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不起。”

車子駛出胡同周鶴突然停在路邊,盯着陸情的胳膊看了又看。

“沒傷着吧?”

“當然沒有。”

周鶴嘆了口氣,滿臉盡顯成熟男人在遇到煩心問題時的憂愁模樣。

他這一嘆成功引起陸情的注意,不,是關注。

“失蹤那個是你女朋友嗎?”

“不是。“

周鶴有意回避,他重新啓動車子,用略帶疲倦的嗓音給陸情講,“我家以前住格爾木的時候和平靜家是鄰居,我和她從一歲玩到七歲,再後來就很少見面了,但是兩家還有往來。”

小青梅竹馬啊。

陸情摸索着系上安全帶,問他:“所以你有把握找到她嗎?”

“沒有。”

“……”

周鶴四下找煙,可能是心思不在這,煙盒近在眼前,卻沒看到一樣。

陸情看不下去,直接從煙盒裏拽出一根給他,說:“去她常去的地方問問吧。”

煙點着,周鶴抽了一口,搖頭,說:”我對她真不了解,平川是她親哥都找不到,何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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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辦法的是,即使他清楚自己找不到,但還得弄出動靜來,因為平川咬死他一定知道平靜的下落。

一個妙齡姑娘無緣無故消失,總會留下點蛛絲馬跡吧,況且失蹤之前他們還見過面。

在街上轉了大概半個小時,周鶴一處都沒停下,準确的說他也不知道在哪停。

陸情一路安靜如雞,她能感覺到周鶴的低氣壓,所以不想煩他。

終于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周鶴接了個電話,情況貌似有點明朗了。

“我朋友說有一處監控拍到了平靜,咱們現在去警局。”

聽周鶴這麽說,陸情一下猜到之前在青旅院裏他求助的朋友應該是警察,不然不會這麽高效率。

“那快走吧,早點發現省着她有危險。”

周鶴沒說話,突然提升的車速算是給了陸情回應。

……

格爾木一處派出所,屋裏亮着和天空一樣魚肚白的燈光。

周鶴帶陸情進去的時候裏面只有一個穿警服的男人,他個子很高,長得也精神,渾身上下散發一股子英氣,讓人不禁多看兩眼。

“昊昊,怎麽樣?”

周鶴開門見山,名字叫得格外親切,看來他和這位警察小哥哥很熟。

“說了多少次別叫我小名。”

叫“昊昊”的警察說話抻了下領帶,語氣裏是那種略帶責怪的調侃,并不認真。

周鶴擠出一絲笑,馬上改口:“是,楊昊警官。”

楊昊無奈深吸一口氣,指着電腦屏幕,然後招呼周鶴,說:“在她家小區門口發現一處,被兩個男人擄上車,但那裏路燈壞了,拍得非常不清楚,你看一下能不能确定是她?”

周鶴走過去,皺着眉頭,臉被屏幕的白光晃得慘白。

陸情也想看,因為好奇。

她仗着自己的旅游鞋沒有聲音,一點點挪到他倆身邊,偷瞄顯示屏。

周鶴那位警察朋友發揮職業本能,在陸情剛有動作的時候看她一眼,然後有意碰了周鶴一下。

他擡頭,像是沒領會警察小哥哥的意思,直接把人拽過去,“你幫我看看,我眼神兒不太好。”

陸情只盯着屏幕看了一秒,就肯定地答道:“是她。”

周鶴和楊昊同時轉頭,臉上全是問號。

陸情指着監控,說:“平靜穿的牛仔裙,超短,還有這雙鞋,八厘米,腳踝有芭蕾鞋一樣的綁帶。”

臉是看不清了,但是衣着的輪廓可以。

周鶴“哦”了一聲,果然男人和女人的關注點不同,他們看臉,也看胸。

“還有。”,陸情又說出一句讓周鶴意外的話,“你應該讓楊昊警官查一下這輛車,栾奕開過,下午在市中心公園一帶,如果視頻監控好用的話。”

“他跟你說了什麽?”

周鶴斷定他們遇見了,而且還發生過交談。

“沒什麽,碰巧遇上,他跟我搭讪,我沒理他。”

陸情不太想把自己和栾奕發生那一段對話拿到臺面上,畢竟跟平靜失蹤的案件沒有半毛錢關系。

“好,我查一下。”

楊昊說完關上主機屏幕,看完該看的,後面就是內部資料了。

……

派出所門口,陸情站在一邊,周鶴則和楊昊一起散煙,他倆說話很小聲,即使陸情離得不遠也聽得含糊。

什麽“周叔叔”,什麽“畫”,大概這些字眼,翻來覆去的,重點部分完全聽不到。

以陸情的情商,她能判斷出周鶴和楊昊是互相非常信任的關系,可能比他和方南還要更近一步。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周鶴把抽完的煙扔出去,回身沖陸情勾勾手,“走了。”

開始她沒反應過來,事情告一段落後緊張感卸下,她忽然特別的困,困到靈魂出竅的那種。

“陸情!”

