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最近又有魔頭出現開始作亂?”樓瑾陽聽見下屬禀報,英挺的眉毛一皺。

“是的宗主,就在驚州一帶,那附近的宗門大部分都被禍及,有的小門派甚至一夜之間直接消失了。”

“嘶——”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接着問到:“這魔頭從哪冒出來的,到底是什麽實力,如此兇殘?”

“據驚州的人上報,此魔頭實力高強,有洞虛期修為,而且似乎天賦異禀,能放異火,驚州的的宗門現在好不容易才将他牽制住,現在他們派了代表出來,希望乾靈宗可以伸出援手。”

“這仙衍大陸是我們的根基,十大宗門都有守護之責,我定然不會讓這魔頭繼續猖狂,回複他們,明日我将攜青雲谷谷主白岚一同前往。”

“是。”下屬行了個禮,準備離去。

樓瑾陽好奇心一起,又叫住了他:“等等,那魔頭,是何種模樣?”

下屬拿出了一份皮卷,遞給他。

“你去忙吧。”他擡手示意。

待屬下離去,樓瑾陽展開畫卷。

只看一眼,他便心神俱震。顫抖着手将畫卷收好,給白岚傳了個音。

本以為還要再等一會,沒想到白岚此時已經到了殿門口。

樓瑾陽笑着黏上她,說道:“岚兒你來啦,我剛給你傳音呢,咱倆真是心有靈犀。”

白岚瞪了他一眼:“多大歲數了還不正經。”

樓瑾陽不樂意:“你夫君我永遠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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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完了沒,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然咱們今天就動身?”她面色凝重。

樓瑾陽心裏一突,面色不改,雲淡風輕地對她說:“一個洞虛期的魔頭罷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勞煩你也跟我一起去的。”

“不行,我青雲谷也是十大宗門之一,怎能坐視不管,太不像話了。”白岚并不贊同。

“真的不用了,難道我一個乾靈宗還不夠分量嗎,雖說十大宗門都有這個責任,但也不是每次一有事就全都要去啊。”樓瑾陽突然緊緊摟着白岚,“我過幾天就回來了,你聽話。”

白岚俏臉一紅:“你搞什麽呢,這還在理事大殿裏,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那你同意乖乖等我我就松手。”

“樓瑾陽,你今日怎麽回事!”白岚皺眉,感覺有些不對勁,“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告訴我?”

樓瑾陽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下意識松了手,一臉無辜地看着她:“你怎麽這麽愛多想,我是真的覺得你沒必要去。”

鬼才信你。

結為道侶這麽多年,樓瑾陽什麽個性她白岚還能不清楚?

“這事兒沒得商量。”她下了決定,徑直走出殿門。

樓瑾陽是真的不明白,這事兒到底是怎麽會弄巧成拙的。

但白岚下的決定他并沒有辦法使她轉意,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終苦笑一聲,鑽進了乾靈宗的藏經閣裏。

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時,樓瑾陽就被白岚拉走了。

濃煙四起,星火彌漫,焦黑的土地上已經橫屍遍野。

一紅色的人影站立在空曠的土地上,被困在大陣中央。那人周身布滿了鎖鏈,卻從不掙紮,只靜靜立在那裏,仿佛無知無覺,像一個木偶。

周圍是一圈各個門派被派來圍剿魔頭的修士。

這是白岚和樓瑾陽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景象。

“谷主,長老,這便是那魔頭了。這魔頭修為極高,殺害的人不知凡幾,我們費了好大勁才将他捉住。誅魔大陣已經布下,但是需要法力高強之人主持,這才請二位出山的。”雷雲莊的莊主雷修筠對二人恭敬道。

卻并沒有等來回應。

“瑾陽……”白岚聲音沙啞,輕聲對樓金陽說:“那魔頭額上的火紅色印記,怎和煜兒一模一樣?”

