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第13天,12:20p.m.
我趕到了大江橋。
天空陰沉,秋日的江面上吹來刺骨的風。橋面上沒有任何車輛,只有港口黑手黨臨時設立的關卡,以及幾個裹得像逃命的被檢查後放過江的婦孺——成年男子是不允許靠近的。
我的白大褂在這種暗灰色的世界中格外顯眼。他們很遠就看到了我,待我走進了便異口同聲得和我打招呼。
“元先生。”
負責這一片的人小跑過來在我身邊待命,叫什麽來着我不記得了,從脖子上的項圈來看,是A的人。這個項圈不是A的特殊愛好,只是他異能力的一部分,只要戴上就無法摘下,他可以把所有戴着他的項圈的人變成寶石,因此非常的富有。他之所以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就是因為他在森先生很缺錢的時候給港口黑手黨捐了一大筆錢,俗稱:買的。
我很不喜歡他。本事和頭腦都沒幾個,仗着買來的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和他一起出差除了做任務以外還要專門注意他不要被自己蠢死。最讓我火大的是,他看我的時候,總像在看一塊石頭。如果不是森先生真的缺錢,他早就被我想辦法坑去監獄反省了。
“可有敵襲?”
“沒有。”
那人恭敬地回答。
“馬上就會有了,太宰的預言從來不會出錯,”我指向了我自己,“我也有所察覺,是針對我的,你們把橋上的普通人都趕過去,關卡方圓百米不允許有人停留。”
我說過,基層人員的行動力很強。不出十分鐘這關卡周邊一百多米的範圍內就再不見一個人影。
飛鴿于高空略過,還是烏鴉應景些。
耳中的無線電中傳來聲音。
“元先生!中華街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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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麥,“對方有異能力者嗎?”
對面似乎被我吓到了,“沒,沒有。但是對方出動了三倍于我方的人手。”
“隔壁商業街據點中有醫療隊待命,十分鐘後到達。鋼琴家離那不遠,應該會去支援你們,堅持一下。”
此時的我不能趕過去,沒有異能力者參與的戰鬥都是些小打小鬧,更何況自我路過相生町大街以來,身後就綴着一些小東西。
我從白大褂的兜裏取出一只便攜式酒壺,喝了一口裏面預先調試好的吉姆雷特。發了條避難短信給織田大叔。那家西餐廳不安全了。
時間似乎凝固了。
酒液灑了一地,濕潤的風灌進胸膛,血液從動脈中噴濺而出,我的心口缺失了一樣極其重要的器官——心髒。
我咳出一大口帶着酒液的血水,眼睛向身側看去,百米外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大概二十來個人,我的身後似乎還站着一個拿着我心髒的人。
“時間暫停嗎?真厲害啊。但是,但是,聽我說啊,”我笑着看向他們,指着自己的腦袋,“下次要破壞這裏才行,”我向後轉身對那個手中攥着我仍未停止跳動的心髒的人說,“還有,你怎麽敢,拿着我尚未死去的一部分。”
那個站在我身後明顯是力量型異能者的人從我居然還沒死的震驚中驚醒,手上用力想要捏碎我的心髒。
好疼……
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他比我的心髒先一步碎成了細碎的末,細末組成了一只帶着托盤的架子,将我的心髒送回了我的手裏。
心髒是蘊藏着部分記憶的器官,不能失去。
“他是怪物嗎?”
四處亂吹的風帶來了對面敵人的竊竊私語。
“開槍。”
随着我一聲令下,□□的工作人員齊齊開槍向來襲者射擊。對方也毫不示弱,雙方多數是沖鋒槍,一時間火光四射。
我居然在此時還有空隙的悠閑的思考時間。
“哪一個是時間系異能者呢?你的限制是什麽呢?範圍嗎?間隔嗎?應該是間隔吧,畢竟你們一直在我身後五百米的範圍內,現在才走來也沒有阻止我殺掉那個力量型異能者。”
想要從物理層面殺我,異能無效化、時間停止系異能、空間控制系三者必須具備一個,還要有一個強攻型異能配合,才能搶在我異能停止的一瞬間取我性命。我的頭顱算一個陷阱吧?頭骨被我用異能力強化過,無法被輕易突破。如果是精神系就不一樣了,相當棘手。
“還沒有撤退的跡象?啊,他們有planB。還有一個強攻型異能者嗎?”
