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遠離敦煌五百公裏外的格爾木。

楊昊挂斷電話從警車裏下來,面色有點嚴肅。

二十分鐘前他剛出完現場,閑下來問了一嘴平靜的事,因為她拒絕配合,導致無法立案。

這讓他沒法和周鶴交代。

雖然年紀不大,但楊昊的人生閱歷相當豐富,警官學院畢業後從基層警員幹起,這幾年經手的案件大大小小,可以說看到什麽樣的屍體都見怪不怪了,無論是十惡不赦的歹徒,還是一時犯渾的市井小民他都得心應手,只是不太會對付女人,準确的說是沒什麽興趣。

說到女人,就不得不提楊昊的情史,上大學時基本沒有漂亮姑娘能逃過他手心,後來經過一些事,又或許是真的長大了,他在遇見一個小姐姐後就此收心,而且還結了婚。

周鶴總是用“浪子回頭金不換”來形容他,楊昊從不辯解,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沒錯。

……

走進警局,楊昊從自己辦公桌下面拿出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水是溫的,一點也不爽。

喝完,他聊賴地把空瓶子扔進垃圾桶,“咚”一聲後電話又響了。

是周鶴。

對話簡短,速戰速決。

大概意思是讓楊昊當面找平靜談一次,争取套出點什麽,周鶴原話是:“楊警官,以你的魅力一定可以。”

“操!”

楊昊笑罵一句後挂斷電話,算了,兄弟的忙怎麽都得幫,何況這件事也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顧不上休息,楊昊整理一下警服又開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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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的一處茶館,楊昊把平靜約在那裏,因為她不肯到警局來,楊昊又不能綁她,只能以退為進。

平靜比他先到幾分鐘,要了一壺鐵觀音慢慢等。

楊昊進到包房後坐到平靜對面,先是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你好,平女士。”

平靜笑了一聲,擺擺手,“警察叔叔,你別這麽叫我,我覺得特別搞笑。”

楊昊一愣,不知道哪說錯了。

“周鶴讓你來的吧。”,平靜說完冷笑一聲,“你看他總喜歡裝正人君子,擔心我,還不喜歡我,這叫什麽?渣男一樣。”

這方面楊昊實在沒什麽發言權,畢竟他以前也很渣。

假咳了一聲,楊昊把手機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問她:“能講一下事情經過嗎?如果你願意的話。”

回憶痛苦的事情對親歷者來說是殘忍的,但眼下沒有辦法,這是接近事實最簡短的途徑。

平靜臉色回冷,轉開話題,“你說咱倆小時候也算玩得很好吧,之後這些年怎麽一點聯系都沒有呢?”

嗯……這個問題主要出在楊昊身上,他以前可只願和漂亮姑娘玩,平靜的姿色長得實在一般,起點就被過濾掉了。

”我是警察,你知道我不會害你,所以跟我說是最安全的,我現在不保證他們沒離開格爾木,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可能不像這次這麽好脫身了。”

楊昊沒吓唬她,平靜也明白。

回想前兩天經歷的一切,她沉默片刻後終于開口。

“那晚……”

“說具體日期。”,楊昊的職業病瞬間發作。

“六月二十七號。”

“幾點?”

“晚上九點左右。”

楊昊沒有為自己的刨根問底感到任何不好意思,因為這是他的工作,已經形成慣性了。

說完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平靜繼續說。

“我和周鶴吃完飯從火鍋店出來後他送我回家,送到小區門口我說讓他上去坐坐,他不願意,之後我就一個人往小區裏走,本來我哥要下來接我,可我電話沒電關機了,我在家樓下站了能有一分鐘吧,抱着僥幸想去看看周鶴走沒走,然後……”

平靜說完看了楊昊一眼,說:“有兩個人從車裏出來把我弄走了。”

一個男人就足矣對付她,何況還是兩個男人。

“相貌特征還記得嗎?”

“上衣一黑一白,個子一高一矮,褲子都是黑色牛仔褲,他倆長得也有點像,。”

楊昊眼前閃過之前監控拍到的畫面,因為看過很多遍,所以每個細節都在他腦子裏,随着平靜的話對號入座。

高個子穿着黑色衣服,矮個子穿着白色衣服,暫時都對得上。

“我上車之後就被他們捆住了,眼睛也給我蒙住,什麽也看不到,然後他倆一句話不說,特別吓人,但是我能聞到他們喝酒了,車裏全是酒味兒。”