樓瑾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溫聲反駁,試圖穩定她的情緒:“只是印記一樣而已,說明不了什麽的,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不……瑾陽……我總感覺,那就是我們的煜兒。”身為母親,白岚有種直覺。

“你看那眉眼,是不是也與你我有些相似,那眼睛,簡直與你一模一樣。”她有些欣喜。

樓瑾陽當然知道了,昨日看到那副畫卷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縱使是又怎樣呢,他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罪孽。

他現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岚兒,聽話,事情結束之後,我就将掌門之位傳給大弟子,我們一起出去玩兒。”樓瑾陽摟住白岚,眼神示意雷修筠開口。

雷修筠意會,對白岚說道:“谷主,今日便先帶您來觀望一番,大陣明日正式啓動,您一路趕來向來也累了,先去我們準備好的別苑調整一下吧。”

聽到大陣明日啓動,白岚臉色一僵,眼中滿是慌張,無助地看向樓瑾陽。

但卻被樓瑾陽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帶離的大陣所在之處。

“那就是我們的煜兒!”白岚到了被安排好的住處,雙手揪住樓瑾陽的衣領,大有你再敢否認我就跟你離的架勢。

“我知道……我知道。”樓瑾陽握住白岚的手,将她緊緊攬入懷中。

他本想瞞住她的,不讓她承受親手弑子的苦楚,卻沒想到,連自己都能認出來,十月懷胎将他生下的白岚怎麽會認不出回來。

白岚雙眼含淚,悲切地說:“可他明日就要被誅殺在陣中了,神魂俱滅。”

還是被他的父母主持的大陣誅殺的。

想到這裏,她心如刀絞,幾欲泣血。

樓瑾陽又何嘗不悲痛,那可是煜兒,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本是滿載兩派上下所有人期待出生的孩子,本該被千嬌萬寵一路順遂的孩子 ,卻不及享受一絲關愛,便被魔修奪去了。

他們的煜兒,應該擁有坦蕩的仙途,而不是成為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但,“他已經是一個滿身殺孽的魔頭了。我們不能救他。如果救了他,那些無辜被奪去性命的人如何才能安息?”

“滿身殺孽又如何?那些人已經死了,而我的煜兒還是獲勝活生生的!這讓我怎麽忍心,怎麽忍心啊!”白岚周身靈力紊亂,已有走火入魔之兆,“我的煜兒是個多麽乖巧可愛的孩子,出生的時候,還對着我笑,現在必定是受魔修蠱惑,被迷了心智。”

“岚兒!”樓瑾陽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安撫道:“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此事了結,就去雲游四海嗎,修仙之路漫漫,讓時間治愈一切吧。”

“煜兒都要死了,我還有什麽心情雲游四海?我只恨不能随他一起去了!”白岚憤怒地從他的懷中掙開,仇視地盯着樓瑾陽,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聽到此言,樓瑾陽再也說不出勸慰的話來,他的心此刻也仿佛被九天神火燎着,痛苦至極,卻掙脫不能。

他沉默良久,最終嘆了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緩緩開口:“那……等我們了結此事後,便一起去陪他吧?”

白岚愕然,更大的卻是驚喜:“你要救他?”

“不。”樓瑾陽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說道:“以身祭天,穿越時空。”

這八個字砸下來,讓白岚有些頭暈目眩,追問道:“此等秘法,你怎會知曉?”

“淩霄派中已有萬萬年傳承。門中秘法數不勝數,不過此等秘法也是只有歷代掌門才知曉的。”樓瑾陽伸手撫過她的發頂,說道:“我擔任掌門已有數千年,自認兢兢業業,從不懈怠。無愧于師門。這次,就讓我盡一次作為父親的責任吧。”

看着白岚緩和下來的面龐,他補充道:“不過此秘法有極大的風險,一個行差踏錯,就會被卷入時空亂流中,神魂被撕成碎片。”

白岚毫不猶豫:“為了煜兒,擔再大的風險又如何?只要還有再見他的機會,我怎麽也要試上一試。”

樓瑾陽無奈一笑,回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既然都已經決定了,那便好生歇息吧,也許久沒有真正的睡上一覺了。”

“嗯。”白岚也笑了,如釋重負。

而另一邊,這次除魔聯盟的議事大廳裏。

雷修筠神情凝重,說:“今日你們也聽到了白谷主說的話,那魔頭,好像是他們丢失已久的孩子。”

一位別派長老愁眉苦臉:“這可如何是好?本是想請他們二人幫個忙,這下可好,萬一他們不忍将自己的孩子殺死設法将他放了怎麽辦?”

