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然眼下這般，哪裏是閨房情趣，分明是私下裏的刑罰。

只是，若是為刑罰，這兩位姑姑這般對待自個的主子，倒不知是誰的授意？

是這綠竹榮寵過盛，招了宮裏其他娘娘的眼了，還是李婕妤私下所為？青棠這般想着，便是默然搖了搖頭，李婕妤那般性情，不大像是做這種事的人。若是虞妃，倒還有一分可能。只是綠竹也不過一個美人的位份，姿色亦是尋常，還不至于這般礙了虞妃的眼。

青棠一時思慮不出，便是出了卧房，來到這沁園閣的院子裏溜達，也沁一沁這夜間涼風。

直至楚上玄出現在這院子裏，青棠才又來了精神。

楚上玄進門前，綠竹房內的兩位姑姑便将卧房的門打開。

楚上玄大步走入，徑自坐在卧房正門前的桌子前，仿佛全然不曾瞧見他那位剛剛冊封的綠美人已然坦誠相待。

甚至那兩扇門，也這樣敞開着。青棠便一直站在院子裏一棵樹下，只等着楚上玄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麽。

倘或當真是情趣，那便是她見識淺薄了。

随後，晚膳傳來，楚上玄一人安靜地用膳。

青棠雙手環胸懶懶地瞧着，此間，她甚至聽見綠竹低低地嗚咽聲，以及因為劇烈掙紮而産生的碰撞。然那碰撞聲也是悶悶地。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這位陛下是聾了，還是聾了？

直至青棠耐着性子瞧着這位陛下用過膳，将那兩位姑姑叫到近前，而後由身側太監拿出一個錦盒來。

“此藥每日一粒，喂她服下。”

兩位姑姑垂着頭應了，楚上玄又道：“着人收拾一間房，今日朕宿在沁園閣。”

兩位姑姑又是垂着頭應了。青棠這端，嘴唇微張維持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楚上玄對綠竹哪裏是寵愛，分明是厭憎，是一眼都懶得瞧。那這寵愛還不得不做，便是障眼法。只不知，他要遮擋的又是什麽？

楚上玄離去後，青棠便瞧着這端，那兩位姑姑粗暴地扯開綠竹腦後的布條，又将塞在她口中的布條抽出。

綠竹張着嘴喘氣，随即便要大喊，然這聲音還未出口，一位姑姑手中的簪子便是抵在了她的脖頸。

另一人拿了一顆藥丸往她嘴裏塞，一面低聲警告：“方才陛下已經來過，綠美人不知道？”

綠竹蹬着眼睛，拼命地晃着頭，可惜她被束縛，一人又如何掙脫過兩人的氣力。終究是将那顆藥丸咽下。

随後半是警惕半是驚恐道：“你們給我吃的什麽？”

青棠瞥一眼那錦盒裏餘下的藥丸，分辨了藥香，随即伸手掩住鼻。

竟是藥性極強的媚藥。朝夕丸。

那兩位姑姑見綠竹吞了藥，曉得她不敢大喊大叫，原本就是，喊叫也是無用。遂面目兇狠地盯着她：“你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不清楚嗎？”

“陛下吩咐了，尋常的媚藥太便宜你了，現下換個厲害的，好讓你也知道厲害。”

青棠在一旁又是恍然，怪不得，怪不得她方才進來時便瞧着綠竹不對勁。然她知曉綠竹并非中毒，卻是忘了，竟是媚藥。

那媚藥原本就是拿來懲治宮女與侍衛偷情，或是膽敢魅惑君上。此番，她明面上是得了盛寵，楚上玄也維持着這份明面上的事，私下裏卻還是拿她的罪過懲治她。

你不是極渴望同男子在一處嗎？那便喂了你藥，偏又束縛了你，不得解脫之人熬不過，身子就此也就敗了。但總歸留着一條命，眼下換了這朝夕丸，怕是不打算留着綠竹的性命了。

朝夕丸，便是入夜後，如被下了烈性最強的媚藥，難耐難忍。尤其眼下綠竹被捆綁，怕是連排解的方式都不能尋個一二。且此藥特殊，為朝後，媚性褪去，便又如同常人，甚至更加美豔明媚。

