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結果出發前一天和太宰喝酒喝到淩晨三點,剩下的時間只夠把他背回家,什麽請安吾喝酒、找中也打游戲之類的計劃全部取消。太宰的酒量不錯,能和我喝得有來有回。我嚴重懷疑最後什麽啊我好暈不能走路了之類的都是裝的。但是,比起揭穿他,我更想珍惜那片刻的時光。

空中的星星在說,珍惜吧,天邊的月牙在說,珍惜吧。耳邊刺骨的寒風在說,珍惜吧。後背尚且溫熱的體溫在說,珍惜吧。腳下冷硬的大地在說,珍惜吧。珍惜這一去不返的易碎的時光。

淩晨五點,我迎着晨曦冰冷的微風登上了前往挪威的私人飛機。

在飛機起飛之前,我又不放心地給織田發了一條短信,讓他今天把他撿的那些孤兒都送進幼兒園。織田的人身安全和立場至關重要,可以說我已經把那家被織田做為容身之所的西餐廳裝滿了安保裝備,那些學校也是提前找好的,甚至包括他們可能走的路線、織田做兼職的場所,我像一只織網的蜘蛛,将他們牢牢困在網中,不允許出現任何偏差。

如果不滿意我的計劃,那就盡管來吧,太宰,即使自此與你對立,那種未來,那種該死的未來……

在挪威機場,因為有空調所以不覺得有什麽冷的,但是出了機場……對不起,我決定放過自己,先買件最厚的羽絨服,回去找財務室報銷。

我裹上外面是一層防風布料的內襯是厚重的貂毛的羽絨服戴着厚厚的大毛帽喝下一口伏特加才從這極寒地獄中活了過來。

我此次出差地的前沿站是位于挪威北極圈內與俄羅斯接壤的小鎮希爾克內斯。秘書處的人為了讓我記住這個名字特地拿平假名、片假名、漢字、挪威語、英語都寫了一遍,只求我記住其中一個。但是我依舊,嗯,簡稱它希爾克吧。

這次的任務是調查最近突然在世界各地包括橫濱湧現的完全失控的異能者,他們的理智都處于喪失狀态,如果不是那個人運氣好碰巧被我以低概率的手術弄醒,想找到這還需要多廢幾天功夫,截止目前,橫濱出現的此類異能者有一半被捉回了□□,另一半當然在政府了。

然而政府機關沒有我這種醫生,異能醫生,當然有,但是,沒有我。

所以森先生以不能讓□□做交易的城市橫濱被他人破壞為由,給太宰下了追查令,太宰以他恐怖的以攻心為主的審訊手段和智慧迅速鎖定了源頭,就是我的目的地。

黑夜中銀月不甚明亮,白雪在星光下閃閃發光,如同蘊藏着什麽鑽石的白色礦藏一樣輕柔地覆蓋在地表。遠處的黑森林被遮掩了七八分,柔和了整座山巒。崎岖的海岸線刻在大地之上,将糾纏在一起的覆雪的陸地與浮冰的大海分隔開來。

冬季的北極圈是黑夜的王國。

我坐在這個小鎮看起來最舒服的一家暖意十足的咖啡館,暖色的木屋,紅褐色的皮沙發,米色為底的花色編織毯,木柴灼燒的聲音與溫度,在舒緩令人安心的夜曲中發酵着咖啡、巧克力和蛋糕的香氣。

我給森先生打了一通電話彙報情況,“森先生,我已到達目的地。我會做好市場調研完成任務的,請您放心。”

Advertisement

“那就交給你了,元。”

森先生在電話另一頭這樣說着,說罷便挂了電話。

我又給太宰發了已經到達的消息,才終于能倦怠片刻。我的頭靠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捧着熱巧克力一口口喝着,無神地望着窗外的極夜,嗅着熱巧克力混雜着從厚重的衣服中被體溫激發的古龍水的味道。星辰閃耀當空。我的靈魂脫離了身體飛向了無垠的星河,好像只要我輕輕閉上眼,就可以在群星中安眠。

但是,現在還不能睡啊累,在這虛假的一生結束前。現在的你,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有着絕對不能沉眠的理由。在這虛假人生中的瘋狂……

我打起精神發了些工作消息,略微做了些簡單的部署。

小店門口的風鈴輕響,寒風中走進一位即使裹着羽絨服也顯得亭亭如竹的黑發黑眸的女士,簡。

我和她打着招呼,“簡小姐,這裏這裏。”

簡微微颔首算是回禮,她看着是一個冷淡的人。

待到她坐在我的對面,點了一杯拿鐵,我才笑着對她說,“橫濱政府的協助者,簡小姐,您一路跟蹤我至此,辛苦了。”

她清淡的表情變得嚴肅,“為什麽?”

我維持着不變的笑容,“很好猜,只用幾秒就知道了。聽說橫濱有着一位一眼便能看穿真實的偵探存在,是被譽為橫濱黃昏的武裝偵探社的一員,與簡小姐一樣處理過一些政府不方便出面的事物,簡小姐或許不必因此詢問。不如我們合作吧?”