“我赤火宗第一個不答應!”赤火宗的宗主聽到這位長老所言憤怒至極。他們的赤火宗就在這片地界,門中弟子幾乎被這魔頭殺了一半,五個長老也少了三個,甚至其中還有一個是他的同胞弟弟。

“我們也不答應!”底下一片因為樓煜而随時慘重的門派附和。

甚至還有人出謀劃策,想趁他們二人不備,衆人一并出手将他們暫時關起來,等魔頭誅殺了之後再放出來。

獲得了一片贊同的聲音。

在一片聲讨聲中,有一個不知名小派的長老出聲了:“白岚仙子和樓劍尊素來俠肝義膽,宅心仁厚,掌門至今不知道幫助過多少幾近衰敗的門派,只要哪方有難,他們也必定義不容辭。敢問在座的各位,有哪個沒有受過他們二人的一絲恩惠呢?”

場面頓時寂靜下來,大部分人面露尴尬之色,還有少部分依舊看起來義憤填膺。

那位長老又說:“此時他們也是聽聞咱們有難,問都不問就來了,我們怎麽能把他們的心性想的如此醜惡?”

這時,雷修筠開口了:“我也是相信他們的品性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那可是他們的親生骨肉。手段還是要準備一二,至于要不要動手,就看他們明日會怎麽做了。”

此言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同意,這場議會便就此散了。

在衆人各懷鬼胎之時,第二天終是到來了。

白岚和樓瑾陽又到了樓煜所處的大陣旁。雷修筠對他們二人道:“請二位在這陣眼處為大陣輸送靈力。因此陣消耗巨大,未免消耗過度,我們随時都有人可以接替上,如果有需要,知會一聲便可。”

白岚眼睛通紅,抿唇不語,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樓瑾陽也無心再與他多費口舌,只簡單道了聲謝。

無論如何,就算榨幹了靈力也罷,他們都不想把兒子交給別人。

雷修筠見狀,也不再多言,眼神示意身旁長老做好準備,萬一他們倆有什麽不對勁,就立刻動手。

身邊幾人虎視眈眈,白岚和樓瑾陽又怎麽察覺不出來。

但又有什麽關系呢。

此事了結,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了,沒必要再去計較。

二人在陣眼中盤腿坐定。

白岚雙眼緊緊盯着樓煜,一寸也不肯挪開,陣中的樓煜似有所感,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已經由正常的黑色變成了妖冶的紅。

眸中沒有臨死的悲傷與憤怒,更沒有懊悔。

只有一片死寂。

白岚心疼極了,指甲狠狠嵌進掌心裏都沒有察覺。

正難受着,手上突然覆上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溫暖有熟悉。

她沒有扭頭,心卻安定下來,用力閉上了眼,開始緩緩向陣中輸送靈力。

被鎖在陣中的樓煜滋味必定是不好受的,他經受不出神魂都要被碾碎的苦楚,發出陣陣慘叫。

眼淚從白岚的眼角滑落下來,但她沒有停下。

在一旁看着的雷修筠看見這幅情景,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一半。

沉浸在悲痛中的白岚和樓瑾陽自然沒有發現,陣中的樓煜眼神不再死寂,逐漸靈動了起來。

這靈力他很熟悉,樓煜想。

是他有意識以來接觸到的第一股力量,給人無比的安全感。被這靈力包裹着,就仿佛有了遮風避雨的港灣,什麽都不用怕了。

他看着坐在陣眼中的白岚和樓瑾陽,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這兩張陌生的臉,靈力怎麽這麽溫暖呢?

但這并不妨礙他的情緒變得安定下來。

我這便是要死了麽?

好疼啊。

不過……死在這靈力中,也不錯。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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