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本來陸情以為周鶴不會把手機交給警察,但他後來還是交了, 讓王叔轉交的。

不過他倒知道把照片copy出來, 留作備用。

陸情和他在洛宅呆到很晚,差不多快十一點才折騰回青旅。累得大腦一片空白。

導致她回房間的時候差一點走錯……

當她走到最裏頭的房間時, 手伸到包裏下意識去掏房卡,掏了幾下毫無收獲。

而幾米之外, 周鶴一頭霧水地看着她,在相視過後, 他走過來, 勾住陸情的脖頸往回走。

“你忘了我們住在一個房間了嗎?”

噢, 對, 一間房。

從格爾木到敦煌, 從青旅的床到露營帳篷, 他們的關系飛速發展……連朋友都超越了。

有那麽一瞬陸情忽然覺得恍惚, 怎麽就遇見了他, 怎麽就喜歡上了, 怎麽就……睡了呢?

緣分真特麽奇妙。

房間門打開,陸情被周鶴拉進去, 他沒開燈, 屋裏黑漆漆的。

“你開燈……”

陸情話沒說完,周鶴從身後抱住了她,臉埋進頸窩裏, 半天都沒說話。

耳邊,周鶴的呼吸很輕, 每一下溫柔地吹到陸情的皮膚上,細細癢癢,卻不忍推開。

不知道為什麽,陸情能感覺出周鶴很疲憊,是那種無力的疲憊,好像崩着一根弦一直放不下,而現在是他短暫的充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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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情沒躲,也沒說話,就任他一直抱着,聽他呼吸,感受從他身體帶出的熾熱。

窗外,月光如水,有住客在對面前臺和這棟房子之間往返,腳步聲說話聲吵到了安靜的夜,它不氣不惱,将所有世俗的煩惱一并收納過去,包容着萬物。

就在陸情神思飄遠的時候,耳旁平穩的氣息被忽然拉長,周鶴松開手,走到門口打開開關,屋裏一下就亮了。

陸情的眼晴剛适應黑暗,被燈光一晃,有點不适應,她趕忙擡手擋住,只露嘴唇在外面。

有着好看唇形的陸情輕易就把周鶴迷惑,他俯身湊過來,響亮地親了一口。

這一下着實在意料之外,手拿下來,陸情懵懵然地站在那,雙唇輕啓 ,塗了口紅的嘴唇變得更加魅惑。

周鶴像什麽都沒做過一樣,道貌岸然地抻了個懶腰,随即脫掉身上的短袖甩在床頭。

即使陸情已經和他睡過了,但在這樣的環境下直面赤/裸的周鶴,還是會心跳加速,生怕他下一秒把褲子也脫了。

然後……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周鶴兩指欠嗖嗖地插/進褲腰邊緣,直視陸情,不說話,光拿眼神暗示。

陸情怕自己中招,深吸一口氣,說:“我先去洗澡了。”

說完,她把挎包放下,往洗手間走的時候假裝弄頭發來遮擋周鶴的視線,但這一切都被他識破了。

半路攔下,周鶴盯着陸情害羞的眉眼笑了一聲,低低沉沉,似乎在故意勾引,似乎又不是,其中意味複雜。

“為什麽躲我?”

話裏帶着點兒撒嬌的嗔怪。

他第一次這樣,第一次這樣對一個女人。

“沒。”

為了表示“沒躲”,陸情特意挺直身子,裝出無謂的姿态,視線平移直視周鶴,只是這一看還不如低頭呢。

眼前,周鶴的一切毫不遮掩地撞進陸情的眼睛裏,又毫不迂回地直到心間,對她猶如淩遲。

有那麽一刻,陸情甚至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快要打破意志蹦出來……而她臉蛋上的紅暈越積越深,在短短幾秒鐘內顏色變化讓周鶴肉眼可見。

“你幫我。”

周鶴說着拉住陸情的手放在褲子紐扣前,意思很明顯。

“不要。”

陸情甩手,只是沒成功。

周鶴往前俯身,手上沒松力,“小姐姐,你不乖。”

卧槽!這誰受得了!

