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我在太宰和中也的吵架聲裏處理貿易業務以及學習和死命做論文課題中渡過了接下來的四五個月,從苦夏又到了紅葉紛飛的秋,要不是我可以摸索着恢複自身外部損傷,我的聽力可能會下降一大截。他們一天保底兩個惡作劇,見面就吵架,但天天都在一起,醫生在醫務室門口挂了個牌子禁止他們兩個一起進來,聽愛麗絲說森先生也想拒絕他們兩個人同時進首領室了。

恍然間,來到這個世界加入港口黑手黨已經一年多了。我為了體驗真實放任罪惡感在心中肆虐,又不知道為什麽拼命做着研究和救人的工作。矛盾,明明知道都是假的。我是不是也瘋了?對,我早瘋了,平靜的日子過久了,我怎麽給忘了。

為什麽我還要存活呢?或許是即使走到了這般田地我這卑劣之人仍不願意接受死亡的懲罰,攥着那微末的一點東西,妄想着。妄想着什麽呢?我不知道。這個完全虛假的世界,為什麽?有什麽好妄想的。也或許是因為沒有空隙讓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的沉眠。

我以前都沒發現,信天翁喜歡随機逮一個朋友陪他幹活。當中也和太宰出任務我又休息的時候,他就會開着直升機停我家頭頂,跳到我家陽臺上拍我家玻璃喊我出去賺外快。拜太宰他們出任務的頻率之高和信天翁一定不準備回程的交通工具所賜,我終于學會游泳、修直升機、修游艇等等技能了,馬上可以轉行去機械維修隊了呢。

鋼琴家喜歡用我的異能幫他處理沒做好的□□,讓它們消失成分子,當然,原子就更好了。森先生甚至特意在我彙報工作後提了一句讓我配合鋼琴家銷毀那些鋼琴家口中的垃圾,因為消滅了它們以後鋼琴家就有心情接着工作了。

宣傳官總是拿來一些我不認識的護膚品,托我看一眼成分,說是比研究室來得快,托他的福,我認識了一堆美容養顏産品才會用到的實際上根本沒用的化學分子結構。我每次都想打擊他,說這些都沒有用,不如早睡。但是都怪宣傳官長得實在太好看了,我就沒吭聲。

冷血閑暇時會教我怎麽泡咖啡,整個旗會也就我和他喜歡喝咖啡了。他居然能嘗出咖啡中的花香什麽的,但我這個牛嚼牡丹的家夥,只想喝深烘,因為不酸。他教了我怎麽做非常甜的焦糖瑪奇朵,可以讓我随便放糖。

在醫療室比較閑以及實驗進度卡住我被迫休息的時候我也會被醫生派到審訊部治療,也有時候太宰會把我借到他的特別事物處理班和中也配合進行多線碾壓。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和太宰出任務,不用帶腦子。

總之我的24小時被他們這幫人安排得滿滿當當。

太宰對我的态度忽遠忽近,像海上的天氣一樣難以琢磨,似乎在糾結什麽事。有的時候就像故意跑掉等我去撈他一樣,說着真沒辦法又被找到了那就只能回去吃難吃的咖喱飯了什麽的,有的時候找到他反而會被他陰陽怪氣一晚上。聽說國外已經研究出了貓語翻譯器,要是有一款太宰翻譯器就好了。

……算了,只要還活着就行。不能對小孩子抱有太高的期望,會讓他們壓力太大的。

“醫生,這一版論文可以算我過了嗎?”我哭喪着臉,趴在辦公桌上,拉着醫生的袖口,仗着自己15、6歲的身體以及多年來練就的演技,真情實感地懇求。雖然我不用睡覺還需要保持有事做的狀态,但也扛不住每周7*24個小時都想着寫論文啊。出任務的時候想着論文,吃飯的時候想着論文,批文件的時候也想着論文,退回重寫的論文時時刻刻梗在我心裏,讓我想分一個出來住在實驗室,但是不行,因為醫生要回家睡覺,而我不能一個人做實驗,這是我們達成的約定。

醫生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我覺得他挺開心,就是本身氣質陰森,才笑得這麽有恐怖片的氣氛。

“鑒于小累不需要拿學位,就算你過了吧。”

他伸出那只蒼白的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像揉小貓小狗。我沒有反抗,主要是醫生太瘦了,我總是怕一不小心會把他的手弄傷。對于一名外科醫生來說,他的雙手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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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小累啊醫生,很女孩子氣诶,宣傳官就是被你帶壞的!”

