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場
第三場
變異喪屍跑了，超市的人卻沒有得救。
冰涼的雨絲帶着詭異的氣味拍在臉上，祁亞和黎瞬間成了落湯雞。
她召出劍靈的一瞬間，面前的玻璃被砸碎了。
路上的普通喪屍就像發現美食似的，紛紛轉頭看向超市。阿巴阿巴阿巴地掉口水。
祁亞在雨中，在喪屍中，簡直是一顆最閃亮的星。
場面一度尴尬。
擠進超市避難的人驚聲尖叫，拿起手邊東西就往她身上砸。大罵叛徒瘋子，比喪屍還可怕。
祁亞腦袋上頂了一根胡蘿蔔，有點疼。
“走了！”
祁亞提劍切斷胡蘿蔔，右手拉起黎就往外跑。
黎趕緊撐傘跟上。
路過小孩時，祁亞沒多思考，伸手就往懷裏抱。
小女孩還在哭，下一秒就被祁亞帶上了天。
“姐姐。”她哭哭啼啼地抓緊祁亞，往下一看，立刻暈了過去。
“哎，等等，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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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亞心頭一驚，腳下的劍咯噔一下，撐傘的黎險些掉下去。
有驚無險地到了郊區廠房，祁亞趕緊把小女孩放下來。
孩子看上去才四五歲大，着實脆弱易碎。此時柔弱可憐的模樣就像是走丢的小白兔，動不動就可能死給她看。
黎沒有多關心小孩。
他先在廠房巡視半圈，發現這是夏七家淘汰的舊工廠，大都是上世紀的設備，已成了廢銅爛鐵。
廠房面積大，陰森寒冷，沒有電力、供水、取暖設備。
有一層單獨的員工宿舍，裏面只有空蕩蕩的床架子，零落幾床發黴的被褥。
完全可以用來拍鬼片。
“我們就住在辦公室裏。”
黎找到一個禿了的掃把，“這裏地處偏僻，沒有活人，喪屍不會主動往這邊走。是個很好的隐蔽處。”
辦公室有一張破舊的彈簧沙發，兩個世紀的老古董了。
祁亞的靈寶裏沒有抹布，只能一件T恤擦拭，然後撲上冬衣羽絨服，将小女孩抱上去。
小女孩一抽一抽的，圓嘟嘟的小臉很是驚恐，不自覺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祁亞不由得皺眉頭。
的确，這裏是個安全的住處。她已然修為至臻，冷熱不侵。只要她想，禦劍在城市上空飛三年也不是不行。
黎是個成年人，條件就是艱苦了些。
可小孩不行。
“我去住宅區搜刮些生活物資。”祁亞低嘆一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主動帶上一個無用的麻煩路人。
“你要一直帶着她嗎？”
黎走到祁亞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強迫祁亞與她面對面。
“我……”祁亞輕抿着唇，心跳有些紊亂。
“剛剛的沖動是夏七在人物自洽，現在不是了。七七，你想負責到底。”
黎沉聲說：“你不是給人希望又給人絕望的人，我知道。”
祁亞心口有些暖。
這般不合理的事，寧央竟然能夠理解，真是太好了。
“但我建議你把她丢掉。”
黎垂下眸子，黑色的眼睛裏有太多她不曾見過的東西，“救了一個，你就會救第二個。他們會成為你的拖累。”
“不會。我就把她當寵物養，一只寵物就夠煩的了。”
黎輕笑說：“可這游戲很真實，你真的能把小孩當一只人形寵物麽？漸漸地，你會有所擔心牽挂，會同情別的游戲npc，會自責。到時候，你的能力就會成為你的缺點，成為你的原罪。”
那将是一場人間地獄。
你分明能救他們，可你袖手旁觀。
“我不會被游戲玩的！”祁亞篤定道：“這就只是一場游戲而已！”
“是，現在你不會。但我們以後還有十場，一百場，上百場。”黎輕撫祁亞的發頂，推心置腹地勸告：“一旦開了口子，以後就會有所動搖。如果以後有可能傷害到你，那我現在就要阻止你。”
他說的極有遠見，有理有據，難以反駁。
“是啊，開放世界，人物卡自洽，不就是為了沉浸式的游戲體驗，讓我們在游戲裏飽受三年折磨嗎。那個二五仔說的沒錯，這世界不簡單，根本不是讓我們玩的，是玩我們的。我們很可能死在自己的手裏。”
祁亞沒有拍開黎的手，閉上眼努力平靜，“我不能陷進去，我要逃出來。”
同時，人物卡自洽。
夏七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感到痛苦自責。
祁亞悄悄看一眼小女孩。長相精致客人，穿着淺粉色的漂亮裙子，一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好不容易被她救出來，就要被丢掉，太可憐了。
不行不行，這就是一場普通的游戲而已！
怎麽可以把npc當人看呢？
可她辛苦修煉，一步成仙，難道最初不是為了兼濟蒼生？
就在祁亞痛苦時，一本清靜經拍在了祁亞臉上。
是阿忍。
男人通身黑色，戾氣十足，啧聲低罵祁亞無能：“你行不行了？”