陸情暗自咬緊牙齒,手指不自控地碰到那顆紐扣,輕撓兩下,發出刺癢的聲音。

也許骨子裏陸情就不是個意志力堅強的人,雖然表面上她比誰都倔,輕易不肯妥協,但那些不可妥協的部分在周鶴面前就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另一只手也伸過去,兩下紐扣就開了。

陸情看到ck的英文露出一半,等她将另一半釋放……

“繼續啊。”

“……”

雙手停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陸情的猶豫耗掉了周鶴的耐心,他大手捏住陸情的小手,放在拉鏈上面。

還不忘給她”鼓勵。”

“快點,寶貝兒。”

周鶴的催促變相把陸情往前推了一步。

算了,死就死。

陸情知道現在誰占上風,她必須拿出必殺,給洋洋肆意那位一點顏色。

她攥住拉鏈一頭,一點,一點,拉一下停一下,故意讓周鶴等。

拉到一半的時候陸情手指伸直,勾了一下。

周鶴”嘶”了一聲,陸情嘴角即刻泛起笑意。

真的,別逼小姐姐出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玩吧。”

周鶴懵了,“你要不要這麽不負責任?!”

撩完就跑,确實是很不負責任了……

陸情潇灑轉了個身,快步往洗手間走去,等到門關上後她終于卸下假裝,看着鏡子裏臉頰緋紅的女人,有點不敢認。

不像她,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像她。

……

水龍頭打開放了好久的水陸情才開始洗漱,她故意洗得很慢,再出去的時候沒想到周鶴已經睡着了,他躺在床上,渾身只穿了一條內褲,脫掉的衣服整齊挂在衣櫃裏。

陸情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半。

她繞過床頭,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在身體碰到柔軟那一刻周鶴忽然湊了過來,人沒醒,翻身只是慣性動作。

他抱住陸情的腰,呼吸又回到平穩。

太累了吧。

連陸情這個局外人都感覺不到輕松何況是周鶴呢,這些天發生的事在開頭和過程中都看似和他聯系不大,但最後卻全都回歸到他身上……

或者從一開始就是沖他去的 。

黑暗中,陸情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周鶴英俊的臉龐埋進枕頭裏,有點心疼。

在沙漠露營那晚,她被折騰到半死,根本沒這樣的機會好好看他,所以此刻屬于她自己的小世界變得格外珍惜。

晚安。

她喃喃道,似乎可以傳進他夢裏。

……

第二天一早,最先醒來的是陸情,但即使她比周鶴先醒,也已經很晚了。

十一點四十,差不多中午。

她在床上閉眼坐着,迷迷糊糊聽見對面傳來“開飯”的聲音,緊接着一個人從這邊跑到那邊,穿的應該是拖鞋,趿拉的聲音太明顯了。

等跑步聲消失,陸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她笑自己在這樣一個早晨竟然有心情分析路人,實在太閑。

“陸情。”

周鶴慵懶的聲音在背後傳過來,眼睛都沒睜。

“嗯。”

陸情又躺回去,正好枕到周鶴胳膊上,他往回一攬 ,人也到了他懷裏。

陸情不敢動了,像願者上鈎的魚。

大概過了十分鐘,周鶴“哼哼”兩聲,終于恢複了意識。

“我內褲呢?”

周鶴這一問把陸情也問懵了,“不在你身上嗎?昨晚你沒脫啊!”

“……脫了。”

周鶴說完拽過陸情的手摸了一把,骨節碰上,瞬間跟觸電了一樣,她一點都不困了。

“是不是你給我脫了?”

“才沒有!”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新婚不久拌嘴的小夫妻。

見陸情絲毫不理虧,周鶴及時剎車,躺回枕頭上,又把陸情攬進懷裏。

“你身上涼涼的,抱着好舒服。”

兩人上身雖然貼着,但是下身卻沒有,陸情背對着他,不敢靠近。

“就這種體質。”

陸情剛解釋完周鶴就往前拱了拱身子,火熱傳遞過來,她渾然一抖。

所謂愛情裏的熱忱褪去是需要時間的,它沒有定數,更沒有标準,陸情和周鶴還處在開始那一段,心動也尚在保質期,一句話,一個動作,說不上哪一下就怦然了。

陸情翻過身,抱住周鶴的胳膊,“哼唧”了一聲。

“我們明天回去嗎?”

“回,一會兒看下機票。”

昨晚回來路上,周鶴提出要跟陸情回北京,他說他爸的死警察會查清楚,而他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訴警察,別的他也無能為力。

因為是他說這些的時候很真誠,陸情選擇相信,跟他一起回北京。

機票還沒定,提前一天和兩天買已經沒什麽區別了,所以他倆都不着急。

周鶴一手攬着陸情,一手費力地從床頭櫃的煙盒裏拽出一根煙,點上,說:“在敦煌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陸情搖頭,“沒了。”

“沒事,你說吧,我帶你去,下午有時間。”

陸情平躺,眼睛望向棚頂,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去看看月牙泉吧?以後再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好啊!”

