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張泛黃的舊照片,靜靜躺在相框裏, 玻璃外罩讓人影變得恍惚。

照片裏共有五個人, 一個男人,兩個女人, 還有兩個小孩子。

盡管時隔多年,但陸情依然能認得出來, 其中一個女人是梁靜姝,她前面站着的一個小女孩就是陸情, 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穿着粉色的蓬蓬裙, 頭發披散着, 剛到肩膀。

雖然臉蛋和現在相比變化比較大, 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陸情還是認得出自己的。

那……照片裏的其他人呢?還有照片為什麽會出現在周鶴家裏?!這是陸情最想不通的。

疑問在眉頭堆積, 讓她根本沒心思再想火鍋的事, 丁念念察覺到她不對勁, 忙問:“看什麽呢?”

視線跟過去,丁念念恍然“啊”了一聲, 說:“這是周叔叔年輕的時候和朋友兩家一起照的, 那時候周鶴媽媽還在,她倆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周阿姨去世, 兩家聯系就斷了。”

朋友?周鶴媽媽和梁靜姝是朋友?!為什麽陸情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為了弄清楚,她又湊近過去, 這次視線落在小男孩身上,眉清目秀,瘦胳膊瘦腿,應該是周鶴了吧……

因為他比陸情小三歲,所以照片裏他比陸情矮很多,兩人靠得很近,最有意思的是小手還牽着,看牽的手勢好像主動方是陸情。

她不可抑制地回想在格爾木,在敦煌,她和周鶴之間所有的親密時刻,現在看來緣分比想象中提前了好多年。

猛地,陸情眼前閃過一段記憶,在這段記憶裏,是她和周鶴的第二次相識,周鶴問她:”以前在哪見過吧?”

照片就擺在你家裏,可不是見過嘛。

“這個是周鶴小時候嗎?”

陸情指着相框問念念。

看着實在太可愛了,又很乖,和現在的周鶴反差明顯,陸情想再确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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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可愛吧,哪像現在這麽臭屁,難伺候。”

“是嗎?”

陸情倒不覺得。

念念努努嘴,說:“他在國外這些年獨立慣了,回來也不和他爸住,經常出去應酬,但是從來不喝酒,就帶談生意的人往茶館一坐,就談成了。”

陸情以前經常陪淩總出去應酬,見他在酒桌上和合作商“你一杯我一杯”,每次都喝得醉醺醺不知所以,像周鶴那種混素場的還真少見。

“有一次,诶!曉陽你記不記得?”,念念把手指向林曉陽,還沒等她說話,曉陽就說:“不記得。”

“你想死啊!”,念念随手抓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扔出去,被林曉陽穩穩接住,張嘴咬了一口,笑得賤次次,“女俠請講。”

念念白了他一眼,接着說:“大概今年年初的時候,有個人來找周鶴,說買了塊石頭,想讓周鶴幫着看看裏面能不能切出玉來,賭石啊,我的媽,後來周鶴還真幫他鑒定對了,我們都說他其實不在墨爾本留學,而是被他爸送到深山裏,找世外高人苦練去了挺牛的,對不對?”

陸情點了下頭,想跟着念念附和幾句,卻忽然覺得詞窮。

“我們吃飯吧。”

丁念念再次邀請,陸情才終于把視線從照片上挪開。

……

寬敞的餐廳裏擺着一個偌大的餐桌,長形的,足足可以容納十幾人吃飯,餐桌上擺着很多餐盤,各種食材,泛着誘人的光澤。

念念站在餐桌一頭,雙手攤開指過去,笑着說:“請老板娘上坐!”

陸情擺擺手,“叫我“陸情”就可以,我不是老板娘。”

這個稱呼她還真擔不起。

林曉陽走到念念旁邊,說:“你是周鶴回來這兩年交的第一個女朋友,一定是認真的啊,你都不知道,他給我倆列了一堆要做的清單,哇草,這麽長!”

他邊說邊比劃,振振有詞,念念瞪眼怼了他一拳,兩人一齊轉頭沖陸情傻笑,她也笑了。

“吃飯吧。”

陸情坐到邊上,把主座空出來。

鍋底提前燒開,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全辣鍋,調料每一樣都擺在眼前,連調料勺的擺放方向都一致。

