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我摧毀

第14章 自我摧毀

回去的路上,祝子綿想到自己的貴族生活,恍如隔世。車窗外明明都是似曾相識的街景,但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還記得自己當初意氣風發逃婚的時候,以為奴隸領域就是吃得差些,穿得差些,日子苦一些,還能如何呢?

在衣食無憂的大環境下長大,吃不飽穿不暖,就已經是他認為的人間極苦了,卻沒有人告訴過他,貧窮會讓人失去尊嚴與良知,甚至變得殘忍。

其實他出逃的時候,他姐姐給他準備了一大筆錢。告訴他去奴隸領域裏買些奴隸,他就可以當奴隸主,過得不會比貴族差。

現在看來,他姐姐也一樣,對奴隸領域一無所知,天真得可笑。而且,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他沒有在約定地點,找到那筆錢。

但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他必須要靠自己在奴隸領域裏,用奴隸的生存法則活下來。

而這法則下的第一步,他必須有一份工作。

-

夜裏,祝子綿失眠了,幾乎失眠了整晚。他知道巒帶他去那裏的意圖,就是想告訴他不要對工作挑三撿四。但說服自己去接受一份挑戰底線的工作,太難了。

盡管巒在他的眼前親身示範過,盡管祝子綿也願意相信人體模特就是一份純粹的工作。

但想象自己真要光裸着身子,被人一遍遍地細看,他還是會有萬蟻鑽心一般的難受。

他只好在心裏不停預演那一幕,不停地自我摧毀與重鑄,終于在天亮的時候,他疼麻了。

他坐起身,屈膝在沙發上,一只胳膊緊緊抱着雙腿,安安靜靜蜷縮着,等着巒醒來。

這一天,巒醒得比平時晚了一些。醒了也好像沒睡夠。他打着呵欠走過來給綿松手铐,兩雙疲憊的眼碰了一下,又各自閃到一邊。

“沒睡好,是因為手铐嗎?”巒在綿眼前晃着手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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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綿木然地搖搖頭,“我已經铐習慣了,和它沒關系。你呢?為什麽沒睡好?”

巒歪起頭,覺得祝子綿明知故問,“你說呢?你不會真是貓變的吧。白天睡覺,晚上折騰。吵死了。”

昨晚祝子綿只顧自己難受,沒意識到。現在經巒這麽一說,才想起自己睡不着的時候,翻來覆去的是頻繁了一些。

“那你昨晚為什麽不說?這都睡醒了,還抱怨什麽?”

聽了祝子綿的話,巒像聽了什麽歪理,擾人好夢不該先道個歉嗎?他氣極反笑似地勾了下唇,但乏累至極,不想再計較,便起身要去浴室。

“等一下。”祝子綿開口。

巒:“什麽事?”

“可不可以我先洗。”

巒幽幽轉過身,看見祝子綿已經站了起來,嘴上問着可不可以,臉上分明是必須他先洗的樣子。

“為什麽呢?”巒覺得沒道理。

祝子綿:“因為是我先起的。如果不是你铐着我,我早洗完了。”

巒嗤一聲,本想說:我們也沒定誰先起誰先洗的規矩啊。

不過他話未出口,就發現綿今天的情緒不太對,清清冷冷的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身破碎感,不能再受一丁點刺激的樣子。

巒看着這樣的綿,眼神稍顯淩亂,他忙收回目光,讓到了一邊,“行吧,你先。”

祝子綿聽罷,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腳下卻沒有動。垂着頭機械地開始解衣服。

“喂!”巒一驚,大喊出聲。他覺得綿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試他的控制力,這讓他有些火大。

“你怎麽總喜歡在我面前脫衣服啊。進了浴室再脫不行嗎?”

祝子綿依然沒有走,解着衣服的手也沒有停,只是頭垂得更低了些。

“我只是想試一次,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我都做不到。當着那麽多人,我怎麽做得到呢?”

巒愣住了,片刻後他明白了綿的用意。他的唇緊張地顫動起來,好像想說什麽,但數次欲言又止。

在他的猶豫中,祝子綿已經脫淨了所有衣衫。巒下意識轉了個身,挪開了目光。

“你為什麽不敢看我?”祝子綿卻淡定地擡起了頭,“這對你來說,不是司空見慣嗎?”

巒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也想問自己,他慌什麽?這對他而言确實應該是小場面。但他就是慌,手足無措地慌。

見綿固執在站在一旁等他回應,他只好扭過頭與綿對視,讓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神采。

可一看之下,眉心像被刺到。他發現此時綿的眼神又何嘗不是呢?那雙眼睛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顏色。

兩人對視了須臾後,祝子綿平靜地走進了浴室。好像通過了自己給自己設置的考驗。

然而拉簾掩住,水聲響起,巒悄悄走近門邊,隐約聽到了些啜泣的聲音,混在水流裏。

看來,即使花了一個晚上,還是承受不住吧。巒的神情變得十分自責,嘗試了幾次想敲門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決定讓綿獨自靜一靜。

-

去往美倫美術工作室的路上,祝子綿一言不發,神情始終如一,看着車窗外發呆。巒也很安靜,所有的專注力好像都在開車上。

到了那裏,巒泊好車,讓祝子綿自己去找老師,他則在車裏等。

祝子綿也無所謂,生無可戀地像個牽線木偶,只身找到了老師辦公室,敲了敲門。

“進來吧。”是老師的聲音。

祝子綿推門進去,禮貌地微微欠身打了個招呼,像小孩子一樣,說了聲“老師好”。

不想這一聲招呼讓老師愣住了,神情好像在說:你怎麽來了。

老師呆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想再度确認一下似的,問了句:“你是昨天那個巒的朋友吧。”

“……嗯。”祝子綿答得有些猶豫,想到巒說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通訊錄裏有自己這樣的廢柴,祝子綿不确定能不能以巒的朋友自居。

這一夜他不光打碎了所有的貴族矜持,還打碎了自己的驕傲。現在的他,自卑得很。

但老師并不在意這個,他走到祝子綿身前,“不是不做這份工作了嗎?”

祝子綿想到昨天自己鬧的那一出,尴尬得手不知往哪裏放,小心解釋:“昨天是我沒想明白,今天,我想通了。希望老師給我這份工作。”

老師看上去越發雲裏霧裏,他撓撓頭,“不是你想不想做。是巒告訴我,他不希望你做這份工作了。”

祝子綿死水般的神情泛起波瀾,他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然而混亂的思緒最終只擰出了一個字:“啊?”

老師肯定地拍了拍祝子綿的肩,“對啊。是巒說,不管你對這份工作有沒有改觀,他都不會讓你做這份工作了。”

“為什麽?”祝子綿表示不理解。

老師聳聳肩,也很不理解,“本來我和巒說,你這麽抵觸也正常,可以先從肖像模特做起。但巒堅持說不用了。還說是他考慮不周,不該讓你來做這個嘗試。”

祝子綿神游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半晌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問老師:“他是什麽時候跟您說的?是早上給您打電話了?”

老師搖搖頭,“昨天就和我說了,你到車裏等他的時候。”

祝子綿:“……”

昨天?!

【作者有話說】:綿:打!必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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