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獨特的韻味,屬于敦煌的可能更加迷惑一些,一如那座反彈琵琶雕像,在車來車往的流動中靜淡地閱覽着敦煌的朝與夕。
此刻,陸情和周鶴站在敦煌夜市入口處,有種不知該從哪裏逛起的恍惚感。
“這裏好像都是餐館,沒什麽喝東西的地方。”
周鶴說。
“喝點酒吧。”,陸情提議。
換來的是周鶴不明意味的上看下看。
“怎麽?你對酒精過敏嗎?”,陸情明知故問。
周鶴收回眼神,“并不。”
“跟我來。”,陸情往前走,雙手背後沖周鶴勾勾手指。
莫名地,主動權轉移到陸情手裏。
周鶴順着空氣中她的香水味跟随過去,白襯衫衣領被風吹得翩然浮動,幹淨,清澈。
這一刻的他倒有點像青春校園劇裏的學長,在心上人眼裏散發着光芒萬丈的魅力。
……
走進夜市主區,周鶴和陸情被擁擠的人群沖散,他見縫插針,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陸情的時候中間又擠過來一個女的,她緊貼着周鶴的胸膛,大有揩油的嫌疑。
周鶴緊皺眉頭,往一旁躲,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在抗拒,非常抗拒……
周鶴去抓陸情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撈了一把空氣,夾雜着燒烤肉串的油膩。
Advertisement
“陸情!”
周鶴喊得聲音很大,只是他這一喊讓旁邊的叫嚷人群短暫失語,大家面面相觑,以為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聽到叫聲,陸情回頭看見周鶴揚着手,他個子高,在一衆游客中很顯眼。
陸情不像他那麽慫,兩步擠到他旁邊,趁着人群發愣的瞬間帶他殺出重圍。
美救英雄 ,俠氣四起 。
終于解放出來,周鶴長呼一口氣,說:“你真不像是給董事長當助理的人。”
“那我像什麽?!”
陸情雙臂抱着,眼神泛冷,她倒要聽聽周鶴會怎麽答。
”沒什麽。“
本來周鶴想逗她一番,現在求生欲強烈占據上風,他不想說了。
“我剛才救你的恩情先記着,以後要還的。”
陸情趁機敲詐,可以說非常不厚道了。
周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我們要一直保持聯系,這樣以後你随時想找我的時候就一定能找到。”
以後……
她沒想過。
也許潛意識裏陸情覺得他們的相處一定會随着旅行結束而畫上尾聲,想要繼續發展,除非周鶴做那個主動方,她應該不會。
晚風将發絲吹到臉上,陸情擡手別到耳後,适時轉移話題。
“咱們往前面走走看吧,聽說敦煌當地有一種的啤酒,很有名。”
“黃河王嗎?”
陸情忘了周鶴對敦煌比她熟悉,畢竟以前來過。
”去看看吧。“
陸情這次放慢了腳步,因為她不想再重演”夜市尋人“那一幕,搞不好弄個敦煌本地熱搜就搞笑了。
……
最後他們在一處大排檔前坐下,聞着烤肉的香味跟服務員點單。
陸情把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轉手又遞給周鶴,說:“你看看,咱倆少吃一點就行。”
畢竟剛吃完沒多久 ……
講實話,記憶中周鶴好像沒在大排檔吃過飯,面對着在他看來廉價的菜名和簡易的菜單,竟一時有點懵。
“你來吧還是,我不太會點菜。”
他以前出去吃飯都是這樣的,朋友負責點好一切,他只需要享用就好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陸情沒和他客氣,随便點了幾個肉串,又要了兩瓶啤酒,服務員把酒起開後陸情在周鶴的注視下直接拿起來喝了一大口。
酣暢,淋漓。
她喝完沖周鶴笑了一下,“怎麽?沒見過女人喝酒嗎?”
周鶴雙手伏在桌上,回她,“見過。”
而且見過很多次,但都和這次不同。
前幾年在墨爾本上學的時候他經常參加同學或者朋友組織的聚會,但大部分都是被強拉過去的,時間久了,他在聒噪的音樂聲中找到一種和自己相處的方式,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只不過回國之後他就很少摻和那種局了,能躲則躲。
“來,敬你一杯。”
周鶴拿起酒瓶和陸情碰了一下。
玻璃清脆的聲音響在陸情心頭,她笑了笑,“無緣無故,為什麽要敬我?”
