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楔子
川野遙太指着院子裏的柊樹道,“那是姐姐嫁給你父親時從家裏帶來的苗,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自從移栽過來後再也沒開過花。但是就在你出生的那天晚上,那棵柊樹在木葉第一次開花,又正好是圓月,于是你母親就給你取名叫做柊月。”
年幼的小宮山柊月似懂非懂,“它開花又小花香又淡,葉子帶刺總紮人,母親為什麽要喜歡那樣一株植物呢?”
川野遙太将柊月的被子掖好,用哄孩子講故事的語氣緩緩道,“在我們老家,柊是少有的可以度過寒冬卻不落葉保持青翠的樹木。它雖然不如松柏一般高大偉岸,但卻有尖銳的刺葉保護自己,開的花雖然不絢麗奪目,但卻芳香宜人,這是難得的堅韌和溫柔。”
柊月在舅舅輕柔的嗓音中昏昏欲睡,年幼的孩子發出細小的呢喃進入夢鄉。
川野遙太撫摸着孩子柔軟的發絲,臺燈溫暖的光照亮卧室的一角,床頭櫃上擺放着一張相片,相框裏是幸福的一家人,小宮山夫婦抱着還是襁褓中的柊月,川野遙太站在新婚姐姐和姐夫身邊,一家人對着鏡頭笑得很燦爛。
川野遙太的目光落在姐姐面容良久,忍住喉中哽咽,輕輕關掉臺燈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安靜的夜晚只留下小柊月淺淺的呼吸聲。
客廳裏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是柊月的父親小宮山健,“孩子睡了嗎?”
“已經睡了。”川野遙太在他對面坐下,“明天是姐姐去世一周年,你有任務嗎?”
“嗯,三代目大人臨時委派,天不亮就要出發。”小宮山健難掩眼眶下的烏青,疲憊道,“抱歉,遙太,那孩子得托付給你照顧了。”
川野遙太低下頭,“真快啊,已經一年了。如果姐姐還在,現在柊月的弟弟也該一歲了吧。”
客廳陷入一陣沉默,兩個男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屋裏子隐隐能聞到淡淡的香火氣息,擺在牆櫃上的女人遺像前一節短短的香灰落入爐中,在寂靜的夜裏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
第二天清晨,柊月在窗外的鳥鳴聲中醒來,川野遙太幫她穿好衣服,臨出門前為孩子系上了帶有柊葉家輝的腰巾。
“舅舅,爸爸不和我們一起去看媽媽嗎?”
“爸爸有緊急任務一早就出門了,舅舅陪你去看媽媽好嗎?”川野遙太輕輕捏了捏孩子柔軟的臉蛋,牽住柊月的小手,溫柔道,“走吧。”
通向木葉的陵園的那條路很冷清,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慢走在石板路上,柊月捧着給母親買的花束,時不時嗅上一嗅,鼻子被花粉弄的癢癢的,倒也很安靜。川野遙太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樣,強忍住內心的酸澀,柊月還太小了,年幼到不明白什麽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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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一塊白色的石碑前蹲下身,對孩子輕聲道,“柊月,把花給媽媽吧。”
“媽媽,我和舅舅來看你啦,我還帶了你最喜歡的花。”孩子将花束小心翼翼地放在母親的墓碑上,風卷走了散落的花瓣,也拂去了墓碑上的灰塵,小宮山有紀的名字清晰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川野遙太一手攬住孩子,一手抹去墓碑上的砂礫,“姐姐,我們來看你了。姐夫一個月前被三代目調去了暗部,今天臨時有任務沒能來看你,我代他向你道歉。我和柊月都很好,你和未出生的孩子在那邊還好嗎——”
柊月安靜地聽着川野遙太對墓碑訴說着什麽,有些是她聽得懂的,而有些她聽不懂。母親離世的時候她還很小,甚至對她的面容也記不太清了。但失去母親的這份悲傷深深地印在她幼小的心靈裏。
柊月越過川野遙太的肩膀向陵園的另一邊望去,正好對上不遠處另一個男孩的視線。兩個孩子四目相對都愣了愣,男孩率先撇開了頭。
“真巧啊,遙太,你也來看故人嗎。”奈良鹿久注意到了另一邊的人,川野遙太恭敬地行禮,“鹿久前輩。”
“這是我兒子,鹿丸,帶他來祭拜過世的老頭子——這孩子是?”
川野遙太按住柊月的肩膀,微笑道,“這是我姐姐的孩子,叫小宮山柊月,今天是她母親過世一周年的忌日。”
“這麽小就失去母親了啊——請節哀。” 鹿久神色感慨,“小宮山這個姓氏,應該是三代目身邊那位大人的孩子吧,與我家兒子年歲相仿,今年入學應該能成為同期呢。”
鹿丸不耐煩地聽着頭頂兩個大人絮絮叨叨,他本就對今天的祭掃沒有任何興趣,祭掃的對象是他還沒出生就去世的爺爺,他對這個見都沒見過面的老爺子沒有任何印象。一大早父親把他從溫暖的床鋪裏拖起來,到現在還瞌睡連連。
對面站着的女孩很安靜,大人說話時乖巧地站在舅舅身旁。鹿丸不想打斷老爸的敘舊,打發時間一般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子,對方和她家大人樣貌有七分相似,茶色的頭發很柔軟,眼睛是少有的綠色。這讓鹿丸想到了老爸後院新栽的那盆五針松。
這就是奈良鹿丸第一次見到柊月的情形,兩人沒有說一句話,本該轉頭就忘的經歷,不知為什麽,那個女孩子的眼眸裏的水光和奈良禁地的麋鹿一樣,讓他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