幹這種事還有心思喝酒?楊昊真為他們的智商堪憂。

“之後我冷靜下來才想到,在火鍋店吃飯的時候碰到過他們,當時是三個人,帶頭的男人還過來調戲陸情了呢,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楊昊記得陸情,案發後周鶴帶她去過警局,至于正不正經楊昊不好評判,但是這話從平靜嘴裏說出來,多半是為了說而說,醋意明顯。

再有就是周鶴跟他說過那個帶頭的男人叫”栾奕”,名字應該是假的,因為楊昊沒有查到和這人有關的任何信息。

連那輛車的車牌號也是假的。

最怕碰到這種了,連調查的切入口都沒有,很是棘手,唉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平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做掩飾,喝了兩口,她繼續說:“我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他們把車停下帶我下去,等我眼睛上的布拿開,看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不對,其實有光,牆角有個小臺燈,但是太暗了。”

平靜說着手指下意識往旁邊一指。

是東南方向,楊昊根據她的手勢本能判斷臺燈位置,并暗暗記住。

“我當時特別害怕,以為自己活不成了,等了好半天也沒人進來,綁我那兩個人也不見了,我就這麽熬了幾個小時,後來他們倆進來,也不理我,只是一個勁兒地抽煙,當時我在地上躺着,大概他倆以為我睡着了。”

“等等。”

楊昊擡手打斷他,說:“你能講仔細點嗎?屋裏都有什麽?”

平靜皺了下眉,心裏暗想,要不是這家夥長得還行,她早就沒耐心了。

“一張桌子,一個臺燈。”

“沒了?”,楊昊有些質疑。

平靜點了下頭,然後又像想起來什麽,說:“像是一個半地下室,窗戶很小,很低,但是有月光,很亮。”

應該是郊區,不然看不到那麽亮的月光,窗戶朝向是正西或偏西。

楊昊繼續記錄有用信息,他不習慣帶本子,大多時候是腦子記,基本不會遺漏,好多時候還會比那些拿本子的同事記得多。

“他們除了抽煙以外有沒有說話?”

“說了。”

楊昊稍稍坐直,這是他關心的重點,如果真像平靜所說,嫌犯以為她睡着了,那他們的談話就變得格外有價值,真實度也會增加許多。

“我聽他們說什麽快交易了,這票能大賺一筆。”

“還有呢?”

“沒了。”

楊昊一直低着的頭忽然擡起,眼神有點複雜。

平靜被他看得發毛,趕緊解釋,“真沒了,我當時都吓成什麽樣兒了?!能記住這麽多已經很不容易了好不好?拜托你,警察叔叔,饒了我吧。”

可能是平靜的聲音太大,楊昊趕忙做了個壓聲的手勢,說:“我知道,我知道,确實不容易。”

他一邊穩住平靜的情緒,一邊在心裏暗罵周鶴。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楊昊這句話說得格外輕柔,還不忘給平靜的茶杯續茶,綠色的茶葉在杯裏盤旋上升,卷起漩渦。

平靜往後靠着沙發椅背,閉上了眼睛,她沒有回想,只是覺得疲憊。

楊昊沒再問,很有眼力價地等着。

大概過了兩分鐘,平靜慢慢睜開眼睛,說:“早上他們放我出來前蒙住了我的眼睛,等我被推下車後根本找不到他們了,因為那裏是早市,貨車很多,人更多。”

這個信息比較重要,起碼可以過去排查。

“诶!”,平靜身子前傾對楊昊嚷了一下,“我說完了,對你有用嗎?”

“沒說完。”

楊昊一臉篤定的表情,那股由內而外散發的自信極富男人魅力。

平靜一愣,聽楊昊說:“你怎麽知道他們抓錯人了?”

有關這個信息周鶴第一時間就跟他彙報了。

“哦,他們在我脖子上找東西,邊找邊說抓錯了。”

“找東西?”

脖子上……應該是項鏈一類的。

“嗯。”,平靜下意識摸了下脖頸,說:“我從來不戴首飾,也不知道他們找什麽,要是一般劫匪應該搶我包才對啊,可是他們在我包裏翻了一通,什麽都沒拿走,連現金都在,好奇怪啊。”

他們不是搶劫犯,也區別正常綁架案,他們目的另有其他,楊昊很清楚。

所以這案子越來越有趣了。

正當楊昊深思的時候平靜那邊“啊”了一聲,”我又想起來一件事兒。”

“說。”

平靜眼睛往上看,做回憶狀,“那間屋子的味道有點怪,像是一股淡淡的銅臭味,還有股黴味,但是又不像那種很久沒人住的屋子,總之陰森森的。”

出于害怕,她下意識抱緊了手臂。

楊昊對平靜這種撲朔迷離又破碎的形容表示無奈,可不得不說,有時候女人的感覺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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