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的獵物,走好
第55章 我的獵物,走好
如巒所說,第二天,祝子綿一睜眼,手铐已經解開,家裏空蕩蕩的。
祝子綿把家裏能擦拭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目的也不是要和巒兩清,純粹因為他停不下來。
他從來沒有這種強烈的分離焦慮,只要一停下來,就感覺心慌,心要跳出胸膛的那種慌。
姐姐說:人長大了,都要适應離別,生活就是電影院,不停散場。
祝子綿也接受這個說法,他覺得巒也就是生活裏的過客,像所有人一樣。
能在一起時,随心所欲,不能在一起時,各自安好。誰離了誰日子不是一樣過呢?可這些想法安撫不了他。
他一邊忙活着,一邊不停看表。表上顯示的,于他而言不是時間,而是一種倒計時。
每過一小時,就意味着他能和巒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一小時,這讓他有一種被淩遲的難受。
然而更讓他難受的是,巒似乎對此并不在意。
天一點點地暗了,直到完全漆黑,巒也沒有回來。
祝子綿心裏委屈,怎麽說也是朋友,連一頓踐行的飯都沒有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門鈴響了,可惜,也只是一頓外賣而已,祝子綿還要禮貌地說一聲謝謝。
我謝你個鬼!
祝子綿胃口全無,把外賣直接扔進垃圾筒。
他在跑步機上瘋狂跑了起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把自己折騰到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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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祝子綿被巒晃了起來,像從前每一個上班的日子一樣。
這讓祝子綿有些恍惚,好像情人節發生的一切,就是一場夢。
沒有什麽跨時空來電,父親也沒有來找他,他還是住在巒家裏的一個小清潔工。每天辛苦工作,掙他的租金還有一日三餐。
他的心在這樣的恍惚中,異常平靜,甚至有些慶幸,想說:還好只是一個夢。
可惜,這恍惚還沒熱起來,巒就用不同平常的表情叫醒了他,同時叫醒他的,還有一句冷冰冰的話:“最後一天上班了,別遲到,有始有終。和你們後勤經理交接了工作,就直接回家吧。”
僅此而已,巒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不僅如此,祝子綿數次想要開口,都被巒又冷又硬的神情擋了回去。
直到開車把祝子綿送到往常的地方,巒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下了車的祝子綿,還醞釀着要不要主動禮節性地告個別,巒已經一腳油門走了,留下他像極了一只被遺棄的貓。
祝子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看着巒的車消失在十字路口。有些搞不懂:明明巒有讨人喜歡的一面,也有讨人厭的一面,為什麽非要在兩個人的最後留這麽讨人厭的一面給他呢?
這個疑惑讓祝子綿視線變得模糊,他抽了抽唇角,把眼淚忍住,一步一停地朝公司大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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巒開着車,來到離公司三公裏左右的一個停車場。以前每次送完綿,他都會來到這裏補個回籠覺。只是今天他睡不着。
他拿出綿的那部手機,手抖了一下。好像手機上,還有綿掌心的餘溫,燙傷了他。
但也是最後的溫度了。之所以,他要回這部手機,就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去定位綿,尋找綿,要斷就斷到幹幹淨淨。巒極度理性地處理着他與綿的事。
他按亮屏幕,鎖屏界面依然是那幾個字,難過向左,不難過向右。
真是諷刺。
那天夜裏,當把這個圖設置為鎖屏圖的時候,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還有問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他自嘲地幹笑了兩聲,選擇了向左。手機很快黑了下來,映出他整夜無眠的一張臉。
日頭越來越高,整個城市蘇醒了。
巒和助理交待了些工作,便驅車去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酒吧。
他坐在吧臺邊,點了一杯龍舌蘭,配着鹽将苦酒一飲而盡,又咬了一口檸檬的酸。幾種他不喜歡的味道從喉到胃一陣肆虐,反而讓他的心好受了一點。
隔了一會兒,好像藥勁兒過了,他又點了一杯龍舌蘭,想再麻醉一次。
可是酒杯要拿起的瞬間,被一個人牢牢按了回去。
巒歪過頭,微眯着眼,毫無意外地打了個招呼:“蒼,你來了。”
蒼奪過那杯龍舌蘭,丢到了一邊。吩咐吧臺給巒上一杯鮮榨果汁。
巒沒有拒絕,用手支着頭,帶着微醺的酒意看着蒼,喃喃說話好像夢呓。
“蒼,我想結婚了。”
蒼聽了,沒什麽太大反應,給自己要了一杯啤酒,随意喝了一口。淡淡地說:“怎麽?他答應你了?”
巒像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瘋瘋颠颠地笑了兩聲,穩住後,才認真地說:“跟你。”
蒼依然看不出什麽反應,好像早猜到是這個答案,他又随意喝了一口啤酒,“這麽快就放棄了?”
