊太近并不安全，要進樹林裏去嗎？”
古景耀此時就在觀察這片樹林，這邊的樹木種類和他們一路走來看到的樹木種類都不一樣，古景耀對星際時代的了解還很有限，雖然也看了很多資料，但有些時候還不能把文字資料和實物對應起來。
不過有一點古景耀是知道的，不管是星際時代的植物，還是藍星的植物，基本上都是通過光合作用合成自己所需要的能量，而植物葉綠體之中的不同的色素可以吸收和反射不同光譜的陽光，其中葉綠素幾乎不吸收綠色光而是會全部反射出去，所以葉片一般呈現綠色。
星際時代的植物和藍星的植物雖然進化道路不同，但原理一樣，大概算是趨同進化的一種。
古景耀剛剛就覺得這片樹林有些古怪，此時聽到邱況這樣說，立即道：“最好不要，這片樹林好像有點不對勁。”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古景耀喜歡看書，而且會看一些對他們來說似乎沒什麽用的內容，但可能很有用的內容，比如之前的那些雨林鱷，因此聽到他的話之後，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孫藹明問道：“古景耀，你發現了什麽？”
古景耀依然在仔細觀察着這片樹林，他知道孫藹明并不是在意形式的人，甚至沒有回頭，微微皺眉說道：“我感覺很奇怪。一般來說，落葉植物在春季合成葉綠素，而在秋季葉片的生命走到盡頭，葉綠素分解。因此，落葉植物在春季和夏季呈現綠色，而到了秋季葉綠素分解之後葉片則呈現葉片中其他色素的顏色，常見的比如黃色和紅色。”
其他人倒也知道秋天樹葉會變黃的常識，雖然了解的沒有古景耀那麽深入，他們擡頭看看這片樹林，只見葉子一片火紅，而現在恰好就是秋季，所以似乎……沒問題啊？
古景耀解釋道：“正常來說，秋季樹葉變黃的時候，也會開始凋零從樹上落下，而這裏是原始森林，不像我們學校，還有人打掃地上的落葉，那麽現在地上應該有很多落葉才對，可是你們看……”
古景耀指着樹林之中的地面，衆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地面上不能說幹幹淨淨，但确實只有零星的幾片葉子，和這滿樹紅葉的情況不太符合。
古景耀的疑惑還沒有結束，他繼續說道：“而且你們注意到了嗎？這片樹林太安靜了，我沒有聽到任何鳥鳴聲，也沒有聽到任何動物活動的聲音，這樣大的一片樹林子，沒有任何動物活動其間，你們真的覺得正常嗎？”
其他人頓時悚然一驚，如果說沒有落葉還只是讓他們感覺到疑惑，沒有任何動物在這片樹林裏活動就真的讓他們覺得不寒而栗了，好像這片樹林裏隐藏着什麽擇人而噬的怪獸，只要他們深入其中就會被吞噬殆盡。
孫藹明不是不信邪的人，他們剛剛才經歷過一場高強度的戰鬥，現在不能繼續冒險，即便無法确定這片樹林是否真的有危險，他還是決定穩妥起見，果斷地說道：“我們繞開這裏，立即出發，盡快找到适合過夜的地方，最好還能避雨。”
看到他們繞着這片森林走，曾磐少将有些欣賞地看着古景耀，詢問道：“剛剛分析的那個學生是誰？他很會觀察，也很細心，知識面也意外地很廣，你們學校還教這些？”
馬普上校直言不諱地說道：“不教，我們學校又沒有植物學或者生物學專業，而且他們是指揮系的。這個學生叫古景耀，學號27，他很喜歡閱讀，業餘時間會學習一些課外知識。”
似乎是擔心曾磐少将誤會古景耀不務正業，馬普上校又加了一句，“當然，他訓練也非常努力，上課的表現也一直很好。”
曾磐少将看了馬普上校一眼，說道：“我看的出來，他在之前的戰鬥中表現也非常優秀，雖然明顯可以看得出來青澀，但意志很堅強，行動也很果決，戰術執行能力很強。”
馬普上校聽到他誇自己的學生，高興了，樂道：“那是，我們班的學生都很優秀，不過我确實得承認第二小隊比另外兩個小隊表現更加出色一些。”
古景耀他們可不會知道，平時不茍言笑，看着他們的眼神好像從來沒有滿意過的馬普上校還會在背後這麽誇贊他們，此時古景耀跟着大部隊行動，腦子裏還在思考着剛剛經過的那片樹林，他總覺得那些樹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是到底在哪裏呢？
按理來說葉子是純粹紅色的樹并不常見，他應該會有印象才對啊？
古景耀一直想着紅色葉片，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繃帶滲透出來的絲絲鮮紅的血液，突然驚叫道：“我想起來了！”
其他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就連孫藹明也有些好奇平時一向表現的很冷靜的古景耀到底想到什麽這麽一驚一乍的，問道：“你想起什麽了？”
古景耀雙眼發亮，是那種想通了一件困擾自己的事情的明顯的快樂。
