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釋然
第二十二章釋然
綱手姬上任火影的那天,木葉所有人彙集在火影樓下擡頭仰望,柊月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女人的金發和綠袍恣意飛揚。
砂隐入侵平定後柊月繼續跟随卡卡西修習忍術,她本身在雷遁上就有天賦,從開始練習雷切到完全掌握也就花了一周多的時間,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超出了卡卡西的預料。
從前只覺得這孩子頗有天資,現在看來也是個不輸佐助的天才。
村子的重建過程中叛忍宇智波鼬曾和另一名曉成員潛入過木葉,佐助試圖擊殺對方卻被重傷,至今躺在醫院裏昏迷,這件事還是柊月後來聽井野說起才知道。
鹿丸成為中忍後開始參與火影府的工作,一身綠色的馬甲看上去比同齡人老練許多,任務繁多平常也不見人影。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軌。
只是所有人都隐約覺得,柊月和從前不一樣了。或許是親人的死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傷痛,從前總是溫溫柔柔的女孩收斂了笑意,這種感覺并不是冷漠,只是如同一把鞘中的刃,歲月和痛楚将她打磨,古樸的刀鞘包裹起鋒利的刀身,一旦觸及傷痛就會脫離刀鞘斬殺一切。
仿佛沒有什麽能再讓她回到從前的樣子了。
手鞠跟在老師身邊,砂隐一行人站在火影府前。
四周的街道已經重建大半,數月前被他們親手摧毀的木葉再次抽葉發芽,令手鞠不得不感嘆,這個神奇的忍村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枝葉繁茂,生生不息。
綱手擔任火影後向砂隐發送了一封外交書信,提到大蛇丸作為這次襲擊的主謀,刺殺并假扮風影挑起木葉與砂隐的戰争,砂隐損失慘重,同樣是大蛇丸計劃的犧牲品。
風影被殺,砂隐群龍無首,高層最終商定命馬基和風影長女手鞠代表風之國到木葉投降,重新建立兩國邦交。
一場戰争,無論哪方輸贏,皆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砂隐一行人走過木葉街道的時候,木葉人對他們的到來議論紛紛,毫不掩飾仇恨和不歡迎的态度。柊月站在伫立觀望的村民中,翠綠的眼瞳暗沉如海,死死鎖住為首的馬基。
砂隐外交團和綱手談了很久,等他們離開火影府的時候,整片天空都被夕陽映成通紅的血色,仿佛戰争打響那日燃燒的熊熊大火,鮮豔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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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鞠揉捏着酸疼的脖頸,經過一天的談判,所有人皆是精疲力竭。她剛想邁開步子,忽然注意到在正前方的街道中央站着一個身影。
柊月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處,與周圍三三兩兩走動的村民形成強烈的對比,晚霞使她渾身沐浴在血色的夕陽中,翠綠的眼睛仿佛也沁了血。
馬基沒有說話,似乎并沒有忘記這個數月前見過的孩子,他清楚地記得中忍考試決賽場上,他試圖想殺掉這個木葉頗有天賦的後生,但某個年輕上忍替她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馬基暗地苦笑一聲,他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柊月單手搭在刀柄上端,毫無波瀾道,“我和你決鬥。”
“你說什麽?”不明情況的手鞠眉頭緊皺,剛想和她理論,卻被馬基制止了。高大的砂隐上忍平淡地看着柊月,“我記得你,你是那天戰場上的孩子。”
“按照砂隐的規矩,如果一個人向另一個人發出挑戰,被挑戰者不能拒絕。”柊月聲音不大,卻因為其驚駭的內容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地仰頭,“拔刀吧。”
“你瘋了?你不可能贏的!”手鞠驚愕,“再說戰争已經平息了,你這麽做是在挑起争端!”
“與木葉無關,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
馬基微微搖了搖頭,“你會死的,孩子。”
“那又怎樣。”柊月毫無表情,“就說你打不打。”
“既然你這麽堅持,我敬重你有這份勇氣。”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馬基緩緩走到柊月面前五米開外之地,緩緩拔出佩刀。
手鞠不可思議,“老師!?”
柊月也拔出長刀,雙手握緊刀柄,尖刃正對馬基。手臂處沉寂許久的咒印再度發燙,發出火焰般刺目的光,磅礴而出的黑暗沖擊着她的理智,然而就在她準備戰鬥的時候,馬基忽然松手,佩刀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圍觀人群一時間都不明發生了什麽,然而緊接着發生了更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膚色黝黑的偉岸男人雙膝跪地,将脖頸暴露在柊月的刀下。
女孩震驚地看着他,一時語塞,“你這是做什麽?”
馬基低垂着頭顱,面色沉靜,“是我殺死了你的親人,我願意用這條命抵他的命。”
柊月握刀的手因為用力而發白,馬基的舉動超出了她的預料,手臂微微顫抖,表情也猙獰起來,“這算什麽……你這樣做算什麽!?為什麽不拔刀!你明明可以殺了我的!”
“這樣做沒有意義——”馬基低垂着頭,“砂隐已經犯下過錯,對木葉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我作為砂隐的謀臣,不想再看到木葉人與砂隐再起兵戈——如果這條命能安慰你失去親人的痛苦,我願意死在你的刀下。”
柊月死死咬牙才忍住眼淚,哽咽道,“那我舅舅的死算什麽……你以為你一死就可以抵償我舅舅的命嗎!他再也回不來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沒有人注意到,綱手已經在火影樓前站了很久,木葉的五代目火影邁步來到柊月身前,神色凝重。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并沒有制止這場決鬥,只是問了柊月一個問題,“殺了他,你就能不再痛苦了嗎……如果可以,就動手吧。”
手鞠慌忙道,“絕對不行啊火影大人!”
