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今天結束了。”中年女子拍了拍手，眼神裏都是贊賞，語氣很是溫和。

她是鋼琴家，教沈七，卻不是想看人能将技巧練的多成熟，沈家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這麽多年，她想看的，也不過是這個小丫頭的琴聲裏哪天能出現些什麽感情罷了。

音樂打動人的，從來不是純技巧，而是情感。

情音合一，才是最高的境界。

那樣不只是對聽衆的負責，也是對自己情操的陶冶。

小七的音樂裏，已經漸漸有了溫度。

那位老師朝着蘇禾和一旁的吉嬸點頭示意，而後便離開了琴室，這間房兩面都是整個透明的落地窗，一側對着裏面走道，一邊對着外面，漸暖的日光慵懶的灑了進來。

蘇禾是來看沈七的，雖然她的初衷是來找沈椹有事的，但是現在能看見小七她也絲毫不介意。

吉嬸則是不放心，過來看着蘇小姐的。她怕留蘇小姐在小小姐身邊，萬一出了什麽事，家主發作起來，公寓裏可沒人擔的起。

再來，吉嬸也算看着他們長大的，也不想看家主動氣。

蘇小姐的長相看起來是個萌萌的小丫頭，這個脾氣，卻是強硬的厲害，這麽多年了，吉嬸見過的敢和家主對着來的，也就蘇小姐一位了。

雖然這關系，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小七，”蘇禾剛剛起身叫了一句，一向幹脆利落的語氣也放柔了幾分，但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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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不上富有節奏，畢竟只敲了兩下。

蘇禾轉過視線，仔仔細細的将來人打量了好幾眼，唇角的弧度有些似笑非笑。

穿着淺灰色居家服的男人看起來有些斯文的意思，還帶着金絲楠木鏡框的眼鏡，眼睛微眯了幾分，發絲看起來有些柔軟。

蘇禾點了下頭，心裏卻是嗤了一下。

嗯，看起來是特意洗了澡，換了衣服，還特意吹了個發型？

呵，男人！

蘇禾愈發覺得自己當年是瞎了眼，怎麽會看上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家夥。

尤其是在看見，本來坐在琴後的小七在看見那人時眼神驟然柔和，起身就往門口走的時候，心裏愈發不服了起來。

怎麽當初就是沈家人帶走小七了，自己就沒得到消息呢。

“老師走了？”男人的聲音還有些許的啞意，所以有些低沉，仿佛愈發溫和。

若是他面前是個擁有正常情感的女子，只怕已經要開始紅了臉，但是他面前是沈小七。

那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裏突然有些她所不能明白的感覺的小七。

沈椹配合醫生治好了沈七的中度自閉，卻沒人教過沈七，什麽叫喜歡，什麽叫不好意思，什麽叫害羞。

在情感認知障礙這方面，沈七已經慢慢體會到了很多情緒，可是她所能明白的情緒，還僅限于最簡單的幾種。

開心，委屈，難過，生氣。

不由自主想笑是因為開心，心裏悶悶的不想說話是委屈，想把自己藏起來偷偷哭是難過，噘着嘴不說話只是看着人是生氣。

這些東西只有沈椹能教，他願意教的，也只有這些。

“嗯。”沈七點了下頭，手自然而然牽了上去，纖細白嫩的手指搭在男人淺灰色的衣袖處，和諧的仿佛天造地設。

今天早上，阿椹并沒有陪她吃早飯。

沈椹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蘇禾，眸色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沈七今天穿着簡單的白色長裙，剛剛及腳踝，腳上是一雙米色的小高跟，三四厘米的樣子，頭發披在肩上，發尾嬌俏的微卷，弧度很是青春。

看起來，生機充足。

還好好的活着，出現在他面前。

“今天不去公司，去樓下？”男人無聲笑了下，語氣更加溫和。

蘇禾皺了眉，沈閻王剛剛那個笑容，不對勁，就像，看已經失去了的東西又回到自己身邊。

但是不是懷戀，沈椹從來不是普通人，那些柔情，和他沒關系，是一種很瘋狂的神情，預示着，他會死死抓住那樣東西。

“嗯。”沈七低聲應了，乖乖跟在男人身邊。蘇禾成功被二人忽略在了後面。

其實沈七不怎麽期待看見蘇禾，那個女孩子看她的眼神，雖然沒有惡意，但是有她不明白的東西。

如果沈七知道什麽是同情和愧疚，就會知道蘇禾看她的眼神裏的東西是什麽。

但是沈七知道，能出現在公寓裏面，出現在她面前，且沒有被阿椹趕走的人，都是阿椹覺得是好人的人。

在安全範圍內。

其實沈椹所謂的陪着小七，也一直是一個工作，一個安安靜靜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罷了。

