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在等待和這位客戶見面的兩天裏,我去本地的合作醫院坐了兩天急診,芥川在旁邊觀摩了兩天。

各地的醫院或建築風格或裝修品味或醫療設備方面都有着這樣那樣的差別,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那種生死之間的戰争是一樣的。一張張簾子後面是一場場悲歡離合。許是我早已見過甚至親手造就無數更加悲慘的場面,許是我深知這個世界和自身的虛假,除了沉默以外我沒有什麽可以做出的面部和肢體活動,這樣的冷漠表現或許才是我能夠堅持工作的原因。腦子裏想了很多的廢話,沒有一句在重點,可能現在剛出急診室的我的大腦混亂又混沌,它的重點就是吃飯和喝水。

‘你是在戲弄生命嗎?’

腦海中猛然間浮現出可愛的與謝野醫生質問我的畫面。我不知道。現在擁有完整記憶的我依舊不知道答案。如果否認,那我做的事又是什麽呢?如果承認……

脖頸像被人死死掐住,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不敢承認,又無法否認。

我買了一張畫着金色沙漠的明信片,在背後寫下“我不知道”這四個字,填上偵探社的地址和與謝野醫生的名字,貼上郵票寄了出去。又打發芥川去中也那裏幫我跑腿,還誘惑他可以預支工資幫他妹妹也挑一塊寶石,等他回來如果我還在的話,就可以用他的親身經歷給他講政治學。

今日的天空像中也的眼睛,都是钴藍色的,是上乘的藍寶石,絲絲白雲浮漾其間,地面上平靜的那溶有太陽的“大海”,沙漠,燦爛炳煥。二者之間的灼熱的能生生烤熟雞蛋的空氣給它們加了一層高斯模糊的動态濾鏡,“大海”波動了起來,它與天空共舞,發出共鳴。

今夜,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聽一首肖邦的夜曲。

我坐着Port Mafia的公車,一輛黑色越野,到了客戶的據點前。那是一個巨大的采礦場,一臺臺改良過的能夠适應沙漠地形的巨大的“吸礦”機器在烈日下不知疲倦的勞作着,一邊的陰涼處被抓起來的“分揀裝置”被綁在柱子上,用來分揀不能追蹤異能和能夠追蹤異能的金屬,以及哪些是副産品。現代的機器和野蠻的“裝置”巧妙的結合在這條流水線上。

這可是一個在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中的國家,特産:駱駝、沙子、戰争以及在這個世界的這片沙漠中獨有的限制異能力的金屬,其實就是追蹤異能的金屬,可以利用這種金屬制造的疼痛遏制異能力。但這種金屬開采極其困難,它只以沙礫的大小散落在整片沙漠中,曾經探索這片生命禁區的異能者大多将自己的屍骨留在了裏面。

今日我很不願意穿黑色,因為太熱,但沒辦法,工作就是讓你不得不做些讨厭的事。我穿着幾年了都不改樣式的工作服,挂上職業的供應商面見客戶的表情,非常不願意地挪下了開着空調的黑色越野車。前腳踏出車門,後腳我就變成了一具幹屍,幹燥灼熱的空氣像除濕機一樣鯨吸着我身體裏的水分。

“歡迎,元醫生!”

客戶是一個壯碩健美的本地人,說得英語帶着本地的據他而言是高雅偉大的口音,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閃着油光,是那種後天精心塗抹的精油,在熱度下散發着花木的氣息。他穿着華麗多彩的服飾,鑲寶的金戒指在十指間閃閃發光。他整個人,除了紗和絲綢的服飾,都在反射着陽光。叫什麽來着,哦,阿奇麗。他的身後站着兩排身綁突擊□□和手榴彈的保镖。

我應該按照流程和客戶客套一番的,但炙熱的幹的像火星表面的鬼天氣讓我失去了一切耐心。當然也和我這些年實際上的狂妄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前兩年的話,我一定會把客套的流程走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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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麗先生,您知道我為何而來。”

“當然,但讓我們進去說,我的朋友。”

阿奇麗将我引入他血肉工廠大門正對着的一棟與這裏地表顏色幾乎一致的三層樓的建築中。進入的一瞬間,我仿佛迎來了新生——感謝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空調。

頂層的會客廳中鋪着紫紅為底的大片大片的繡着繁複花紋的波斯地毯,低矮的桌子後擺着皮毛堆砌的座位,主座後甚至裝飾着一顆獅子頭,而獅子的皮毛就堆在頭顱下方的座位上,上次來還沒見過這玩意,可見是新鮮的。阿奇麗坐在主座之上,将我引到左手邊的座位。穿着白色亞麻布縫制的羅馬式長裙的女子們将酒水、水果和肉擺在了我們的桌子上。

“元醫生,您知道,我這裏不過小本買賣,成本高,還是原材料交易,利潤薄啊。我的客戶給我多少錢我才有多少錢,這個月我連部下的工資都沒發。”

阿奇麗靠坐在獅子的皮毛之上,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講着毫無誠意的鬼話。

“少來了,這片沙漠是那種金屬唯一的産出地,怎麽,”我打量了一番這頭獅子,“你們聯盟出叛徒了,您被賣了。”

“不愧是元醫生。”

“我方從不幹涉任何聯盟或組織的內政問題。我來到這是代表Port Mafia向您重申質保款繳納時間的。”

阿奇麗向我的方向傾斜,他的肘部依靠大腿支着上半身,壓低聲音,像在對我訴說什麽神的秘密一樣,“不,這件事與您有關。”

我從阿奇麗的臉上看不出謊言的痕跡,他深信此事确鑿無疑,“您該撤離了。”

“我該撤離了?”

“我不喜歡自己的賬本中出現壞賬,所以一個免費的忠告,您該撤離了,”陽光對準了主座獅子的眼睛,讓它幾乎閃爍着灼灼的生的光輝,我看向窗外愈發深邃的藍天,“算了,已經遲了,您沒有把錢全放在這吧?”

“啊,沒有?”

外面響起驚雷般的槍聲和爆炸聲,阿奇麗驚疑兇惡的視線盯上了我。

“是您說的那個與我有關吧,我昨日在醫院就發現了一些鬼鬼祟祟的患者。我想,今日他們打算把您也順手帶走。”

阿奇麗冷笑一聲,“順手?我可不是什麽随随便便順手就能帶走的角色。”

他站了起來,遮住了獅子金色的雙眼,那兇猛的生的光輝被他的眼眸奪取,迸發出了更加猛烈的憤怒的光芒。

“當然,您一開始在這片沙漠中不過一個小小的機器,誰都能順手将你殺死,那時誰能想到你成功幹掉了這裏的上一位主人以堪稱強大果決的姿态奪取了如今的地位呢?我對您的實力從未小觑,我們的合作也依靠您英明的決斷。質保期于上個月1號到期,麻煩您在本月31號前将質保金彙入我方賬戶。”

“您放心元醫生,但我這裏就不多留您了,您請便。”

我禮貌地略一颔首,在阿奇麗大步流星地沖出會客廳後叫住一名保镖将我帶到了其他出口。他們是不是真的想抓阿奇麗我不知道,但用這位客戶幫我擋擋災是肯定的。而阿奇麗無法拒絕,他只要還想在這個世界站着混,就必須毫不客氣的驅逐一切來犯者。想要追究源頭,第一我的到來是因為他拖欠款項的行為,第二我招來的禍患他也會認為是內部矛盾引發的,即使他實際上不這麽認為也會這樣說的,這是一個他尋找多時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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