然整宿不得安眠，白日精神又被強行提着。長此以往，怕是要生了幻覺，活活煎熬而死。

楚上玄此般，是不止要綠竹死，還要她還活着的時候都不能痛快的活着。

也是當真陰狠！

亦是怪不得，那一世綠竹被封為婕妤沒多久後，就病逝了。

是啊！楚上玄尋得借口是病逝。

青棠托着腮，瞧着綠竹被喂下藥後，不一會兒便發作。她指尖緊扣着掌心，足尖亦是蜷起。兩位姑姑怕她承受不住咬舌自盡，又将布條塞入她嘴中。

此藥便是如此，難耐時，要你恨不得死去。待天亮那刻，痛苦與折磨悉數褪去，又渴望着活。

青棠微微搖頭，愈是琢磨不透楚上玄這般周折是為何。既是侍女魅惑君上，責罰了便是，何必這般費盡心思，還要先捧她上位，做出一番綠竹确然承寵的模樣，私下裏，又這般狠厲的懲處。

何必呢？

青棠琢磨不透，不自覺便移轉至楚上玄宿下的那間屋子。

他果真還未睡下，正在案前看折子，時不時起筆落下一二。青棠猜測的不錯，楚上玄除卻手段狠厲些，倒也是位勤勉的君王。

不多時，楚上玄近身的太監呈了一碗湯近前，并躬身禀告：“陛下，虞妃娘娘宮內來人，送了碗百合蓮子湯。”

楚上玄專注于手上的折子，頭也不擡道：“去回話，朕明日去看她。”

青棠瞧着，只覺得人與人果真不同。這端特意給綠竹下了烈性的藥，意為責罰，而不是寵幸。另一端，僅一碗百合蓮子湯他便對虞妃添幾分體貼。

然這念頭剛剛閃過，還不及醞釀出別的什麽心思。那太監又與楚上玄道：“那這湯……”

“倒了！”楚上玄照舊是頭也不擡。那太監卻似是聽慣了，轉身便走了出去。

倒了？竟就這般倒了？青棠頗有些不解地瞧着，楚上玄方才還叮囑近身太監與清平宮傳話，轉眼就糟蹋了人家的心意。

這人竟可以做着如此兩相矛盾的事嗎？

還是說，所謂寵愛着虞妃也不過是面上的事。一如，楚上玄輕易擡了綠竹為美人。實際上，或是他對誰都不歡喜。

不！青棠随即否決了這個想法，若是誰都一樣，楚上玄這般做又是為何？

他特意擡了綠竹，便是以這寵愛之名遮掩些什麽。

同樣的道理，自也可用在虞妃身上。他寵愛虞妃，興許也是為了遮掩什麽。

或許，是明面上愛着誰，暗地裏又歡喜着誰。

只是不知，是貴妃娘娘還是李婕妤，亦或，是與楚上玄性情極為相似的皇後娘娘。倘或都不是，又是那個不起眼的宮女。

青棠蹙着眉極是專注的思慮，再一回神時，卻是楚上玄猛地走至身前。

窗子敞着，他站于窗前仰頭瞧着那輪缺月。再差一步，他便會碰到她。

倘或他碰到她，只怕她要顯了身形。

青棠猛然察覺的那瞬，陡地身形移轉至門外，腦海中念頭疏忽而過，卻是他這樣面色冷清又極是淩厲的人，大約不會鐘情某個人吧！

他這樣的人，鐘情于帝王之位才是尋常。

然她剛移轉至門外，身子還未站穩，手腕忽的被人緊握。下一瞬，便被拉至一面牆後。而忽然出現的人将她困在牆邊，手掌一并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