陸情忽然感慨念念做事真的特別細致,看她切的水果就知道了,陸情都舍不得吃。

……

整頓飯持續了一個半小時,聊天占三分之二,林曉陽和念念拉着陸情一頓嗨聊,話題基本都圍繞着周鶴,這也讓陸情對他的了解多了很多。

比如星座是天秤,比如最愛吃的水果是猕猴桃,比如很喜歡小動物,卻一直沒時間養……

他倆用“空巢老人”形容周鶴,說他沒事的時候要麽去逛展覽,要麽就在家裏窩着,看書,睡覺,愛好并不多。

吃完飯,陸情沒着急走,她跟“管家”念念讨了個允許,參觀周鶴家。

一樓大部分面積都是客廳,其餘是雜物室,廚房,衛生間,還有一個客房,這些沒什麽,讓陸情比較驚訝的是二樓。

二樓只有一間卧室,剩下的房間全部打通,作為書房。

陸情打開書房門的時候看到裏面數量無法估計的書籍時在原地愣了好幾秒,在她印象裏,周鶴大概懂一些古玩的知識,其餘就不清楚了。

走到書房裏面,陸情看到一張書桌,酒紅色的,和書架是同款色系,書桌很幹淨,有一本攤開的書放在上面,陸情能想象出周鶴坐在那裏看書的樣子,就像一個白面書生。

難得,像他這個年紀這麽喜歡看書的男生很難得。

陸情扶着書桌邊往裏頭走,直到站在書架下。

從右至左依次看過去,《中國通史》、《明朝那些事兒》、《中國考古探秘紀實叢書》……再往上掃了幾眼,基本都是跟中國歷史和古代文物有關的書籍,更準确說沒有幾本現代的。

在這些書裏,陸晴發現有一格差不多三十幾本書,都是玉器方面的知識,她随便拿起一本來看,是講初學者對玉器的基礎知識了解還有辨別技巧的,上面還配有圖文解釋。

以局外人的姿态,陸情審視着這些,忽然覺得自己離周鶴的世界好遠,遠到不可丈量。

想到這,她覺得很難過。

如果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真不适合在一起 ,她看過太多情侶間的分分合合,這點道理比誰都懂,所以難過是不可抑制的,也是無法擺脫的。

……

在從敦煌回到北京的五天裏,陸情幾乎把生活過成了一條直線,她推了所有的應酬和聚會,處理完工作就回家,然後又不知道幹什麽,洗完澡拿了本書躺到床上,看幾頁又看不進去,手機在身旁放着,所有的信息都和周鶴無關。

持續一兩天她就有一種恍惚感,是不是自己從來都沒認識過周鶴呢,可手機裏那些照片都是那段旅程最好的證明,水上雅丹的銀河沒有騙她,漢長城的熱風沒有騙她,莫高窟的壁畫更沒有騙她,那周鶴呢?

在去周鶴家之前她一直是患得患失的狀态,但去了之後這種感覺就奇妙般地消失了。

情侶間拉近距離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給對方看身份證,比如帶對方見朋友,還有就是讓對方去自己家裏。

大概最後一種是最讓人“踏實”的吧。

陸情搞不清楚為什麽這麽想,但這是第一感覺,她也并不否認。

……

周鶴不在的日子,除了陸情以外,還有一個人過得并不踏實,那就是格爾木的楊昊。

在接手“平靜被綁架”一案開始他就過得黑白颠倒,連續好幾天都睡在警局裏,連家都回不去。

忙成狗了……

周六,別人還在家睡懶覺的時候楊昊一早就起來了,他沒去警局,而是直接開車到之前逮捕“大風和二喜”的地點,他們要對犯罪現場進行二次勘查。

雖然在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被盜竊的文物就已經運回去了,但楊昊總覺得現場應該還有什麽,說不好,就感覺很強烈,所以他必須找時間再去一趟。

在這之前他找周鶴聯系了當地對文物比較了解的行家,最終确定那些文物确實如周鶴所說,出自漢墓,而且是西漢的墓,墓主人的身份應該是一個高官,具體身份還需要等。

周鶴還給他講說,漢墓的數量現已發現的就有上萬座,漢朝疆域版圖遼闊,所以除了帝陵多在陝西以外,其他漢墓分布很廣,但是格爾木一帶存在的可能性很小,那些人很可能是把東西後運過來的。

當時周鶴給楊昊講了很多,但他對這些古東西确實不像周鶴那麽有興趣,揀了一些對案件進展有用的,其餘就沒怎麽聽了。

……

因為放假,路上車很少,楊昊開得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他沒帶其他同事,所以行動比較方便。

格爾木這幾年發展還可以,市區有幾塊新地開發,但郊區人少,尤其是周末的時候。

車在廠房四周繞了一圈,最後停在房子背面,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鐵門雖然上了鏽,但是關得很嚴實,上下兩道鐵鏈鎖着,給人一種很神秘的感覺,更多的,像是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楊昊在車裏看着那兩道鎖,好半天,從車上下來,朝廠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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