宣傳官持美行兇,我沒辦法,但醫生你陰森森的恐怖片氣質完全沒有優勢啊!

“小累要下班了吧?再晚就會錯過中也他們回來的時間了吧?然後就又要一晚上都在到處找太宰了吧?”

可惡,他就是仗着自己看起來瘦弱,我一捏就斷了的骨頭!

我氣沖沖地拿着游戲機沖出醫療室,坐在黑手黨大樓一樓的大廳玩單機拳皇,專注地乒乒乓乓地打對面的小人,有人走近了也沒發現,直到他突然出聲,“出拳啊菜鳥!”

“卧槽!”

我被吓了一跳,按錯了鍵,直接被KO了。

“中也!你說什麽話啊?聲音大得像打雷一樣,吓我一跳,害得我輸了!”

“哈?就你這垃圾水平,只剩下一絲血,我不說話你也要輸了。”

“我正在絕地反擊!絕地反擊!”

我在中也的身邊身後望了一圈也沒找到那個黑漆漆的繃帶機。

中也不耐煩得揮手,像在趕蚊子,“別找了,任務完成以後那條青花魚說旁邊有條河挺好看就跑了。”

……我怎麽一點也不意外呢?

我熟練地問,“你叫人撈他了吧?你什麽表情,撈都不撈一下的嗎?你們這什麽塑料搭檔情?千年不腐嗎?”

中也相當不屑,“區區一條小溪能把他怎麽樣?他是要死在我手上的人!”

“……這就是現在年輕人之間的感情麽?确實死不了,可他會感冒啊。”

中也還不知道讓太宰吃個藥打個針有多困難,如果讓我給工作以外不願意做的事排個序,那它就是當之無愧的榜一大哥。我接着問,“你們在哪出的任務?”

中也嘁了一聲,一邊向電梯走一邊對我說:“Z區E-12附近,快去吧兔媽媽,把那只兔崽子找回來。任務報告他還沒寫呢!”

“殺了你哦,橘毛蝌蚪!”

我在中也從電梯裏追殺出來之前跳樓梯下了停車場,再次撬了中也帥氣的跑車揚長而去,瞬間心平氣和。

但是,太宰失蹤了。

他身上的防水定位器都被損壞了,就扔在他入水的河岸上,街邊監控也被人為清理了,以上這些只是太宰的常規操作罷了。不過這一次我翻遍了下游的河岸附近直到天将微明,都沒有發現一絲他的蹤跡。

遇險了嗎?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太宰的智力可以用噩夢一類的詞來形容,但武力……其實每次中也和他打架都放了一片太平洋,不然怎麽說他倆關系好呢?

不管是否遇險都是太宰計劃好的。

這是我堅信的,比起我的大腦,我更相信太宰的。然而這不是放任他不管的理由。想必太宰已經把我不會放棄找他的行為計算進去了。我只需要按照我想要做的去做就行。

我點燃了香煙抽了一口,煙中的上瘾成分緩解了我大腦的焦慮。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抽煙上瘾了來着,哦對,從我,從我制造了矗立在人間的那座地獄的标志開始。

“元、元先生,我們也沒看到太宰先生……太,太宰先生命令我們,不,不許去找他。”太宰的手下們如此說着。他們恐懼着太宰和我。

我陰沉着臉,真的想說,一群廢物,包括我自己。

彙報的人緊張得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對,對不起!”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橫濱地圖,标出了幾個點,詳細詢問了他們這次任務的細節。他們此次只不過是普通的藝術品走私而已,都是些畫作罷了。中也現在負責寶石走私,啊對,太宰玩命搞來的寶石走私給中也管了,說不是太宰願意的我能把自己的頭給擰下來。這也能表現出來在太宰窺見的世界裏中也就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搭檔。這麽一想,或許在太宰的心裏我也算有一點位置的,畢竟能把我介紹給中也認識。

這種畫作藝術品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內,一般是鋼琴家兼管,賺外快用的。但中也和太宰打游戲又輸了,中也總說太宰作弊,我也知道太宰喜歡這麽幹,但是我們都沒證據,這次也一樣,所以這兩個人跑去用這次藝術品走私賭了第二次。最終的結果不用說,太宰又完美的猜中了每一步,穩贏,中也才氣得甚至沒吩咐人去撈一下太宰就跑回了□□大樓。

看起來只能拜訪一下這次畫作走私的供應商了。

5:00a.m.

