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場
第一場
“媽的,別讓老子找出誰是受審玩家,否則現實裏掘地三尺都把你找出來弄死!”俊哥往兜裏塞了幾個饅頭,惡狠狠地咬一口蘋果:“不想死就別愣着,等能等得到什麽?”
大家仿佛一瞬間成了仇人,各自警惕審視,一時間只是低頭吃飯。
“俊哥,我會不會死啊?”娜娜剝開橘子吃了一瓣,抹淚道:“我不想死,我還沒談過戀愛,下午還會和偶像合作。”
“沒事,你是新人,有優待。”俊哥說:“這場游戲有鬼怪,但他們不會攻擊新人,你可以出去查查線索。”
娜娜手裏的橘子都掉了,“不行不行,我最怕鬼了!我如果被鬼抓走了怎麽辦啊!萬一受了傷弄到臉,我這輩子就完蛋了!”
俊哥還沒開口,卷發女子不爽地拍桌罵到:“你個新人這不行那不行,那要你來有什麽用?演女鬼嗎?”
娜娜正抹淚,忽然察覺話中的譏諷,臉上又青又白,險些背過氣去。
坐在她身側的男子趕緊上前掐人中,用力捏了她手臂的幾處穴位把人穩住,他嘿嘿笑着拿出一枚護身符:“小姑娘別怕,你放心大膽地去查,這是我正白教的驅邪避鬼符,平日裏香客幾千塊都求不來一張,我送你。”
祁亞好奇地探頭望,只見一張沾了朱砂的黃紙。
“真的?”娜娜不敢收,“真管用?你別騙我啊!”
“嘿,我可是白陽師尊的三十九代親傳弟子,雲陽庚廣慧弦真人,還能有假?”男子手指一掐,深邃道:“小姑娘,咱們相逢也是緣分,你癸酉年生,劍鋒金玉,今年是你本命年有劫,過了這回啊,定是大富大貴。日後游戲若是碰到,還得仰仗你吶。”
“你怎麽全知道?”娜娜驚訝至極,看男子的眼神崇拜極了。
但娜娜還是不敢走,“那道長陪我一起去呗?鬼肯定最怕你了!”
“說來丢人,上一局游戲就是通靈鬼屋,為了救同伴我損了太多道行。”男子清清嗓子說:“否則我也不用廢這力氣畫符,一套玄虛劍法就得了。”
男子越說越小聲,開始喘氣,又坐回座位上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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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念叨些什麽,祁亞聽不清,但還挺像模樣的。
“我只聽別人說過有道士玩家,這次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俊哥替男子順了順後背,站起點人,“咱們第一天各自分散找線索,娜娜是新人有保護期又有符,就去死者在的礦洞看一眼。”
俊哥走前不忘對裝作npc的中年男子揮拳:“尤其是你小子,去npc那把情報全問清楚,要敢隐瞞什麽看我削不削你就完了。”
人們走得很快,祁亞仔細在招待所內看了一圈才走,但道號巨長的男子攔住了她。
“小姑娘,你面生的很,才玩不久吧?”
他笑嘻嘻地掏出符紙:“只要五個積分,這張符賣你護身如何?小姑娘在游戲裏可危險了,沒點保障可不行。”
“不要。”
祁亞厭惡地往後退一步,“這玩意兒根本沒用,我買它來給你媽墳頭燒紙?”
男子笑容瞬間崩塌。
怎麽眼前這小姑娘看着文靜乖巧,一開口就罵人呢?
果然參加游戲的人都不是什麽善茬。
他氣得想打人,但桌邊的另一位瘦弱小哥提醒:“玩家之間的互相鬥毆會扣積分。”
“行,行,小姑娘有脾氣,信仰科學,咱也不強求。”男子又掏出一枚精致的護身符:“我就想交個朋友,咱們以後萬一再見面多條路子,這東西也能避邪,免費送你。”
“五毛錢的破布紅口袋塞黃紙片就能避邪?小商品批發站咋不開個功德箱天天等人往裏塞錢呢?”
祁亞也替他算一卦:“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家祖墳必冒青煙,天雷劈不死你。”
男子當場七竅生煙,對着祁亞一通罵:“小兔崽子我看你能活得過幾局!等我出去了,一定咒死你個不知好歹的王八羔子!”
祁亞冷笑:“你能活着出去再說吧。那破紙騙騙人還行,還能騙鬼嗎?”
眼前的姑娘分明唇紅齒白笑得格外真誠,可男子只覺得有一陣冷風往後頸鑽,他罵了句晦氣往外走。
此時黎也已經走了,招待所人去樓空,只有破爛的座椅和吃剩的瓜果。
瘦弱的少年仍坐在椅子上不走,祁亞走過去道謝。
“不用謝。”少年聲音很輕,臉上蒼白略顯病容。
他将手裏一直沒吃的蘋果推給祁亞:“他就是招搖撞騙的死騙子,騙了好多人,難得遇到個清醒的,我當然要幫你。”
“你怎麽知道他是騙子?”祁亞沒接,“你被騙過?”
