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場
第一場
大家驚呆了。
祁亞也楞了一下。那假道士不至于這麽菜吧?連第一天都活不過?
“我騙你們天打雷劈!”中年男子急的大喘氣,“快去看看吧,晚了人就被村民埋了吶!”
祁亞趕緊跟着大部隊往前沖。
村民連坑都刨好了,見到他們一來沒往裏埋,直接丢坑裏就散了。嘴裏罵罵咧咧幾句方言,聽不懂,但總歸不是好。
祁亞往坑裏一看,四肢斷裂扭曲,像是個破布娃娃,搶救不了了。
“有誰是法醫嗎?”俊哥看得惡心,皺着眉頭說:“看看這究竟是怎麽死的?”
沒人出聲。俊哥又說:“那誰去看看他的遺體,拿一下遺物。”
仍沒有人出聲。俊哥的視線移到娜娜身上,娜娜當場嗚哇哭出聲來:“死人了,我好怕!”
祁亞的耳朵險些聾了。
再讓娜娜哭下去恐怕能死一片,祁亞嘆氣道:“我來吧。”
“你是學醫的?”俊哥這才正視祁亞。
小姑娘看着沉默寡言,一副眼鏡遮得臉都看不清,他只當是個進游戲被吓傻的學生。
“不是。”祁亞跳下淺坑,“就是見得多了。”
屍體大都是鈍器造成的挫傷,還有關鍵部位的利器刺傷,但真正致死的是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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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亞把他正面翻過來,七竅流血不像人樣,趕緊又翻了回去。
“你幹嘛!”娜娜看得尖叫:“你、你對死者尊重一點!”
“我已經很尊重沒把他的腦袋掰下來看了。”祁亞拍去手上的污漬搖頭,“太暗了,看不清,得帶回去仔細看。”
此時天色極晚,遠處有雷聲正在逼近。
空氣潮濕粘膩,大家心裏發毛,說話都不利索,哪可能搬屍體。
“我們先回去吧。”卷發女子很不耐煩,“待會又要下雨,被困在礦坑更糟糕。”
可屍體放在這就毀了。
祁亞提議:“先搬進礦坑明天再來看也行。”
大家都是沉默。
得,祁亞算是明白了,這群隊友根本就是屁點用沒有的鐵廢物。
這要是一個常規游戲,祁亞會讓他們直接在她的黑名單裏買墓地。
祁亞倒是沒動氣,反正這群人只是菜,以後學就是了,學不會就死,她也見不到。
“我來搬。”
就在祁亞準備自己搬的時候,一身長衫的黎提起下擺,踩進土坑扛起了屍體。
分明是極其獵奇血腥的場面,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不見拖沓,看得祁亞極其舒心。
“你說搬哪裏。”黎長腿一邁跨出土坑,還伸出右手拉祁亞,“快點,馬上就要下雨了,那時下山可難了。”
兩人一同進了礦坑,放在之前娜娜看到的屍體旁邊。
正要回去,祁亞覺得脖子一涼。
她聽見系統說:本次保護結束,祝玩家好運。
“走了!”黎似乎也能聽見這個提示音,他一直拿在手中的紙扇倏然張開,吹散坑內渾濁模糊的空氣,合攏後指向洞口的方向。
兩人趁最後一抹暮色出來。坑裏,祁亞隐約看見一只鬼的輪廓在裏面左晃又晃急的跳腳。
而坑口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落下的小雨。
“真絕情啊。”黎撫摸着紙扇,往前走了兩步,又回身對祁亞伸手:“我牽你走,小心路滑。”
“多謝。”
祁亞與他握住手,發現他顫了一下。
雖然男人一直是沉靜疏離地站在人群之外,但雨幕之中,他的嘴角明顯動了動。
“你不生氣嗎?”
還沒等祁亞發問,黎打開扇子放在她的頭頂問:“他們一點忙都沒幫,要你一個新人女孩去搬屍體,還把你獨自抛下。要不是新人保護,你已經死了。”
“氣啊,可玩家互毆扣積分,你知道我是個新人,哪有積分來扣?負積分會死吧。”
祁亞另一只手舉扇避雨,聳了聳肩:“而且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也沒什麽好苛責的。新人保護這麽用也沒錯。倒是你,幹嘛突然出手幫我?我以為你會袖手旁觀一整局呢。”
黎立刻回答:“幫助新人很正常吧。”
“可你沒幫娜娜。”祁亞用力握緊他的手,故意放緩腳步,“你怎麽就不陪娜娜去礦坑看屍體?不給她送見面禮?”
“她有道士送的符就夠了,至于禮物,你怎麽知道我沒送?”黎輕笑道:“你多疑了。我絕對是你的隊友。”
“你要送了她禮物,她會一直粘着俊哥不離開?肯定巴不得貼你身上。”祁亞斷言:“你是老玩家,有系統道具,實力不比俊哥低。更不提你的外形,娜娜偷偷看了你許多次。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祁亞直接不走了,就順他的意獨處一會兒。
誰知下一秒,祁亞忽然被他攔腰抱起。
她被抱得莫名其妙,在雨聲中呼喊:“你做什麽!”