他說道：“我想起來剛剛那片林子是什麽樹了！是朱血樹啊！”
“朱血樹……是什麽？”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片茫然。
朱血樹在星際植物之中倒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但同樣不是那種家喻戶曉的類型，因為過于罕見，所以大多數人甚至都沒聽說過這種樹，更加不會知道它長什麽樣。
但也因為朱血樹過于危險，所以但凡是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人，都可以在星網上諸如“宇宙最危險的十種植物”、“盤點那些食肉的危險植物”之類的小文章裏找到朱血樹的名字和圖片。
古景耀解釋道：“朱血樹是一種食肉植物。我們知道植物和動物一樣，也是需要獲取能量維持自身的生存和生長、繁衍的，而和動物不同，植物可以通過光合作用以及根系直接吸收土壤裏的營養成分的方法獲取能量和營養元素，這也是植物一般被稱為生産者的原因。但是，也有少數一些植物，采用了和同類不同的生存策略。”
其他人都點頭，這并不難已理解，他們在以前的基礎教育階段也學習過相關的只是，只是那時候無論是課本還是老師，都不會從這個層面上來講述而已，但原理是一樣的。
古景耀繼續道：“食肉植物就是通過分解動物的身體，從動物身上獲取營養元素和能量的，而大部分的食肉植物吃的都是昆蟲之類。但朱血樹是個例外，它們專門以體型更大的動物為食，從小型的鳥類，到大型動物，包括人類都在它的掠食範圍內，可以說只要是經過它的會動的東西，都會被它們捕捉。”
徐風聽着，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知道一些捕捉蟲子的食肉植物，都有捕食器官，就像是一個籠子或者袋子一樣的東西，可以把昆蟲困在裏面，并且笑話溶解。但是剛剛我們看到的那些樹，我并沒有看到這樣的奇怪，就算有應該也裝不下大型動物，它們怎麽捕捉和消化抓到的動物？”
古景耀耐心地問道：“那你剛剛有看到從朱血樹上挂下來的，看起來像是藤蔓一樣的東西嗎？”
徐風點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了，他之前确實還覺得，這些樹身上的寄生藤蔓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古景耀解釋道：“那些并不是朱血樹身上的寄生藤蔓，而是朱血樹的氣生根，也是他們攻擊和捕捉動物的武器。那些氣生根會動，而且移動的速度很快，它們會纏繞在朱血樹的獵物身上，将它們勒死，然後氣生根刺入獵物的身體裏，分泌一些消化酶，分解并吸收獵物身上的營養物質輸送到植物體內。”
差點變成朱血樹獵物的衆人頓時汗毛直屬，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幻痛。
古景耀最後說道：“還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些朱血樹看起來像是一片樹林，實際上很有可能只有一棵樹。它們在地下部分的根系是連同在一起的，在我們看來獨立的每一棵樹，實際上它們捕捉到的獵物的養分是可以共享的。”
說到這裏，他不由感慨道：“能夠長成這麽大的一片，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動物成為了它們的養料。不過，這些朱血樹如果繼續擴張的話，似乎就會進入雨林鱷的領地了，到時候……”
古景耀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到時候朱血樹和雨林鱷之間必定會有一場戰争，為了種群的生存和發展，就是不知道這兩方之間會是誰勝誰負了。
實際上，他們覺得朱血樹似乎更有優勢，畢竟只要雨林鱷不願意放棄它們的領地，朱血樹就有很多種方法對付這些雨林鱷，但雨林鱷對朱血樹，似乎辦法不多的樣子。
想到把他們折騰的不輕的雨林鱷要遇到麻煩了，衆人感覺心情都變好了許多，恰好這時候，他們找到了為了山坡上的一個比較大的山洞，巧合的是山洞上面還有突出的一塊岩石，可以遮擋風雨不讓雨水進入山洞之中。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山洞本來有主了，不過現在山洞原來的主人不在，而天上的雨點已經落下來了，他們沒有時間再去找另外一個适合的落腳地點，那就只好不好意思地展示征用山洞了。
鑒于這樣一個山洞是肯定無法容納下太多動物的，所以他們并不擔心再發生雨林鱷的事情，至于山洞原來的主人今天得去哪裏過夜，抱歉，他們并不是動物保護主義者，更願意關心自己。