“不許說我這個劍聖不行。”祁亞把阿忍攆回去，再睜眼，對上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輕輕地、軟軟地、小貓似的喊她：“姐姐，我害怕。”
祁亞一瞬間回憶起許許多多的畫面。
那些被她一步步踩着登天，如果她那時候再強一些就能救下的人，都在對她說這句話。
就在祁亞痛苦扶額時，毛團團悄悄地蹭到了她耳邊。
它在觀察祁亞。
“你們限制不了我的能力，也無法打破規則，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攻心計來搞我？”
祁亞忽然捏住毛團團，冷聲笑道：“我說這狗系統哪會給什麽福利局，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這麽快就把祁亞拉進游戲。
還給她一個與現實中相近且代入感極強的角色卡，加上人物自洽的幹擾，故意放npc給她，不就是要她愧疚至死麽？
毛團團吓得直抖：‘QAQ主人別生氣！’
“我不生氣。氣死了，我不就輸了麽。”
祁亞張嘴，将這只毛茸茸的雪白團子一口口咬碎吞咽。
“我會好好玩游戲，你大可以來試試抹殺我，看看是誰死的比較快。”
‘知道了！知道了！主人最強！嗷嗚——’
皮糙肉厚的毛團團被啃碎吃進肚裏。
它因為詭計被識破，當場投誠放棄抵抗，最終口感像是棉花糖。
小女孩害怕地看着祁亞，搞不懂這個漂亮姐姐為什麽兇巴巴的。
“大哥哥。”小女孩赤着腳跳下沙發，拽黎的衣擺，“大哥哥，我想回家。”
黎本想将小孩丢掉，但祁亞将她拎了起來。
太輕了。
拎在手裏就像拎了一只小兔子。
“嗚嗚！”小女孩低低地叫，用力拽自己的小裙子。
怪可愛的。
“我想養兩天……”
“不如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祁亞和黎一起開口。
格外默契地撞在一起。祁亞忍不住笑，“那你答應了，養兩天？”
“嗯，就今晚，明天就想辦法送走。”黎側過臉，似是妥協，“畢竟我也不希望有個絕情至極的通關孤兒。”
此時識破了系統的奸計，祁亞心裏就明朗多了。
她要玩，要以游戲性為樂趣，只享受不難過。
“那我們先給她洗個澡吧？小姑娘這樣會感冒的。”祁亞還從沒玩過現實真人養成游戲呢，“我可以用火符燒熱水。”
“不了。你之前不是說身體被注射了東西，少用你所謂的玄術。況且那些都是作弊一樣的手段，系統會加難度。”
黎認真打量小孩。
然後，他憑空摸出了一個嬰兒用的，盛滿熱水的小浴盆。
祁亞：……
方才被吞的毛團團已經重新出現在祁亞肩頭，乖巧地趴着，盡職盡責地解釋：‘生活物資也可用積分兌換，僅限本場游戲可使用。鑒于喪屍末日，提價五倍。該浴盆為10積分。’
黎好像沒聽見似的，又摸出了一盒寶寶用沐浴露。
他好像還知道節省，是洗發沐浴通用的。
然後，他摸出了一只小黃鴨。
最後，他摸出了一塊粉紅色的草莓浴簾，一塊純棉浴巾，以及一套軟軟的草莓睡衣。
毛團團：‘本套物品花費共100積分。’
祁亞：……聽上去好像還不貴。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找物資，但也不能帶上小孩，也不能把她單獨留下。”
黎把小孩說成一個大麻煩。
小女孩嗚嗚地低下頭，靠在祁亞懷裏。
“那你這也太奢侈……哎，算了，休閑游戲嘛，氪金買快樂。”
祁亞單手抱着小女孩去放浴盆，手腳輕柔地給她洗澡。
沐浴露的泡沫很多，祁亞還在小孩頭頂堆了一朵白雲。
小女孩漸漸不哭了，和祁亞一起捏小黃鴨玩。
收拾完小女孩，祁亞發現黎又兌換了一套一體化廚具，竟然在煮番茄雞蛋面。
他煮着煮着覺得不夠，又拿了一袋冰凍蝦仁出來。
“畢竟是我要撿回來的，這種活還是讓我來吧。”祁亞有些緊張。
畢竟黎的人物卡是個生活白癡，待會可能會把廚房炸了。
“交給你了。”黎給祁亞說了一遍菜譜。
可夏七是個大小姐，從小嬌養，十指不沾陽春水。
最後面煮糊了，蝦仁也碎了。
“還是我來吧……”
黎努力裝作不介意，“我們倆之間有一個人會做就行了。”
“可你不是生活白癡嗎？”
“自洽罷了，只是平衡角色，我現實裏面手藝還行。”黎說的一本正經。
最後，他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還有一盤可可愛愛的蛋包飯，用沙拉醬畫着小朋友最愛的小貓咪。
這是就是他說的還行？
祁亞懷疑寧央是一個被演員事業耽誤的廚神。
“今晚她和你睡。”
黎兌換了一張小床，“我守夜。”
半夜，祁亞正睡意迷蒙，天空突然傳來一道電子廣播。
請幸存者到w市的東南廣場避難，軍隊會保護大家的安全。
w市。
離祁亞所在的城市隔了五十多公裏。
這也意味着，這個不久前還繁華鼎盛的大都市，已經全面淪陷。
感謝某位小可愛灌溉的一瓶營養液。
後臺刷不出名字_(:з」∠)_，生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