“你不是走不動了?不抱你走難道把你丢在那喂鬼?”黎說的義正言辭:“新人保護只有一次,還是你想死?”
黎如履平地般越走越快,沖進招待所時像是抱着祁亞逃命。
大家正在商讨房間怎麽分。
公司還是第一次派這麽多人來村裏,招待所只有兩間房。現在三女七男,得抽簽選擇哪幾人睡大廳,哪幾人睡地板。
“我和她睡房間。”黎渾身淋濕地放下祁亞,唇色有些發白:“我倆在被鬼追。”
俊哥二話不說把帶熱水器的房間給了黎,還給兩人捎了些饅頭。
上樓的時候,祁亞聽見娜娜不滿地質問:“哎憑什麽啊?不就搬了個屍體就讓他倆睡最好那間房,我今天也去洞裏看屍體了!”
“他倆在被鬼追,指不定今晚鬼敲門。”俊哥沒好氣地說:“你想睡嗎?隔壁間給你,你去睡。”
“呃……”娜娜頓時焉了,“那我睡大廳沙發。”
“我睡沙發。”卷發女子已然抱了被子鋪好鋪蓋,她掐着鼻音說:“你剛要房間我讓給你了,現在又來和我搶沙發?你可是大明星,睡不好臉色變差會讓粉絲擔心的喲~”
祁亞站在門口看得來勁,被黎一把拉進房,推進簡陋的淋浴間甩了一條浴巾。
“趕緊洗澡然後換我。”黎扯着衣扣,聲音低冷而沙啞,像是感冒前兆。
祁亞掀開浴巾,正對着黎脫下外衫,他的小褂也已經濕透,昏暗的燈光下如畫一般,顯出筆鋒淩厲的肌肉線條。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祁亞,祁亞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完,這男人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內裏卻是練過的。真要動起手還有些麻煩。
“你不洗換我。”黎繼續往下脫:“到底洗不洗?”
“洗,這就洗!你別脫了!”祁亞看見他的腰線有些蒙,這男人是行動派中的行動派,簡直是混亂邪惡,“再脫真感冒了!”
趁黎洗澡的功夫,祁亞重新鎖了一次門。
床很硬,有一股黴味,祁亞想起自己新買的舒軟大床,不經嘆了口氣。
“睡不着?”
黎坐在床頭,看着一張之前拿來墊桌角的舊報紙,“睡不着很正常,但不睡會更糟糕。”
“只是還沒到我生物鐘,所以不想睡。”祁亞也從床板底下摸出一張發黃的舊報紙,但年歲太久,已然辨不清字跡。
“你來參加游戲是為什麽?”
黎忽然轉頭看着祁亞:“為了錢?還是為了名利?還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
“你聽上去很想幫我。”
祁亞指出他語氣的急迫,微微笑道:“可我什麽都不要,就是覺得好玩。無聊就進來玩玩,休閑休閑。”
“這游戲可不休閑,真的會死人。很可能第二天又是一具屍體。”
黎關了頂燈,只留下一盞小小的昏黃光芒:“晚安。”
祁亞也想說晚安,但她發現這個男人不會做夢。
他的呼吸時而平穩時而急促,躺在床上根本沒睡,不知心裏在想什麽翻江倒海的大事。
第二天下樓時,祁亞倒是沒看見一具屍體。
而是一地的屍塊。
祁亞點了點頭顱的數量,應該是兩名玩家。
“這也太多了。”祁亞發現這些屍塊殘破不堪,有些甚至成了肉泥。
雖然拼圖能算是休閑游戲,但她也不是什麽魔鬼,沒有絕情到這種程度。
“借我一張紙。”祁亞對黎伸手,“我聞不得這麽濃的血腥味。”
黎沒有帶紙巾,倒是有一塊淡藍色的小手帕。
一看就是女孩子才會用的東西,不知道是他的護身符還是什麽游戲道具,祁亞又還回去。
萬幸正白教的少年從隔壁房間出來,看見這一幕吓得幹嘔,祁亞順道蹭了一張紙巾。
本來是該留給娜娜一些紙擦眼淚的,但她直接吓暈了沒用上。
“這才開始一天,就死了三個!”
俊哥将暈倒的娜娜扶回房,召集招待所裏還活着的幾個人開會:“老實說誰是受審玩家,這麽難的世界不可能一點提示都沒有。現在立刻說出來,大家為了活下去都會幫你,但你一直不說,我們全都死在這!”
仍沒有人說話。
俊哥煩躁地抽出一把短刀,明晃晃地指所有人的脖子:“都不說是吧?自以為很有能耐有道具死不掉?我這一刀下去你的道具歸我,我看你死不死!”
這刀通體銀白色,刃口很窄,不是殺人用的好選擇。刀身刻着陳俊兩個字,大約是專屬于俊哥的東西。
“還有兩個人不知是死是活,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圖窮匕見。”少年用手指捏住俊哥的刀刃,語調森寒:“你就是用這東西搶了我師兄的保命符,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