周鶴轉身往煙灰缸裏彈煙灰,身體上移,陸情看見他根根分明的肋骨,還有被子遮住的敏感部位。

等他躺到原位,陸情趕緊收回目光,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早上空腹抽煙對腸胃不好。”

陸情的老板以前就有這個習慣,但後來被他女朋友教訓了,改正得很徹底。

周鶴笑了一聲,沒說什麽,扭身把煙掐了。

……

下午兩點,月牙泉風景區售票大廳擠滿了人。

陸情和周鶴也排在隊伍裏等待買票,雖然人多,但是售票窗口的售賣速度還是可以的,沒一會兒他倆就挪到了窗口附近。

排在陸情前面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女人,看樣子歲數不小了,她手裏捏着一大摞學生證,旁邊有兩個同樣戴眼鏡的男生,剛開始陸情還以為是小學生組織暑期游呢,等輪到那女人買票的時候才知道想錯了。

售票小姐原話是:“對不起女士,研究生不享受學生票半價待遇。”

“是嗎?!”

戴眼鏡的老師看着手裏的一摞學生證,又看了看身旁兩個男生,有點不知道怎麽辦。

“這幫孩子都幹什麽去了?”

“老師,他們在外面呢。”

“不讓用學生證怎麽辦?你說說。”

老師再次為“半價票”争取了一下,但得到的回答是同樣的,她滿臉愁雲,不得已終于買了全票。

陸情在他們身後看了半天,感慨不管帶什麽年紀的學生,老師始終都是老師,學生在自己眼裏就是孩子,免不了操心。

她這麽想着就笑了,嘴角上揚,被周鶴發現。

“笑什麽?”

“嗯?”

陸情又笑了一聲,搖搖頭,她覺得偶爾的小感動還是私藏為好,分享出來就沒意思了。

……

買完門票,陸情和周鶴站在景區門口,等他吸完煙再進去。

望向遠處的時候陸情隐約看到一匹匹駱駝載着游客往前挪動,仿佛絲綢之路重現一般。

今天天氣時陰時晴,沙漠那一方是藍天,售票區這一方是陰天,有風卷起黃沙,把視野吹得迷亂。

周鶴抽完煙順着陸情視線看過去,說:“敢不敢騎駱駝?”

陸情猶豫了一下,她不是不敢,是在想去哪騎。

“沒事,駱駝很溫順,像你一樣。”

這是什麽比喻?

陸情滿臉問號看向周鶴,他笑了笑,說:“難道不是嗎?你的樣子看着很厲害,其實對熟人很溫順。”

尤其在我面前,尤其在床上。

不過後半句周鶴沒說……

“等着啊,我去買票 。”

“什麽票?”

周鶴指向前面,“騎駱駝的票。”

一個小亭子就是售票處了,和月牙泉門票大廳對比強烈。

周鶴買完将票塞給陸情,一百塊錢一張,價格還可以。

……

兩人被景區服務人員帶去選駱駝,還沒走近的時候陸情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很臭。

周鶴看見她表情不太對,忙把人攬過去,手指橫在她鼻尖,煙味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讓陸情緩和了好多。

“忍一會兒吧,上去就好了。”

“沒事。”

陸情把頭別過去,她不想讓周鶴覺得自己太嬌氣。

因為空閑的駱駝很多,五人組一支隊就能出發了,陸情和周鶴打頭。

指揮這組駝隊的大叔一身适宜應景的打扮,要是拍電視劇,演個群演絕對不用試鏡。

駱駝走上沙漠就晃得比較厲害,大叔提醒大家揣好手機,不要掉到地上,陸情覺得熟悉,想了想,之前在沙漠露營的時候方南也說過同樣的話。

“自拍杆不可以用,會吓到駱駝,你們要是想拍全身照的話可以讓我拍,20塊錢一張。”