如果山洞裏原來的主人回來，他們甚至不介意把它變成今天的晚餐，就是這麽冷酷無情。
他們一起打掃了一下這個山洞，并遮擋了一下洞口，避免有太多的風雨灌入，生起火堆拿出睡袋，然後做好守夜的安排，讓受傷比較重的人，比如古景耀可以安心休息。
至于晚餐就沒什麽辦法了，反正他們有營養劑可以用來應急。
古景耀的睡袋放在山洞最裏側靠近洞壁的位置，雖然距離火堆比較遠，但沒什麽關系，睡袋本來就有很強的生熱保暖功能，古景耀蜷縮在裏面感覺非常溫暖。
他微微舒展開了眉眼，雖然全身上下的傷口的疼痛依然沒有絲毫減輕，但總算能夠好好休息一下讓他的精神得到了放松。
聽着外面的雨聲，古景耀閉上眼睛陷入了睡眠之中。
不出意外地在藍星蘇醒過來，古景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側腹部傷口的位置，當然什麽都沒有摸到，但也許是心理作用，他依然有一種傷口在隐隐作痛的感覺。
他盡量忽視這種錯覺，像往常一樣穿上衣服洗漱完畢走出房間，但一直在外面守着的馬上校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古景耀的異常，警覺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古景耀下意識地回答，意識到住在房子裏的都不是外人，解釋道，“真沒什麽，是另外一邊的事情。我在那邊受了點傷，但問題不嚴重。”
雖然他這麽說，但馬上校還是擔心地說道：“怎麽回事？你在那邊遇到危險了嗎？”
他有些擔心是不是古景耀的身份暴露了。
古景耀搖搖頭，說道：“不是，是正常的野外實戰訓練課，我們小隊之前遇到了一點麻煩，大家都負了傷，我比較倒黴傷得稍微重一些。”
說話間，古景耀已經坐到了餐桌邊，向勤務員小劉道了聲謝，拿起筷子開始吃早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星際時代沒晚飯吃，他現在感覺自己特別餓，非常需要填飽自己的胃。
聽說是實戰訓練課，馬上校稍微松了一口氣，現在古景耀在那邊的身份還是學生，而且還是新生，即便是軍校也得保證學生的生命安全。
不過很快馬上校又想到那邊的情況未必和我們一樣，又有些擔心起來，詢問道：“真的沒問題嗎？”
兩句話的功夫，古景耀已經吃掉了兩個包子，感覺自己沒那麽餓了，才說道：“真的沒問題，我在那邊的體質比在這邊還強悍，恢複的速度很快，而且那邊的藥也更好，那點傷估計兩三天就可以恢複如初了。”
聽到這話，馬上校總算徹底放心了，三兩天就可以恢複的傷勢，在他看來就等同于輕微傷。
倒是古景耀，再又吃掉一個包子之後，對馬上校說道：“對了，我們的訓練課要十天時間，今天是第一天，因為我受傷比較重，所以大家照顧我不用守夜，之後肯定不能再這樣。我不确定後面九天我是不是還能維持在這邊的正常活動時間，等會我會去跟梁院長請個假，後面如果你們發現我沒準時醒過來也不用着急。”
馬上校基本上能夠明白古景耀他們的情況，點頭說道：“我明白，你在那邊注意安全，這邊不用擔心。”
他在心裏尋思着，如果古景耀沒辦法醒過來吃飯，也不知道身體會不會受不了，他要不要跟組織申請個軍醫過來給古景耀堅持身體，看看要不要打個營養針什麽的。
其實馬上校覺得那邊的古景耀如果能夠離開軍校才是最好的，畢竟不管在哪裏，參軍都不會是一個安全的選擇。
但馬上校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要求古景耀，甚至提都不能提。
在這邊，古景耀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他得到了這樣的機遇願意上交給國家是他的高風亮節，但他依然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他們誰都沒有資格要求古景耀犧牲。
古景耀對國家未來的發展很重要，但如果一個國家把未來的重擔都壓在一個少年人身上，要求他為了國家為了其他人無限制地犧牲自己，那這個國家就出問題了。
古景耀并不知道馬上校的想法，他吃過晚飯，安排好了課程和實驗室那邊，就回到了家裏，也不幹別的，就呆在家裏看看論文，整理整理之前沒有整理好的資料。
他主要是擔心他們休息的地方畢竟是野外，萬一中間發生什麽事情，他也是随時可能會被叫醒的，那樣的情況他不确定藍星這邊的身體會是什麽情況，在外面容易橫生枝節。
不過先驅星那邊的這一晚上并沒有意外發生，等古景耀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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