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玻璃

玻璃

席枝禾生平第一次偷偷摸摸翻人家東西,許是不熟練,又許是時機恰好,被走路沒有腳步聲的駱今辭給撞了個正着。

席枝禾故作鎮定地将他書包拉鏈拉上,乖乖地做回椅子上。

駱今辭将裝滿水的大玻璃杯放在書桌的旁邊,他微微蹙眉拉開拉鏈理着書包,“你拿我什麽東西了?”

不問還好,一問席枝禾就炸。

“你這包裏有什麽東西是值得我拿的。”

席枝禾嘴下不留情。

駱今辭不确定地翻了下,确認東西都沒少,他拿了本書拉上書包拉鏈坐在椅子上。

方形書桌前兩個位置,距離剛好。

書本放在二人的中間,駱今辭口吻平淡,“今天我們再次過一遍《兼愛》,然後再學新內容。”

席枝禾抱着水杯咬着吸管,贊同地點了點頭。

駱今辭說:“那你來念一遍原文一遍譯文。”

席枝禾看着課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太陽穴突突地,她靠着座椅後背,“我剛練完舞,很累,不想念。”

駱今辭沉默。

“你念吧,我聽着,四舍五入也算是溫習過了。”說着,席枝禾擺出享受的姿态閉上眼睛,跟演出時坐在臺下閉眼回味的聽客般。

好半會兒,駱今辭幾乎是縱容地拿起書,将原文念了一遍。

他嗓音醇厚,字正圓腔的,跟廣播似的。

席枝禾享受地緩緩閉上雙眼靠着椅子上,沒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

席枝禾剛跳完舞還沒有來得及休息,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到了她的午睡時間,而不是在補課。

正當他決定今天的課作罷時,席枝禾咬字模糊,眼睛都沒睜開地囔着,“偷懶是不是?繼續念!”

駱今辭:“……”

“聖人是以治理天下為職業的人,必須知道混亂從哪裏産生,才能對它進行治理。”

他捧起書,一字一句認真念着,少年嗓音溫潤,千言萬語便跟洗滌心靈似的流淌過心髒,聽到的那道好聽的聲音,好似在親吻着耳朵。

“盜賊只愛自己的家,不愛別人的家……”

啪啦地一聲,清脆的響聲割破書房裏的寧靜,剛踏入美夢中的席枝禾被吓得個激靈,驚恐地瞪大眼睛,還沒弄清什麽緣故,她轉過頭看着駱今辭,“讓你念個書你吼什麽?”

“……”駱今辭低頭翻着課本,“是你的杯子摔碎了。”

聞言,席枝禾愣了下,意識到懷裏的玻璃杯早已沒了蹤跡。

她低頭一看,是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玻璃殘片,片片如刀刃般鋒利。

席枝禾瞬間就不敢亂動了,蹬開居家拖鞋蜷縮在椅子上,驚恐地看向駱今辭,“你快來收拾。”

“自己摔的,自己收拾。”駱今辭淡淡地說道。

席枝禾覺得駱今辭這話說得很硬氣,她雙腿交疊盤在椅子上,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不收拾也是林姨收拾,看你怎麽選了!”

席枝禾極有耐心地跟他耗着,拿着手機自顧自地玩。

書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是林姨來了。

“枝禾小姐,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席枝禾誠實地回,“是玻璃杯給摔了。”

“我進去收拾吧。”

門把擰動,駱今辭起身壓着門,“媽,不用麻煩你了,我來吧。”

林姨猶豫了下,“好吧,你小心些,別傷着自己。”

席枝禾手肘撐在腿上,幸災樂禍地等待駱今辭的下個動作。

他抵是斟酌,過了大約一分鐘左右,他去樓下拿了個塑料袋和清潔工具,用掃把将部分玻璃收進塑料袋中,一些窄小細碎的,他一手拿着手機打着手電筒,一手就着紙巾,根據手機的手電筒與玻璃折射出來的光,用紙巾将細小的玻璃粒拾起。