包括陸情在內的游客都才明白過來,大叔前面的話應該是真的,但他還說了後面,就顯得前面的話不那麽可信了,但可以理解。

沒走幾米,陸情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打開看到一張照片,是周鶴發來的。

……

照片裏是陸情的側臉,她轉頭看向遠處,風吹起發絲,目光迷離。

而她頭上,半邊天空已放晴,湛藍色的,好像整個人都跟着純淨了好幾分。

自然景色的魅力之一就在于此,它總能淨化一些東西,別管是惡人還是雷暴,都抵抗不過它。

感動過後,陸情打了兩個字過去:“謝謝。”

周鶴回的是一串省略號,她直接關掉手機,塞回包裏 。

駝隊象征性地轉了一圈,就當是“重走”絲綢之路了,大叔這麽跟大家說 ,好多游客也真信了。

從駱駝上下來,陸情在路邊站了好長時間,說實話,晃得她有點暈。

周鶴去旁邊買了瓶水給她,瓶蓋擰開,直接遞到嘴邊,搞得陸情有點受寵若驚。

“那只駱駝大概嫉妒你漂亮。”

周鶴說。

陸情被他逗笑,緊接着喝了半瓶水,覺得好了很多。

“去那邊吧。”

周鶴說着牽起陸情的手,十指相扣,緊密貼合。

他手掌很大,幹燥溫和,細致感覺下去,有一種安心和踏實在裏面,這是陸情在過去的感情經歷裏從沒感覺過的,新鮮,但不乏味。

走過一段路,陸情看到一小片綠色,這在黃沙滿眼的視野中很驚喜。

是月牙泉了。

陸情知道月牙泉這個地方還是上學的時候從書本裏看到的,那時候的月牙泉還很大,自漢朝起就被列為“敦煌八景”之一,“,常被人說為“鳴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

相比騎駱駝那邊,月牙泉這邊的游人心境更平和一些,三三兩兩漫步,合照,擺着各種喜慶的姿勢,笑容燦爛。

陸情的手被周鶴晃了一下,“要我幫你拍嗎?”

“才不要。”

雖然沒給面子,但周鶴完全不在意。

“其實……”,周鶴欲言又止。

陸情看他,預感後面沒好話。

“長得漂亮的女人有時候不太上相。”

誇我漂亮?

陸情對這方面的誇獎早已經聽膩了,即使是周鶴說的,她也沒太大感覺。

畢竟是事實。

“周鶴,水裏有魚嗎?”

陸情站在警戒線外,朝裏頭望。

“有,不過應該不是野生的,我猜。”

的确月牙泉這幾年的水位下降得厲害,裏面的魚是否野生還真有待考究。

陸情還盯着水面看,似乎還在糾結“野不野”的問題。

“你是不是想吃魚了?”

周鶴攬過陸情的細腰,鼻尖在她耳唇上蹭了一下。

“你才想吃魚呢。”

周鶴笑得燦爛,“我還是願意吃你,昨晚太累了,都沒吃到……”

你妹啊!

要不是旁邊游客太多,陸情真想一腳把他踹到月牙泉裏。

四下掃了一圈,陸情穩準狠地在周鶴腿根兒掐了一下,疼得他五官擠在一起,差點叫出聲。

小姐姐很會教訓人,所以他還真別得瑟。

繞過月牙泉走了一圈,天空徹底放晴了,這是陸情來敦煌之後最晴朗的一天。

天氣總會影響人的心情,她一掃之前心裏的陰霾,望着沙丘頂端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種想一同爬上去的沖動。

……

在休息區喝了瓶酸奶,又歇了一會兒,陸情和周鶴開始爬沙丘,因為有人造木質階梯埋在浮沙下面,所以給攀爬省了不少力氣。

即便如此還是很累,陸情沒爬兩分鐘就不行了,她拽着周鶴的衣角借力,周鶴直接牽過她的手,全程拉她上去。

終于爬到頂端,陸情累得滿頭是汗,發絲黏在臉頰,呼呼喘着熱氣。

“你平時都不跑步嗎?身體不行啊。”

“……”

陸情盯着周鶴,從頭到腳捋了一遍,說:“我哪兒不行了?”

你一晚上三次,我都受得住……

這句話陸情沒說出口,但她确确實實這麽想了。

“虛。”

周鶴俯視她,姿态很高。

陸情白他一眼,表示不想在這樣美好的風景裏,就“虛”這個毫無營養的字眼跟他讨論。

往旁邊挪了幾步,陸情想離他遠點兒。

沒等周鶴湊過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跳出來一男的,直奔陸情。

“美女,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嗎?”