巒疲憊地扯出一絲苦笑,“他不愛我,是我誤會了。”
蒼嫌棄地嗤了一聲,聳了聳肩,“那就想辦法讓他愛上你啊?你玩了這麽多輪愛情游戲,這不是你擅長的嗎?”
巒垂下頭,像是對自己的過去羞于啓齒。
就像蒼說的,實驗過一輪又一輪的愛情游戲,他早不是懵懵懂懂,涉世未深的年紀。
他能讓那些人對他欲罷不能,能讓那些人為他痛到殉情,靠的可不單是一張臉。
他太懂什麽叫藕斷絲連,什麽叫欲擒故縱,什麽叫隐性暧昧,什麽叫極致拉扯。
他的引誘總是散漫而随性,但總是切中要害。
和海王比起來,他不獵豔,不上床,而是把自己放在獵物的位置上,獵取人心。
當對方愛他愛到想占為己有的時候,再無辜地将對方一腳踢開,是生是死,悉聽尊便。
說到底,巒在愛情上是胡鬧的,是淡漠的,甚至是不善良的。
換言之,他并沒有真的喜歡過誰,追求過誰,也從不會被誰傷害。
但綿不一樣,綿輕飄飄的一句“回家結婚”,就已經把他傷到窒息。
巒不得不承認,他是怕了,慫了。他害怕他留下綿,非但沒能讓綿愛上自己,反而讓自己越陷越深。與其等到那時候長痛,不知現在快刀立斬,求個短痛。
蒼坐在一旁,斜着眉眼把巒的沉默盡收眼底。
“看來,這次是玩砸了,人家還沒情根深種,你先城池失守了。”
巒不否認,無奈地幹笑數聲,“報應吧!就像你說的,我們做的禍害,遲早會報應在我們自己身上。”
蒼有些懂了,“你是覺得,他遲早會離開你,怕失去,就幹脆不去争取?”
巒無力地點了下頭,“是我以為錯了,綿和我想的不一樣。他有很好的家世,還有很好的婚姻等着他。我想,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那就成全他吧。”
“真難得。”蒼揶揄,“在你的愛情游戲裏,頭一次見你希望對方過得比你好。”
“他,不是游戲。”巒一字一頓地糾正,帶着明顯的憤怒。
蒼尬笑着聳聳肩,舉起啤酒在巒面前晃了一下,喝下一大口,表示說錯話,飲酒自罰。
罰過後,他依然不甘心,“真就這麽放手了?”
巒堅定地點點頭,“就這樣吧,我玩夠了。我們結婚吧。”
蒼沮喪地嘆出一口氣,把剩下的大半杯啤酒一口喝盡。
巒看着蒼的反應,有點困惑,還有點生氣,“怎麽?不想和我結婚了?”
蒼搖搖頭,一身挫敗感,“不是。我說過,我和你的婚姻改不了的。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和別人結婚。只是——”
蒼頓了頓,向後伸了個懶腰,懊惱地扁了下唇,“頭一次碰到這麽有趣的獵物,就這麽放走了,挺可惜的。”
巒白了蒼一眼,“真說獵物,也是我的獵物。跟你什麽關系啊?不用在這兒替我惋惜。”
蒼機械地點點頭,拿自己的空杯子和巒的果汁碰了一下,“好,那就祝你這個失戀的人快點走出來。別在跟我結婚的時候,腦子裏還想着別人。”
巒順便倒了一半果汁在蒼的杯子裏,舉起杯不着感情地說了聲:“謝謝。”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惆悵地喝起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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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兩人喝到快12點,該找個地方吃午飯了。
這時巒的電話響了起來,巒看着手機屏,由着鈴響半晌不接,神色很是不耐煩。
蒼掃了一眼,看見是巒的助理打來的電話,“接啊。工作是治療失戀的良藥,讓自己忙一點,絕對好過你在這裏借酒消愁。”
巒沉吟了片刻,覺得蒼說得也有道理,于是接起電話,“有急事?”
助理:“是這樣,董事長。有件事策劃部那邊想和董事長報備一下。”
“什麽事?”
“關于楠辭退的事。本來按董事長的意思,楠應該已經辭退的。不過今天楠來公司,給他那套卡牌桌游寫了一份全新的玩法策劃。策劃部覺得還不錯,所以想再給楠一次機會,不知道董事長——”
巒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眉頭緊鎖,一邊思考着什麽,一邊交待:“把他的策劃案發來,我看一下。”
助理早有準備,挂了電話就把策劃案發了來。
巒在屏幕上劃了幾下,眼神越來越冰冷,冷得就像刀子一樣。
不出所料,楠的最新策劃案,正是綿靈機一動想出的玩法。
巒劃出一個個工作群,點開了策劃組。有些事,他要當衆問一問楠。
而此時的楠,正和祝子綿一起,吃着他們最後的樓梯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