蘇禾坐在沙發上，看向對面男人的眼神很是慎重，看向不遠處專心致志拼着圖的女子時則是柔和。

“你怎麽了？”

話是對着沈椹的，語氣裏卻沒幾分關心。

“沒事。”沈椹的視線在膝上的電腦上，語氣說不上不好，但是絕對算不上好。

“蘇家倒了？”

要不然怎麽有時間在他這耗這麽久。

“勞沈總關心，我恐怕比你要好些。”蘇禾臉上冷冰冰的，絲毫不在意男人的諷刺。

“要是沈總哪天撐不下去了，打個招呼，人我蘇家接走。”

“不必。”

兩個社會地位都不俗的商人，在外面人情世故都周周全全，對上彼此，卻又幾近刻薄。

争了幾句，才開始好好說話。

“利斯那邊的合作，蘇家想分一杯羹。”蘇禾神色冷靜，唇角的弧度幾近譏诮。

她是蘇家現如今的當家人，但是卻還沒到說一不二的地步，蘇家人，心不齊。

那些人，從來都是唯利是圖，只要是能看見的利益，都想上去薅一把，也不怕自己吃不下。

“條件。”

沈椹很鎮靜，蘇家比沈家複雜的多，有人有些什麽想法都是正常的。

“沒有條件。”蘇禾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那些人，敢想的很。

自己和沈家那些不甚明了的牽扯，在他們看來，是最好的聯姻淵源。

要是沒有沈小七，她的确不介意如此，反正都是要嫁，嫁個身份合适的，有什麽不好。

但是自從她見過了沈小七，這個選項，就不存在了。

她嫁給誰，都不會是沈椹。

“蘇家的條件是我，我的條件，蘇家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再加上三個要求。”

蘇家是複雜了些，卻也不是什麽龌龊都沾，現在可是法制社會，和蘇家合作密切，也不是什麽壞事。

畢竟蘇家可是給上面立過大功的，雖然那功勞，是蘇禾力排衆議立下的。

但是确實給蘇家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很多事情，蘇家确實辦的到。

所以這三個要求，比股份更值錢。

“成交。”沈椹沒有任何猶豫，利斯那邊的合作，他一開始就沒想一個人吃下。

做生意，有時候，從手上漏些東西出去，才是生存之道。

況且，整個吃下，也太如有些人的意了。

他想要的，不是蘇家的股份，是蘇禾的承諾。

有些事，蘇禾能做，蘇家不能。

“你要查的事情，有些難，我爸進醫院以後，那些陳芝麻爛谷子就沉了底，能翻出來的都不多了。當年知情的，沒剩幾個了。”

所以蘇家和沈二叔的那次合作，已經不是那麽能讓人清楚了。

那筆生意，不好查。

畢竟明面上的東西，都是幹幹淨淨的。

蘇禾了解她家老頭子，底線還是在的，但是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上面查的不嚴，暴利的事情，是真的做過的。

當年沈家二叔和蘇家一起異軍突起的事情，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我要的不是那筆生意是什麽，是怎麽成的。”沈椹按下發送鍵，将郵件回複成功，才擡眼看了她一眼。

沒什麽情緒，很快視線又離開了。

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老爺子給他的東西上，不只是技術，還有個秘密。

那個秘密，算算時間，只能是在那段時間裏發生的。

“你拿得下你二叔？”蘇禾挑眉看他，沈家人可不許內鬥，他這個家主，是要‘以身作則’不成。

“沈家只認是非。”

他不在意對錯，也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如果那個孩子是個性格合适的，就接回來。

沈家不缺養一張嘴的錢，沈家血脈，也沒有遺留在外的說法。

蘇禾這麽說，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提醒他，那位沈二叔将事情瞞的嚴嚴實實，可就是不想公之于衆。沈椹非要将秘密揭開，是在打那位的臉。

而是，那件事，可能背後真的不幹淨。

第三層意思，就是不管有什麽，蘇家參與的那部分，是幹淨的。

是非，也看怎麽理解。大是大非是是非，是非對錯也是是非。

沈椹說完便合上了電腦，起身往沈七的方向而去，“不送。”

蘇禾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起身，一臉冷漠的走了出去。掀自己家老頭子的底的事情，她還真不願意幹，但是有什麽辦法，這個忙，她還必須自願幫。

讓別人查出來，蘇家怎麽都脫不了幹系。

小七面前的拼圖據說有十萬塊，沒有一塊的重複的，但是女子手下的動作卻不慢，有條不紊。

沈椹沒說話，只是坐在了她對面，也動手拼了起來，兩個人配合，速度更加快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