“不可以。”

陸情經常被搭讪,所以拒絕的話張口就來,連草稿都不用打。

沒想到男人馬上就走了,頭都沒回,緊跟他之後又過來一個女的,對陸情說:“小姐姐,你的包真好看。”

相比那位男士,陸情倒對她很客氣,“謝謝。”

“是在網上買的嗎?方不方便把鏈接發給我啊?”

陸情張嘴剛要說什麽,周鶴在身後大聲嚷一句:“不方便!”

他說完拉走陸情,還不忘跟那女的說“sorry。”

……

走遠了,陸情還是一頭霧水。

“怎麽了?周鶴。”

“你沒看出來嗎?”

陸情一臉問號,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周鶴迎着太陽的方向,筆直地看向前方,說:“他倆是一起的,男的要不到你微信就讓女人來要,配合得多默契。”

啊……

陸情仔細一想,好像說得通诶,這麽一看周鶴比她江湖經驗深。

之前在沙漠露營的時候陸情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其實是想問一下他的過去,但他打岔講了別的,陸情也就沒再追問,可能他真的不想說。

從這個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月牙泉的全貌,下面沒太大感覺,到上面來就能清晰看到月牙的形狀,在西沉的夕陽餘晖中,這個有着上千年歷史的泉水顯得美麗而落寞。

“坐下歇會兒。”

周鶴拉着陸情在人少的地方坐下來,剛開始中間空了幾厘米的距離,然後他又挪了挪才挨上……

看似偷偷的小動作被陸情不經意間捕捉,讓她冒出一個念頭。

小弟弟竟然有點可愛,媽的。

就在他們剛坐好一分鐘不到,周邊忽然刮起一陣旋風,吹得沙漠頂端的人紛紛往下跑,還有一部分彎腰捂住腦袋。

陸情和周鶴也屬于那“一部分”裏面的,只不過周鶴第一時間把陸情護住,沙子全吹他身上了。

等這陣怪異的旋風停止周鶴才放開她。

“怎麽樣?沒事吧?好好的怎麽說刮風就刮風呢?!”

陸情看着周鶴眨動快速的眼睛,感覺不太好。

“我看看。”,她捧起周鶴的臉,替他劃拉臉上的沙子,“眼睛迷了吧?”

“嗯。”

周鶴艱難地答應一聲,看樣子不太好受。

“等下。”,陸情從包裏掏出礦泉水,倒在手心替周鶴洗眼睛,反反複複用光了一瓶水他眼睛才完全睜開。

“好點兒了嗎?”

“嗯。”

周鶴睜眼,看着陸情,忽然不動了。

“嗯?”

陸情左右各回了下頭,沒法深什麽不對勁。

“你怎麽這麽好看。”

“……”

講真的,陸情看着周鶴眼睛周圍的水珠,被他突來的一句撩得眼神亂顫。

陸情克制再克制,她轉身從包裏掏出太陽鏡給周鶴戴上,沒說話。

太陽鏡馬上又被周鶴摘下來架回陸情鼻梁上,“我好了,你戴着別迷眼睛。”

因為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周邊随着風停又變得熱鬧起來,劃沙,拍照,幹什麽的都有。

相比之下陸情和周鶴就安靜得多。

明天就要離開了,陸情忽然有點舍不得走,但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她去過的很多地方,在臨別時都會覺得傷感,不忍告別。

……

坐了大概二十分鐘,黃昏的景象趨近明顯,夕陽快速下沉,最後在遠處西邊的沙丘下,凝聚成一抹化不開的大漠光景。

“周鶴。”

“嗯。”

陸情把墨鏡摘下來,眼前風景回歸最本質的顏色,她對周鶴說:“如果我這枚玉墜對你有用的話,你一定跟我說。”

有些事情是有預感的,從遇上周鶴,再到愛上他,“玉墜”幾次被提起,被牽扯,就像一根線,連着這段時間裏的所有人,可是卻捋不到盡頭。

周鶴抓了一把腳底的沙,看着它一點點從手心流走,沒說話。

楊昊那邊在辦的文物盜竊販賣的案子已經給周鶴敲了警鐘,那是一群喪心病狂的人,他們要動拿陸情的玉墜,本來會特別容易,但沒想到犯了蠢,抓錯了人。

最讓周鶴心裏不安的是洛昌渝的那一枚也被偷了,實實在在的被偷走了,而陸情的,還在她脖上戴着……

眼前晃過洛宅現場遺落那部手機裏的照片,周鶴覺得手機的主人一定不是故意的,除非他就是為了挑釁,挑釁周鶴,挑釁法律。

周鶴更傾向前者,因為那更符合人性。

等他手裏的沙子流完,陸情從領口掏出玉墜,撫摸兩下溫潤的玉身,忽然有種“命定”的感覺。

雖然這世上大多數的相遇都沒什麽意義,是千絲萬縷中的絲縷,可不知為什麽,陸情篤定她和周鶴這一段不會輕易結束,絕對不會。

“這個送你。”

周鶴手伸過來,握着拳。

“什麽?”