柊月良久望着馬基袒露的脆弱脖頸,她知道自己一刀落下會有怎樣的結果,馬基會變成和川野遙太一樣冰冷的屍體,最後埋入深深的地下,留給世人的只是一個逐漸模糊的名字。看着手鞠焦急維護老師的模樣,她想到了那天伏在川野遙太屍體上痛哭的自己。
綱手沉聲道,“放下仇恨吧,就算手刃仇人,亡故的人也回不來了。”
“所以呢……所以我就該原諒他嗎?”柊月捂住臉,淚水奪眶而出,嘶啞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疾風老師,我的舅舅,那些因為砂隐而死的人難道都白死了嗎!”
綱手按住柊月顫抖的肩膀,輕聲道,“我理解你的痛苦,我也曾失去過摯愛,知道那是怎樣的煎熬。但戰争就是如此,所有在戰争中犧牲的人都是為了贏得和平,我們應該記住他們,而不是沿襲仇恨,這樣和平永遠都無法到來。”
只聽一聲鐵器落地的聲響,柊月手裏的長刀掉落在地,她雙手抱肩痛哭出聲,本已蔓延半個手臂的咒印緩緩褪去,綱手神色一變,帶着查克拉的手附上咒印的位置,那黑色的圖騰歸于平靜。
馬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哭成淚人的孩子。
身為砂隐的忍者,立場使然,他不後悔之前所做的一切,但生而為人,為了償還之前犯下的過錯,他願意償命。
直至今日,他才深切地感受到戰争帶來的傷痛遠遠比所想要多得多。無數人背負仇恨而活,忍者之間的決鬥無休無止。經過和木葉一戰,馬基忽然明白砂隐之前的戰略是多麽狹隘,他不想再讓仇恨與痛苦蔓延下去了。
綱手将柊月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逝者已逝,無論做再多也無法挽回,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繼承他們的意志——記住,強者不是沒有眼淚,而是能含着眼淚繼續向前。”
這場針鋒相對的鬧劇最終以柊月放棄而結束,綱手将柊月帶回了火影府,女孩已經止住眼淚,通紅的眼眶卻還在訴說着她的悲痛。
“我知道你,你是有紀的孩子。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特別是眼睛。”綱手端詳柊月的面容許久,似乎想起了往事一般回憶道,“我記得剛認識你母親的時候,那會正好是第三次忍界大戰,她比你大不了幾歲,卻也上了戰場,在後方醫療部隊救治傷員。你倔強的樣子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柊月沒有說話,但似乎都聽了進去。
“戰争結束後她常來找我詢問一些醫術上的事,後來我出去巡游,只聽說她嫁給了小宮山家的兒子,之後便斷了聯系。”綱手在落地窗前站定,“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柊月低着頭,輕聲道,“母親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産去世了。”
綱手一愣,沉默良久,“那你其他家人呢?”
“父親和舅舅都犧牲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綱手不再說話,她望着窗外木葉的街道,緩慢而冗長地嘆息一聲。
已死之人不能複生,痛苦的只有那些活着的人。
綱手輕輕撫摸柊月的額頭,忽然轉移話題,“你身上的咒印很危險,如果不徹底清除後果不堪設想——方才你情緒激動與咒印有很大關系,它會無限放大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讓仇恨和憤怒吞噬你。久而久之,人也就廢了。”
柊月捂住手臂上的圖紋,沒有說話。
“大蛇丸會中意你是因為你的身體可以同時兼容多種查克拉,如果不是因為你身體素質極佳,換做一般人早就被吞噬而變異了。”綱手的指尖燃起綠色的查克拉光芒,“我現在替你将咒印徹底去除,會有點疼,忍着點。”
鹿丸出了一天的任務,柊月攔截砂忍使團的消息還是聽丁次說才知道的。
當他找到柊月的時候,女孩正蹲在一樂拉面店門旁,懷裏是一只毛色花雜的貓。看着她俯身為野貓梳理毛發的模樣,原本氣惱不已的鹿丸忽然就沒了脾氣。
雖然總是在氣她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但奈良鹿丸知道,小宮山柊月看似平和,實際上是個極為果決利落的人,一旦她認定的事,就算是搭上性命也絕不動搖。
柊月注意到了鹿丸,少年就站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貓咪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撓女孩垂落的頭發,看上去十分親昵。
柊月來到鹿丸面前,“你回來了。”
鹿丸撓了撓頭發,無奈嘆息一聲,“我們回家吧。”
“今天我見到了五代目,她幫我去除了咒印,小宮山家的宅子也修好了。”柊月緩慢地撫摸着懷中的小動物,“這些日子叨擾了,明天我就搬回去。”
“不用這麽着急,光是重新添置家具就要幾天——”鹿丸嘆息一聲,“我老媽還念叨讓你多住幾天。”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柊月輕聲道,“謝謝你,鹿丸。”
兩人并肩往回走的時候,鹿丸并不知道今天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柊月似乎與前些日子生人勿近的樣子不一樣了,整個人軟化下來,仿佛将所有都看透一般。
他還是選擇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随口問道,“未來什麽打算?”
“繼續跟卡卡西老師修煉,準備參加明年的中忍考試。”
鹿丸懸着多日的心終于放下,他知道柊月已經想開了,無論遭遇怎樣的劫難,只要還活着,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柊月看着身邊沉默的少年,鹿丸總是比同齡人看上去老成,兩人之間似乎有種奇妙的默契,不需要言語,只需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所思所想。與其他人不同,和鹿丸在一起柊月很放松,而他每次給予柊月的守護也恰到好處,彼此站在最适合的位置,沒有逾越雷池,卻也格外溫暖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