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我躺在橫濱的河中,随波逐流。信息第九:在夕陽中從橋上跳入橫濱的河流。
我改變物質的異能讓我可以在水中躺着卻不會缺氧,在這個離譜的世界中這一點顯得很正常。所以不正常的是這個世界吧?
我收起了自己的異能,讓肺中的空氣緩慢耗盡。就和那天一樣,只是橫濱的水不夠冷。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在辦公室匆匆一撇的草稿,都是關于大腦記憶的研究,以及那句:“勿複沉眠”。從前的我将這些研究也藏了起來,但是做為一個醫生,我可以很負責的說,我的大腦和別人沒有什麽太大區別,還沒有掉出人類的範疇,最多是我對自己大腦的實驗以及接近本能的用異能不斷做一些自主清理大腦産生的有害蛋白之類的工作降低或者說抹除無睡眠帶來的傷害,這些行為導致了幾乎不可逆轉的腦部創傷,肯定對我的思維以及人格造成了影響,那個我再怎麽努力的“正常”,都不過是徒勞。
逃避睡眠不像從前的我會做的事,他非常喜歡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正常人。那只有一個原因:沉眠會對我記憶造成巨大的影響,在我沉睡後,我會失憶。
這是個失常的世界,但醫學并不失常。我的失憶一不是生理性的,二不是心理性的。在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後,那個僅剩的唯一看似離譜的可能就是真相。
如今的局面,你預想到了吧,從前的我。你是這樣想的吧。一定是這樣想的吧。這才是真正的PLAN A吧。
如果我錯了,有本事就來打死我。
水流變得紊亂,我一個閃身避開了游向我的身影,這是現在的我本能的反應。我的手中結出冰柱将我托出水面,那個身影也游了上來,是織田。
“你想做什麽?”
“讓你上岸。”
“你想救我?奇怪的大叔,”我說,“你找到辣咖喱的原料了嗎?”
織田搖了搖頭。
“你以前不吃辣咖喱,只吃不辣的。”
“我就知道,我不是那種自虐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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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設?”
“人物設定啦,寫小說的必備步驟,從前的我的人設一定是喜歡無聊的生活、讨厭無目的殺戮、有良心但不多、精神病等等等等,用幾個詞就能概括哦。啊,礙事的人來了。芥川,走了。”
我從河中跳回了岸邊,叫上一旁根本不想把眼神從書裏分給我一絲的芥川,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
“等等。”
織田沒來得及說出他一直想說那件事,他追着元累和芥川跑上了一座車輛川流不息的大橋。他追上了橋後,卻見元累拉着芥川又從橋上跳了下去。
他很奇怪,元累是一個很強大的異能力者,是什麽才能令這樣一個人失憶?而且,元累宣布的報複他也不相信。那是一個徘徊在黑暗中的奇怪少年,他渾身充滿了矛盾,殘酷與善意複雜地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他,就像他說的:有良心但不多,總歸是有。或許做為一個在元累看來他們的交集不過短短兩三日中加起來不超過兩個小時的陌生人這樣做出評價太過于冒昧,但是織田從店老板口中認識他到不斷地在西餐廳看見他已經一年了。在店老板的眼裏,元累就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少年,嘴硬心軟。當然,這樣的形容在織田第一眼看見元累的時候就被他打上了大大的代表懷疑的問號。
織田正要翻上護欄,爆炸的火光突然席卷了整座橋梁,包括織田在內的所有橋上的人和車無一幸存。
織田迅速翻下橋邊的護欄,一把扯下站在護欄外側的□□,将它向遠處的空中扔了出去。三秒後,炸藥在空中爆開了一朵死亡的火花,爆炸的氣流席卷而來,将織田的大衣和頭發吹得四處飛舞。
織田的異能:天衣無縫,可以預見未來五到六秒內的景象。
“我是簡,異能特務科的外部協助者,受合作者所托,前來阻止連續爆炸案。請您協助進行調查。”
清冷的女聲從織田的上方傳來,簡的黑色長發同樣被這爆炸的熱流吹飛了起來,她站在護欄邊對護欄外側的織田伸出了手。織田沒有拒絕別人的好意,借力從護欄翻回了大橋。
簡看向了織田的身後,那是趕來的國木田和與謝野二人,“與謝野小姐。”
與謝野熟絡得與簡打着招呼,“簡小姐,這是國木田,我社的新人。”
簡微微颔首以示見面禮。
偵探社和簡有時會成為同盟關系,但是這種合作的機會也不多,因為簡只接受她合作者的委托。
織田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語氣也是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平穩的語氣,“我也不知道元為什麽會在這裏。我買物資回去路過河邊,發現那個黑衣服的少年站在河邊捧着一本書在看,我問他元在哪裏,我想和他說一件事。黑衣少年突然攻擊我,被我擋了下來,然後他才指向水裏,說元已經跳進去十分鐘了。我本來想去把他救上來的,但是他自己跳上岸了,帶着黑衣少年向橋這邊走了過去,我追到橋上,發現有炸彈,就把它扔了出去。”
“元?元醫生?”簡不可置信地說,“他還活着?”