彈雨從背後自己人的方向向我襲來,被我化為了一片灰燼,就是可惜了我的工作服。
“原來是最棘手的精神系。發動條件……”我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是殺掉你的同伴。效果……我想想,是,産生你想讓我看到的幻覺嗎?還是無差別攻擊呢?是前者。”
我無視了眼前所見的被自己人背刺的景象,背後生出的骨刺直刺入地面發動異能将所有我方人員單獨用石塊包圍起來扔到了關卡後方,“所有人停止攻擊,躲到掩體後面不要出來,千萬不要殺死對方的人。”
有的時候保密,就是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控制起來。
我盯着前方明明應該有敵人卻空無一物的陌生的叢林,估算出敵人應該在的位置,用鋼筋混凝土垂直拔起一圈奇形怪狀的荊棘徹底将那一片封鎖。
“還醒着的人給特別事務處理班打電話,不要打給A。來吧,在救援來之前,一方不死光,誰都不能走。”
一個小孩抱住了我的小腿,“醫生,元醫生。為什麽要殺死我的爸爸媽媽?”
……該死。
我撇了一眼,這不過是幻象。我移開視線,無視了它,每向荊棘的方向前行一步,那遮天的荊棘就向中心收縮一圈。
“我向前一共有九步,九步走完,你們死。加油啊,在那之前都要努力啊,努力把我從這個世界喚醒。”
當然可以直接碾死他們,但是我想活捉那個時間系和精神系異能者。或者說,我在期待他們能對我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一步。
脖頸處傳來被生生撕裂的劇痛,大腦瘋狂分泌內啡肽減輕痛苦,冰涼涼的,像泡進了冰水,失去了對肢體的感覺。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我倒在了地上,看到了自己仍站着的穿着被血色污染的白大褂的無頭軀體。原來是我的頭顱自己脫離了身體。
恍然間我看到了鬼門關,螢火蟲飛舞,火紅的彼岸花開滿了忘川河岸,清月懸于地獄上空,映着燈火通明的酆都,比想象中美。
“原來如此,還可以直接作用于大腦嗎?只要讓我以為我死了就可以真的殺死我。可惜,想讓怪物死去還差一點。”
我的頭顱這樣說着,操控着土地組成的雙手将自己送回了到了該在的地方。我又回到了人間這個恐怖的地方。
兩步。
一只怪物向我襲來,那鋒利的雙刃不止一次劃過我的發絲,理論上來說,如果它是物質體,那麽我就能改變它,變成毛絨的,但實際上我不能,進一步證明了它是我腦中的幻覺。
說不定此時現實中的我正一個人在原地亂跳。
為什麽不直接用子彈射擊我的頭顱呢?從眼睛就可以了。
我很迷惑,因為我堅信那是不可能事件嗎?還是不到他認為最有把握的時機?
三步。
那個怪物突然出現在我的前方将利刃從下方捅向我的下巴。我一個後翻躲過。
“只有這點本事嗎?要不要我站在這等等你?”
四步。
“哥哥。”
我猛得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呼吸為之停止,一個栗色長頭發留着齊劉海的小姑娘站在我的身後低聲啜泣着,那是,院裏的我的妹妹……霖。
“哥哥為什麽不來看我?我好疼啊!好疼啊!!我的骨頭好疼啊!!醫生和護士在我身上紮針,我好疼啊!我們明明說好了!!哥哥!!為什麽不來看我?!!哥哥說過等到成為有能力的人就會來接我!!為什麽!!!!好疼啊!!!她們說打了就不痛的針根本就沒用!!!”
她尖叫着,口鼻中湧出鮮血,手臂上生着藍紫色的淤斑,黃色的裙子被鮮血染紅,無力地抱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體痛苦地哀鳴。
“霖!”
我急忙抓住她蒼白的幼小的極為瘦弱的手,那只手上布滿了針頭留下的青紫的痕跡。即使是滞留針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血管中,它也是需要不斷更換的。
心髒瓣膜畸形、急性髓系白血病導致的全身淋巴結腫大、肝脾腫大、粒細胞肉瘤。我不斷地以自己的血肉為材料重塑已經病入膏肓的霖的身體,這樣最快。
“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沒有陪在你身邊。我以為只要賺到錢,只要賺到錢……不怕,哥哥馬上就能治好你,不要怕,很快,很快,一點也不疼。”
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修複她的身體。抽取我的血液、分離我的肌肉,無論如何都無法修複,只能徒勞地說着沒用的話。
霖抽泣着,越來越無力,她的聲音越來越細弱,“好疼……我好疼啊……哥哥騙我……我好疼啊……”
“不怕,很快……”
我飛速地徒勞地消耗着自己的□□。
“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她已經死了啊,累,”我身邊響起太宰的聲音,他的手抓在我的手腕上,“不是你的自以為是才讓她至死都沒有再見到你嗎?現在也是自以為是的在用照顧的借口控制我嗎?”
心跳驟停——
我轉頭看向他,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漆漆的槍孔,太宰拿着手槍對準了我的右眼。砰得一聲,子彈射向了我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