玻璃很鋒利,稍不注意就被劃傷。

席枝禾跟看戲似的低着頭看着蹲在地上撿玻璃的駱今辭,她看着那白淨的手被劃傷冒着血跡,就像上好工藝品出現人為殘缺,她心理有一種興奮感。

他看起來心有傲氣,性情總是淡漠的,就像冰山上那朵志高純潔的雪蓮。

她想折斷他的骨,讓他毫無怨言地在她跟前臣服。

就像她拖拉在地板上的兔子玩偶,沒有感情地任她擺弄。

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思想是正還是惡的席枝禾心裏的如意算盤無聲的猛烈地敲打着。

她真想看看,駱今辭臣服在她面前會是怎樣模樣。

蹲在席枝禾跟前的駱今辭架不住少女帶着邪惡心思的打量,他沉嗓,“轉過頭去。”

席枝禾歪頭,絲毫不給駱今辭商量的可能,“我就不。”

駱今辭黑着臉,一點一點地将地板上的玻璃清理幹淨。

他臨時接了個電話,拿上書包,提着垃圾袋和清潔工具出了書房,再也沒有回來。

她以為他生氣了。

但她一點兒都不驚慌他的離去,因為她知道,他會礙于她的身份主動回來的。

席枝禾對于今天的作為并無心理負擔,晚上席家夫婦結束工作回家,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吃飯。

席枝禾心情不錯,飯量比往常增了不少,想到要控制體重,不得不及時扼住了自己的好胃口。

吃飽後,席枝禾才後知後覺察注意到席合和宋惠茗不同往日那般雙眸閃亮倍疼愛地關注她。

席枝禾淡眉微擡,“爸爸媽媽,你們這是怎麽了,感覺你們看起來狀态不是很好。”

席合立馬笑道:“爸爸媽媽在公司忙了一天有些累,快些吃飯早些休息。”

席枝禾半信半疑,她看向宋惠茗,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宋惠茗并非給席枝禾捕抓到些什麽,她往席枝禾碗裏夾菜,“枝禾多吃點,我跟你爸爸都挺好的,不用擔心。”

席枝禾點頭,心裏那點隔閡因父母的溫馨對待而消除,她揚起唇角,單純秀麗的臉上挂起如六月暖風的笑容,“當然,我的爸爸媽媽那麽厲害,怎麽會輪得到我擔心。”

被養在溫室的姑娘經過精心滋潤,成了亭亭玉立驕縱的大姑娘。

宋惠茗看着席枝禾,眼眶微燙,避免席枝禾發現異常,她苦澀低頭吃飯。

席枝禾對駱今辭并不好,距離她讓他撿玻璃的事情過去了三天,駱今辭依然沒有來給她上課,休息了兩個星期的鄭教授又上崗了。

鄭教授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了然模樣,“都說這小夥子受不住你這脾氣了。”

席枝禾氣哼哼地并不檢讨自己有做錯什麽,“管他,受不了就走,有本事他一輩子都別來了。”

鄭教授笑了笑,說她淨瞎胡鬧。

鄭教授擅理,給席枝禾上課時不時就要寫計算題求哪個未知數。

席枝禾氣得抓狂,跟駱今辭對比起來,還是看着字念輕松些,起碼不用動腦筋。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字有點多,看得她很是晃眼。

鄭教授的課,席枝禾更像是吊着口氣在聽。

宣布下課的時候,席枝禾瞬間就跟重獲新生似的,理直氣壯地說不用鄭教授來給她上課了。

鄭教授嗤之以鼻,“人家小辭啊,受不了你跑啰!”

席枝禾握拳,“抓回來打一頓!”

大話常說。

席枝禾假裝受了委屈找了林姨抱怨說駱今辭不來給她上課。

林姨不知道事情其中的緣由,心疼地對席枝禾說:“小辭前幾日跟說我忙論文的事情,沒有時間來給你上課。回去我就跟他說讓他抽時間來給枝禾小姐你補課。”

達到目的的席枝禾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他不主動來,她就主動想法子讓他主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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