簡沒有回答我,她只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們的目的和我們的目的高度一致,都是為了保護橫濱。況且,”我放下一直捧在手中的熱巧克力,“簡小姐對中也的态度也是我們達成合作的關鍵因素。”

簡對我似乎産生了一絲興趣,“你從何處來?掌握着無數人脈,被稱為支配死亡的,在加入港口黑手黨前履歷完全空白的死亡醫生,元累。”

虛假之人來自何處重要嗎?我也曾扪心自問。但是簡小姐想知道的卻不是我思考的這種哲學問題。

“來處早已無法回去,重要的是我現在以及将來歸于何處。戲弄死亡的人,終會被死亡厭棄。我與你不是同類,我并非哪個計劃中的實驗體,只是一個河裏的人而已。而且中也,他是人,這毋庸置疑,他的靈魂是人類的靈魂。”

聽到我的回答,簡對我的那一絲興趣立刻消散得一幹二淨,她的臉上閃過了幾分落寞。

“擁有人類的靈魂便是人嗎?”

“不然呢?”我笑着問,“那麽?”

“□□如果有違背政府目标的舉動,我會立刻終止合作,并且制止你。”

我舉起熱巧克力,與簡幹了一杯。

“合作愉快,美麗的小姐。”

簡幾口喝完咖啡便離開了,連個個人聯系方式都沒有留,真是一位冷淡的小姐。我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約定見面時間、地點以及資料簡介的郵件。

我一直磨叽了有一個小時才離開,一邊摸魚寫開題報告一邊多花點出差經費,這家咖啡店是辦公的好地方。

是時候吃晚飯了。

西餐廳中以白色為主要裝修風格,金色的水晶燈搖曳着粼粼的燈火,隐藏在植物後面的音響中放着奧德賽歌劇,算是這個小鎮最優雅的一家。

我站在了一個穿着裘衣帶着白色的毛帽子的人身後,“先生,可以拼個桌嗎?”

“當然可以,元醫生,”白帽子一指對面的座位,“請坐。”

那個座位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我下午去的那家咖啡店的熱巧克力。

我坐在座位上,将和對面人同款的白帽子從頭上摘下放在了一邊。

“關于那件事,我和您的看法一樣。”

男子說着。

“我很榮幸,這位……死屋之鼠先生。”

我假惺惺得回道。

“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費奧爾多。”

“非常感謝,你們國家人的名字都很令我頭疼,什麽什麽斯基,什麽什麽琳娜。”

“金酒?”

“伏特加。”

我面前的這個和我假意寒暄的男人,是死屋之鼠的首領,費奧爾多,被稱為“魔人”的頂尖操心師,據說他們有一個小團體,但至今未見其活動的蹤跡。他的行動軌跡一向是個謎,這次異能者失控事件他會參與,會怎麽參與,也都是我的猜測罷了。不幸的是,這位死屋之鼠先生的行動方案在前期和我一致。

“元醫生,不如我們來做個游戲,工作交流會吧。”

“哦?啊,是那個。”

“你懂就好了,因為這個世上算聰明的人沒有幾位,平時又難以得見,所以我也很無聊。”

不,我一點也不無聊,每天都很充實。像你這樣高處不勝寒的人才會無聊。

他接着說:“那麽開始吧。三,二,一。”

“奪走。”

“銷毀。”

費奧爾多和我異口同聲。

費奧爾多的臉上維持着危險又優雅的笑容,“看來我們的合作不能走到最後了,很遺憾。”

我也保持着職業微笑,“求同存異是合作的必需,過程才是最重要的,我倒是很高興能與你合作。”

我切下一塊牛排,不快不慢地吃着。對方端起裝着荷蘭金酒的高腳杯,不緊不慢地抿着。

我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食物殘渣,結束了晚飯。

“下次再見,費奧爾多。”

“很快會再見的,元醫生。”

我走出餐廳,一個人走入森林之中,走在漆黑的山路。

我和這位死屋之鼠的首領就工作目标這一方面談崩了。

我撥打了太宰的電話,此時橫濱應該是淩晨四點半。

幾乎瞬間,電話就通了。

所以太宰又在通宵加班了。

“喂?累。”

在北極圈的寒風中它就像篝火一樣,即使知道它随時會被風泯滅,也會為它着迷。

“有想好要什麽新年禮物嗎?難得來一趟挪威。”

太宰認真思考了好一會,才用認真的口吻說着看似孩童要的東西。

“我想要睡美人的水晶棺。”

我躺進山坡的白雪裏,仰望着散發着綠色極光的天,“抱歉,這個我不能給你。”

我和太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今天我一直在想今年該買點什麽好,看來這種事真的不能問被送禮物的人。不然就沒有驚喜了。”

“一定是什麽無聊的禮物吧,完全期待不起來。”

我淺淺地笑了起來,不是面對簡和費奧爾多的假笑,大概是發自……

我将手放在心髒平穩跳動的胸膛之上。

“早點休息,工作推給森先生好了。”

“啰嗦诶!”

太宰啪得挂掉了電話。我在雪地裏笑着碾碎了随身攜帶的竊聽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