在中國的酒桌文化裏,所謂的“敬”都是充滿感謝之意的,陸情不清楚周鶴要感謝她什麽。
酒瓶收回去,周鶴向後一仰靠在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陸情,說:“讓我遇見你。”
因為你讓我有幸遇見,所以敬你。
身旁被各種聲音充斥,推杯換盞,老板吆喝生意,好友相聚的歡笑……
陸情呆坐在原位,什麽也聽不見,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周鶴那句話,她不知道他是否真心,因為感情來得越快越沒有安全感,何況還是周鶴這種高品質男人。
“你們的肉串好了。”
服務員端了一個銀色的不鏽鋼盤子過來,放到桌上就走了。
陸情收回亂想,把肉串遞給周鶴,只是在遞過去那一刻她恍惚看見一個人影,有三分熟悉,那七分因為太快沒有看清。
肉串在手裏伸出又拿回,弄得周鶴都不知道該不該接了。
“怎麽了?”
“沒什麽,吃吧。”
剛剛陸情恍惚看到的人好像是栾奕……
不可能,他應該不會為了一個玉墜追到敦煌來吧,況且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行程呢?
又沒裝GPS……
想到這,陸情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又瞅了眼電話,像是忽然間中了邪。
這麽做全是安慰自己,要真有人給她裝了定位肯定不會輕易讓她發現的。
“我能拜托你件事兒嗎?”
“你說。”
陸情想了想,“有關我那枚玉墜,能不能找人幫我打探一下到底什麽來路,總感覺不太平常。”
說話的時候她也在極力回憶,但真記不起來家裏人講過有關玉墜的只言片語。
而且之前她确實沒想太多,但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她不能再熟視無睹了。
周鶴垂眼,視線虛虛地落在酒瓶上,說:“別想太多,跟你沒什麽關系,洛叔那枚和你一模一樣的玉墜大概是巧合,他和我爸一樣,大半輩子都和中國這些古物打交道,遇到中意的不惜花高價也要弄到手,沒辦法,誰讓他們就好這個。”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
周鶴本想一帶而過,沒想陸情還挺認真。
“好,我托人問一下,一會兒回青旅把你的玉墜拿出來我拍張照片,要不然光憑描述的話怕說不清。”
“謝了。”
這次換陸情敬他,只是沒等酒杯碰上她就收回手,周鶴笑了一聲,“心不誠啊?”
切!
陸情沒理他,又問:“你好像對玉器很了解,有專門學過嗎?”
“沒有。”
周鶴說的是實話,他沒有刻意學過,只是從小耳濡目染,受他爸和其他長輩熏陶而已。
陸情:“騙我哪吧,可不像沒學過。”
周鶴轉頭一笑,“騙你幹嘛,真沒學過,就純個人愛好,中國的省會博物館,我全都去過,其他地方的也去過不少,見得多自然就懂一些。”
逗小孩兒玩呢?!
有些東西不是靠“見多識廣”那種泛泛的知識了解就能拿出來賣弄的,以陸情對周鶴的觀察,絕對不是只懂皮毛這麽簡單。
既然不想深說那就算了,陸情也不願強人所難,之後兩人在敦煌夜市大概呆了半個小時後就回去了。
大概是因為喝了一瓶酒,陸情的臉蛋看起來有些微醺,如果是平常跟淩總出去應酬她絕對不會這樣,幾瓶酒下肚面不改色,頭腦清醒像完全沒喝過一樣,今晚……真有點反常。
難不成是敦煌本地的啤酒度數高?
陸情心裏暗笑一聲,帶着點自嘲,酒量不行就說不行,跟哪的酒有什麽關系?
想着想着她就真笑出了聲,周鶴那邊被笑得有點發毛,他轉頭看了一眼陸情,問:“笑什麽?”
“啊?”
陸情也看他,紅撲撲的小臉配上微醺的眼神,任誰看了都難免會心生疼愛,而周鶴尤為強烈。
“我問你笑什麽?”
陸情忽然停住腳,看着周鶴發呆。
“等着。”
周鶴說話拐進一家食雜店,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攥着一瓶酸奶,還是玻璃瓶包裝的。
“喝點兒吧,這個酸奶是敦煌當地的特色,很好喝。”
陸情接過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
“謝了。”
周鶴沒回她,而是擡手在陸情嘴角抹了一下,又放回自己嘴中淡淡吸了一口。
再猛烈的酒都不及這一下給陸情帶來的沖擊,徹底醉了。
“走了。”
周鶴撩完不顧陸情怎麽想,勾勾手後轉身先一步帶路。
……
到青旅門口,陸情被周鶴送回房間,說了句“晚安”就走了。
他沒回自己房間,而是朝外面走去,一直都到胡同口,攔了輛出租車,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中。
而這一切都被陸情看在眼裏,因為她沒有聽到周鶴房間的關門聲,所以本能判斷他沒回房間,于是她悄悄跟出去,就看見周鶴上了那輛出租車。
這麽晚了他要去哪?而且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