“因為我是正白教第四十三代親傳弟子。”他輕輕地笑:“他就是個教門山底下賣紀念品的小販。”
祁亞忍不住哈哈地笑。
少年也笑:“我知道你不信。朝日朗朗,道心自在,也不要你信。你來得晚又沒吃東西,吃點再出去找線索吧。”
“我信,我真信。”祁亞揉了揉自己的耳墜,沒接水果。
少年提醒說:“這裏就這最後一口吃的了,按照這窮酸樣,估計以後都吃不飽。”
“你呢,你不出門找線索嗎。”祁亞拉開椅子坐下,對這個少年很好奇:“還是你覺得他們有那麽好心會分享線索?”
“分享線索肯定也是等價交換,而且這是審核世界,肯定沒人願意給那人白幫忙。”
少年将透紅的蘋果擦得幹淨,“指不定還挖個坑,誰信誰傻。”
腦子倒是很清楚嘛。祁亞對他更中意了:“可你在這裏不走就是等死啊。”
“十人世界,難度不敢想象,別人的線索不一定真實有用,但我出門就是必死無疑。”少年鎮定得可怕,他從兜裏摸出一張紙:“我不走,我在這裏寫遺書。”
祁亞見過意識風騷走位犀利操作極限的玩家,但等死的玩家第一次見。
就好像新手不小心打開了地獄模式,新手村外圍了十萬個滿級boss,只能在出生點等死,簡直弱小可憐又無助。
那個被審核的玩家真是罪大惡極啊。
祁亞啧啧搖頭,準備自己離開。
“等等,蘋果!”少年咬了一小口:“你放心,我沒下毒。”
“我真不吃。”祁亞被他逗笑了:“悄悄告訴你哦,我辟谷了。我建議你也少吃一點,這有助于……嗯……你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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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村很窮。
一條百十米的土路連着十幾幢土房子,都是危房,甚至沒刷過牆漆。相比之下,招待所竟然是最好的房子。
祁亞猜鎮上鬧鬼,一圈走下來只碰見一個瘸腿老大爺往屋裏提番薯。
祁亞趕緊湊過去幫忙,老大爺操起筐裏的番薯丢她:“你們這些瘟神滾啊!”
祁亞眼疾手快地接住番薯。
番薯成了今天唯一的收獲,可惜是個爛的。
回到招待所時,桌上只有一鍋番薯炖玉米面。
大家都沒有胃口,但廚師是那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也沒法苛責什麽。
“大家先把線索共享一下。待會人齊了再讨論今晚怎麽過。”
俊哥拉着椅子坐到正北位置,一臉嚴肅地說:“這是緊要關頭,逃不出去我們都死,大家都不想死對吧?”
娜娜主動舉手:“我去了礦洞,那裏黑乎乎一片可吓人了。一個人死得只剩骨頭,都分不清是男是女,我也不敢湊近看趕緊跑出來了。”
“你去都去了還不仔細看?”卷發女子氣的直罵:“那是系統提示的死者,肯定有重要信息,你是什麽胸大無腦的蠢貨?”
“可我剛進裏面符就燒着了,跑慢一點就完了!”
娜娜拿出一張燒的只剩邊角的黃紙,衆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卷發女子的臉徹底白了。
娜娜不甘示弱地揚起臉:“你胸小有腦你自己去看啊?”
“我……我……”卷發女子支吾半天,“我又不是新人有保護!你竟然浪費唯一一次的新人保護,真是廢物!”
“就一次?”娜娜驚訝地問俊哥:“俊哥你不是在洞口告訴我第一場都是嗎?”
“別吵!這麽大聲把鬼引來怎麽辦?”
俊哥猛地一拍桌子,陰沉地說:“現在可以确定鎮上有鬼,大家今晚都睡在大廳,等道士來了給大家畫符想辦法,我們輪流守夜。”
大家等了很久。
有人耐不住餓把番薯糊糊吃了,也沒等到道士回來。
“他是不是抓鬼去了?”娜娜嘗了一口番薯,沒忍住吐了出來,“說不定道士已經有辦法了?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可能是。”俊哥一直在抖腿,“聽別人說,之前幾局有個道士能力挽狂瀾救了所有人,我猜是他,但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第一天最安全,今天不動手什麽時候動手?”
卷發女子忍着惡心吃完糊糊,說的話卻很公道:“那道士要真能把鬼殺了,我出去一定往他教派捐一大筆香火錢。”
其他幾個人紛紛附和,唯獨正白教的少年冷笑一下。
遠在角落的黎只是微微點頭,并不出聲。
“別吃了!出大事了!”
糊糊涼透,大門被那個中年男子一把撞開,他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喊:“礦洞又出事啦!那道士死、死在洞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