“……額。”

陸情跟樹懶一樣緩緩擡起頭,平日裏晶亮的大眼睛有些發直。

周鶴搖着手裏的車鑰匙,“先回去了。”

“好。”

陸情看到楊昊已經進了派出所的大門,門關的聲音吵醒了清早的天空,也把她瞬間從困倦中拉了回來。

“我餓了。”

陸情跟在周鶴身後,對着他高大的背影低低說了一句。

前面的人猛地站住腳,後面的人毫無防備地撞了上去

周鶴本能雙手向後,抓住了陸情的手腕。

兩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相擁,陸情前胸貼着周鶴後背,臉頰靠上去,是溫暖結實的肩膀,在這個清涼的晨光中像一尊雕塑。

同時反應過來,互相離開對方。

陸情捋捋被風吹亂的頭發,佯裝不在意,“去哪吃啊?”

一定要在外面吃,她不想再給周鶴這個假廚子當小白鼠了。

“這附近有家早餐店。”

周鶴說着往前走,一手蹭着後腦勺的頭發,自上而下,掩飾剛才的尴尬。

陸情再次跟上去,“什麽早餐?包子嗎?”

“什麽都有,只要你想吃。”

鬼話,陸情當然不會信他,但也沒有反駁。

……

對于再次錯過火車的事實陸情已經能坦然接受了,她隐約感覺自己好像跟敦煌那個地方無緣,算了,權當好事多磨,反正不管怎樣,即使多請幾天假,敦煌這個地方她也一定要去。

吃早餐的地方正如周鶴所說,品種很齊全,當然,這裏說的品種是指”包子“,各種餡的包子,琳琅滿目,讓人有些挑花眼了。

坐在早餐店門口後搭的簡易餐桌旁,陸情手拿筷子,癡癡地望着籠屜,等待包子出鍋。

”這家店味道很好,小時候我和楊昊經常來吃。”

“你們是竹馬和竹馬嗎?”

周鶴笑了一聲,實在沒憋住,本來因為平靜的事他情緒有點低,但還是被陸情逗笑了。

”算是吧,不過他和平靜不認識。“

陸情咬着筷子點點頭,沒接話。

包子很快上來,這是一家回族人開的店,所以肉基本都是牛肉,但搭配的青菜種類還是比較多的。

他們點了半屜胡蘿蔔牛肉,還有半屜純素的白菜,外加兩個雞蛋兩碗白粥。

陸情發誓她好久沒吃這麽接地氣的早餐了,因為工作量大的緣故,她早上不是肯德基就是麥當勞,外帶去公司。

”好吃嗎?“

周鶴自己沒吃,而是先問剛咬了一口包子的陸情,她嚼了兩下,點點頭。

确實好吃,就是有點燙,所以她說不出話,

周鶴聽完也動筷開始吃,其實陸情的回答并不重要,他只是盡地主之誼問下而已,畢竟他對老板家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覺得平靜會怎麽樣?”,陸情問。

周鶴搖頭,更像是不敢說出心中所想。

陸情問的時候其實心裏預感不是很好,被那幾個人弄走,多半是沖色去的,所以……

所以現在最想确定她是否還活着。

當然這些是按照正常情結推理得出的,真實情況到底怎樣誰也不知道,現在陸情和周鶴都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他們偏偏盯上了平靜,再回想在火鍋店遇見的那晚,平靜也沒有做出什麽事博得他們的關注,于情于理都說不通,除非。。。除非他們另有所圖。

想到這陸情看了周鶴一眼,把自己脖上的玉墜揪出來,說:“你是行家,能幫我看看這個值多少錢嗎?”

周鶴掃了一眼,根本沒細看。

“不值什麽錢。”,他喃喃一句,說得有些含糊,不過陸情沒聽出來,因為她潛意識裏也覺得栾奕的話不是那麽可信。

“怎麽?”,周鶴冷哼一聲,“想賣啊?”

“才不!”

“那你問……”

陸情放下筷子停了兩秒,還是決定說出之前發生的事

“那天在市裏碰到栾奕,他出五十萬買我的玉墜,大概是神經病。”

周鶴嘴角扯了一下,情緒随之波動起伏,“各花入各眼,有人大概是瘋了。”

說到這陸情忽然想起在嘉寶拍賣行周鶴拍走的那個翡翠戒指,說 :“是吧,有人不也花大價錢買了個戒指嘛,各花入各眼。”

陸情嘲諷意思明顯。

“誰告訴你我拍走就一定要了?”

周鶴擡眼,閃過一絲冷光,“那個翡翠成色不是最佳,實際價格并不高,我買它有別的用。”

因為一件事,周鶴被要挾了五百萬,那頭的人很聰明,沒有直接讓周鶴打錢,而是通過拍賣的方式将錢洗了一遍,拍賣結束後,拍賣行将錢打給私人賣家,完美。

周鶴沒辦法知道那個私人賣家的身份,因為錢一到賬會被立馬轉出去,轉到海外也有可能,他沒得查。

這些在最開始的時候周鶴并不知情,直到拍賣結束跟那頭的人聯系後才知道自己上當了,而具體過程是楊昊給他解惑才真正明白。

小狐貍要親歷被騙才能長成老狐貍,沒有誰生來就善于權謀和心計。

這些年周鶴跟父親見過不少世面,但他老人家從不主動把周鶴往自己的圈子裏帶,只是讓他站在圈外遠遠看着,修行成什麽樣全在個人。

“你不會被騙了吧?”

陸情暗暗一句,将氣氛拉進一段詭異的漩渦中,而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從踏進格爾木開始,她就已經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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