與謝野說:“他制造了這一系列爆炸案。據他本人說是為了摧毀從前擁有記憶的他所珍視的一切。”
“失憶了嗎……完全不像他會做的事,”簡說,“他是個對計劃要求萬無一失的人,分秒不差的萬無一失,而且惡名昭彰。連環爆炸,聽說還無人傷亡,怎麽可能,”她想起北極無名島上那精準的時刻,想起了她們在懸崖邊的會面,雖然很讨厭這個将人當做提線木偶的人,但是她對他計劃的周密性沒有懷疑,“……鑰匙……”
國木田問道:“鑰匙?”
簡回答道:“他曾經說我是備用鑰匙。”
“亂步先生曾說,他對自己失憶前留下的信息産生了疑惑,”與謝野思索着,“他的鑰匙會不會是開啓記憶之鎖的鑰匙?爆炸案是他的鑰匙嗎?”
簡搖搖頭,“不知道。”
國木田皺着眉頭,“織田,你說過他以前一周總要去你和那些孩子們借住的西餐廳吃幾次咖喱的吧?根據我們的調查,他的目标毫無例外的都是他熟識的地方或者那附近。雖然我們來之前已經确認過他不在那,但是你最好讓店主他們離開一段時間。”
沒等國木田繼續說下去,織田扭頭就向西餐廳的方向跑去,那是元累離開的方向。
與謝野邊說邊追了過去,“追上去,他可能知道了什麽。”
簡快跑幾步,啓動了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狂奔的三人前,“上我的車!”
黑色的轎車飛快地穿插在晚高峰的橫濱道路上居然開出了50邁的速度,可見駕駛員技術之高超。車內幾人都顯得焦急。
與謝野坐在副駕,看着慢慢變暗的灰色天空,皺緊了眉頭,“必須盡快阻止他,前幾次爆炸案根據受害者的描述,他會在爆炸前清場或者将受害人放在相對安全的位置,僅針對建築本身,但是這一次,他在擁擠的大橋上引爆了炸彈。”
後座的國木田嚴肅道:“犯罪升級嗎?”
簡雖然很想說:這對他來說不叫升級,叫跳樓大降級,背後指不定在搞什麽鬼。但是盟友能嚴肅認真地處理事件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因此保持了沉默。
簡在上次被迫合作以後,特地回去找她的合作者安吾先生要來了元累的犯罪記錄和檔案資料,就當是悼念一下,因為他說過擁有人類靈魂者即是人。
元累平時的犯罪情況可以參考北冰洋中最新沉沒的屍骸和實驗室廢墟、龍頭戰争高賴會總部的屍體、Tokyo306□□火并事件還有國際刑警未抓獲列表中的一些重案要案,每一次的案發現場都是地獄般怪誕詭異的慘狀。記錄在案的疑似他參與的案件無一不是特大案件。現在也有人在懷疑去年緬北的混亂就是他主使的,他當時的行為有很多疑點,而這些原本算普通的疑點現在成了重大嫌疑,因為ICPO剛剛更新了他的異能情報。
他是個即使拯救了全世界也洗不白的人,玷污了他的職業,不配被稱作醫生。
元累遲遲沒有上通緝的海報,并不是因為他做得都是黑吃黑的活,而是因為他令那些惡心的政客和所謂富豪大鱷完全無法抗拒的醫術,越是有錢有權有勢越是怕死,你敢保證一輩子也不會求到他那裏嗎?
如果說僅僅是醫術也就算了,但在北冰洋事件後大家對他到底是什麽異能各有論斷。現在,ICPO已經把他的異能效果确定下來了,是極為可怕的改變物質的異能。這種異能,在那些人眼裏恐怕更代表着制造武器還有巨大的利益。
在找到絕對控制他的方法前,他無論做什麽都會被當做看不見,而在能絕對控制他以後……簡只能想到唯一一個的可能性:他會成為一件工具,變成一臺設備,失去做人的一切資格和機會,不,連那個都不如,機器尚會損耗報廢,而他沒有那個資格,那是個什麽東西,簡也說不上來,連她這個依靠人偶活動的意識體都不如,就叫東西吧,再找不到其他詞彙了,就叫盛放一切陰暗惡心污穢欲望的東西,在強權間被毫無人權的争來搶去。
簡痛恨着,痛恨着把她由一個人類變成非人的實驗,痛恨着每一個可能變成這樣的未來。因此她仍然稱呼元累為元醫生,那代表了他還是一個人。
簡一個急剎車停在了織田指定的位置,車上四個人近乎同時跳了下去跑向西餐廳的方向。在織田即将沖進店門時,一場巨大的爆炸從內而外掀起了一陣風的巨浪将四人毫不留情地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