我走進了一處廢棄的地下停車場,角落裏橫躺着碎石和紙箱雜物,昏暗的地下坡道中滿是陰冷潮濕的空氣。我打發了兩個看門的小卒子去通報,這是供應商的臨時據點。

沒一會,我被引入了地下第三層的停車場,見到了正在準備撤離橫濱的供應商。一箱箱的錢被打包整齊磊在一旁,數十個手持沖鋒槍的人分布在各個容易偷襲敵人的角落。供應商是一個健碩的中年男人,是黑夜中常見的獵人。

我開門見山,“我想了解一下昨日傍晚您與□□的人交易的一切細節。”

供應商把手中的一塌鈔票扔進了箱子,“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呢?醫生。”

我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你的女兒罹患先天性心髒病法洛四聯症,世上能為她主刀的醫生不超過三個人,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根據臨床結果來看毫無傷痕與後遺症。這是你絕無僅有的機會。”

我現在包裝好的對外流傳出去的異能效果是可以控制自身以及所觸碰到的人體細胞。我當然可以用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來威脅,但是我不想有意外,所以選擇了這種更加無恥更加穩妥的策略。

“難,難道您就是那個,最近傳言中的元醫生!”

“我要一切細節。”

供應商為了那一線希望激動地竹筒倒豆子一樣地交代了昨日交易的一切細節,包括他随口的八卦:有一個grey merchant在上個月被捕了,其中一幅極具歷史價值的畫可能會流落市場,在那之前肯定由《48》洗白。

《48》是一個和橫濱警局內應組成的專門洗白贓物和罪證的組織。所以才說這個城市的政府已經爛透了!

沒有任何異常,就是非常普通的,太宰和中也打賭會有的場景。最後居然只能從供應商的八卦做為起點去查,萬一太宰就是想要那副畫呢?

我将電話號碼給了供應商,承諾等他帶女兒來橫濱後我就會到醫院去為他的女兒看好病。

5:30a.m.

我以在審訊部免費加班一個月的代價從紅葉姐那裏要到了《48》近期的動向情報。

5:35a.m.

我回到辦公室沖了一杯很難喝的涮鍋水一樣的速溶咖啡,開始分析《48》組織的動向以及據點分布。如果《48》拒不配合,我會廢掉他們。

……現在的我居然能輕易地說出這種殘忍的話了。

6:00a.m.

我準備去《48》的據點問候一二。在我要出門的時候,醫生叫住了我,“小累,首領的命令,你和我要去北海道一趟,現在出發。”

“醫生,你知道的,我要去找太宰。”

“首領說如果你不同意的話,就上去見他。小累,黑手黨的第一條守則就是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做不到這一條,無法存活。”

“謝謝,搭檔。”我轉身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6:05a.m.

我來到了久違的首領室門前,高大黑暗仿佛地獄之門。

“森先生,我應召前來。”

“進來。”

我走進大門,來到這惡鬼巢穴的首腦。首領室中漆黑一片,除了森先生外還有一位高瘦的長發男子,他在暖和的室內穿着全套冬裝甚至還帶着絨耳套和手套,是候補幹部之一,空間系異能者,蘭堂,在我去求學的時候好像被太宰和中也打過,現在似乎不打不相識,關系倒是說得過去。森先生溶在黑暗之中,那條紅圍巾像流動的鮮血一樣裝飾着這位黑夜的首領,他的眼神冰冷又無情帶着上位者的威嚴和殘忍。

“森先生,我請求留在橫濱尋找太宰。”我單膝跪在地上,請求着。

“元有沒有想過,是太宰不想見你呢?”

森先生一句話令我如遭雷劈。

“元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候補幹部、特別事務處理班的班長、我的學生太宰失蹤,港口黑手黨沒有半點動靜?”

因為……

我的內心其實有一個,我不敢承認的答案。

“因為他在我這裏并沒有失蹤。”

不可能……

就是這樣,就是你想得這樣!他的計劃!你明明知道的,是你不敢承認!他不需要你。

心裏兩個聲音交織,撕扯,我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臂,變得鋒利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抓出道道裂痕,正在碎裂的仿佛不是我的□□,而是我給自己營造的假象,一個虛假的,美好的,夢。眼前如同摔在硬地板上的玻璃球裂隙橫生,一道,兩道……

疼痛,是會上瘾的。

“蘭堂,帶他去懲戒室交給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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