陸情伸手去接,手心攤開的同時周鶴也放了手,他那枚扳指穩穩地落在陸情手心。

“我不能要。”

太貴重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戀人關系,周鶴送一些女人喜歡的禮物陸情不會拒絕,但是這枚玉扳指不一樣,那是他父親的遺物。

“你先拿着,聽我說。”

周鶴一臉認真,看樣子要說的話很嚴肅。

陸情手伸回,等着他說。

周鶴又往陸情那邊湊湊,伸手勾過她脖梗,

“我剛從墨爾本回來的時候我爸給的,他戴了一輩子 ,算是順風順水,我有時候還想,是不是因為沒了它的庇佑,老爺子一輩子的黴運攢在一起爆發才沒了命。”

苦笑在周鶴嘴角蔓延,他是真的有自責過。

陸情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她靠過去,倚着周鶴的肩膀,迷離地看着落日的殘晖。

周鶴忽然笑了,在陸情靠在他肩上的一瞬,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我爸和洛叔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兩人年輕時都在青海呆過,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後來我爸被分回北京,洛叔叔一直在西北那邊,差不多零五年才定居敦煌。”

“在我眼裏洛叔是個亦正亦邪的人,很難講,我小時候怕他怕得要死,總覺得他陰森森的,城府極深,直到有年暑假他來我家住了段時間,接觸長了才好點兒。”

“我覺得還好。”,陸情說。

在她的觀念裏,老人和小孩都自帶濾鏡,與這個世界的陰暗面相悖存在。

陸情端祥周鶴的扳指,透過它,把風景全都收進小孔裏。

“你先替我收着吧,等我什麽時候想要再拿回來。”

“好吧。”

陸情點頭,暫時保管她可以接受,換個角度,這是她和周鶴的關聯,起碼短時間內他們不可分割。

……

從月牙泉景區出來的時候天快黑了,天地之間只剩一層灰蒙蒙的亮光,掙紮着,還未落下。

陸情和周鶴站在路邊,在想怎麽回青旅。

出來幾個小時,彼此臉上都有點疲憊,周鶴抽煙解瘾,陸情給淩總回複工作上的一些事兒,并彙報自己的返程時間。

就在她挂斷電話的時候隐隐約約看見馬路對面站着兩個人,因為其中一個穿的紅色短袖,很紮眼。

他們背對站着,好像在讨論什麽,手上比比劃劃。

“周鶴!”

陸情小聲叫他,随即拉他轉過去。

“怎麽了?”

周鶴一頭霧水,趕忙把煙從嘴裏拿下,呼出一串急促的煙霧。

“我好像看見栾奕了。”

“卧槽!”

周鶴罵一聲剛要回頭就被陸情拉住,“別動,就在我們身後呢。”

陸情說完拽着周鶴的手腕躲到一輛小巴車後面,再朝對面看去的時候他倆還在那保持着剛才的姿勢。

周鶴看了看,眉頭擠在一起,他不僅看到了栾奕,還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在前幾天剛剛大鬧過洛昌渝的家。

原來他們是一起的……

這回說得通了,周鶴幾乎可以确定偷走洛昌渝玉墜的人就是栾奕那一夥,而自己父親的死也可能與他們有關。

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對面兩人已經分開了,一左一右,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我們分頭跟,還是只跟栾奕?”,陸情第一時間問周鶴。

“不行,太危險!”

“快點兒,一會兒他們走遠了。”

其實周鶴是想跟那個不知名的男人,他更容易暴露馬腳,但是栾奕也不能錯過。

想了一下,周鶴對陸情說:“我們分頭跟,但你要答應我,只需要确定栾奕住哪就可以了,千萬別和他正面相對,知道嗎?”

陸情點頭,眼神裏毫無畏懼,也毫無遲疑。

兩人朝着各自的“目标”,小心翼翼橫穿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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