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以程戚月現在的損傷程度來看,醒來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醫生遲疑了一下,不忍掐斷霍沉的希望,保守地回答了一句:“不确定。”
第二天,霍沉又請來了國外專業的腦科醫生。
得出來的結果依舊如上。
“霍沉,我們要不要通知一下江含夏,畢竟這是她的女兒。”方遠南站在一邊,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
霍沉眼裏閃過程戚月曾經的笑容,不自覺牽扯出一個不明顯的笑,邊給程戚月捏腿邊問:“人抓到了嗎?”
他指的是那個工作人員和霍母。
方遠南點了一下頭:“那個女工作人員是在那間廢棄房屋外找到的,身上中了二十多刀,應該是幫兇後被滅口,至于那個人,她拒絕逮捕,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沒搶救過來。”
霍沉“嗯”了一聲,沒繼續搭理方遠南,笑着對程戚月說:“戚月,我之前定制的婚紗已經做好了,等你養好傷我們就舉辦婚禮,你開不開心?”
方遠南聽見這話,幾乎瞬間變了臉色:“霍沉,你真的要?”要跟這個植物人過一輩子?霍爺爺不會同意的!
霍沉垂下眼,不想聽他廢話,平靜地搪過去一句:“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回去吧。”
一個月後,程戚月的身上的傷已經都養的差不多了,沒留下什麽疤痕,只是依舊沒有複蘇的征兆。
期間,有不少人來看她,有S市的朋友,有江含夏工作室的所有人,甚至連孟亦和都來了。
孟亦和變了不少,沒有再追着霍沉,安慰了他幾句就離開了。
霍爺爺也來了,在看過程戚月的狀态之後,沒多說什麽,也沒有放話讓霍沉和程戚月分開。
程戚月這個孩子,霍爺爺還是很喜歡的,她現在這樣,他也心疼。
心疼歸心疼,可有些事情他還是要考慮,只不過現在不适合開口。
他想,要是這個孫子過幾天就厭煩了呢,就趕緊給他找另一個女人。
但他了解他這個孫子,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再等等吧,看看過兩年能不能醒過來,如果不能,最合适的解決辦法只有代孕了。
畢竟,霍氏不能沒有人。
管是女孩還是男孩,總得有一個。
眼看着快要過年了,霍氏裏面所有人都阖家團圓,只有霍沉一個,公司醫院兩邊跑,一邊精進護理知識,一邊管公司,一邊寫程戚月最喜歡看的《罪罰》。
充實的日子,他從來不覺得累。
病房外傳來了腳步聲,緊接着就是開門的聲音。
江含夏走進來,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霍沉。
從開始的不能接受,到現在的平常心,她似是被扒了一層皮。
程戚月身上的災禍,都是霍沉帶給她的,江含夏想恨他,可一看見他深情款款的模樣,又沒辦法發作。
她靜悄悄地走到病床的另一邊,伸手去摸了摸程戚月的臉,眼裏滿是憐惜之态。
霍沉把她照顧的很好,臉上也有了一點氣色,就好似只是睡着了一樣。
她想,這一覺應該很長,長到程戚月的生命體征消失為止。
江含夏凝視着程戚月,猶疑片刻,終究還是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霍沉,戚月不喜歡醫院,現在一切她一切都穩定了,也沒必要在這醫院住着,我已經準備好車帶她回C市了,以後你可以繼續你自己的人生。”
她要帶走程戚月。
霍沉坐在床邊握着程戚月的手,緩緩地擡起頭,幾乎一字一頓:“你确定?”
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要真的帶走她。
江含夏目光一僵,暗自嘆了口氣:“她是我的女兒,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她都是我的女兒。”
“謝謝。”霍沉鬼使神差說了一句,不知這話到底是幫誰說的。
“那我這就叫人上來把人帶走。”江含夏平靜地說,聲音裏包含着星星點點的痛心——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嫌棄她的女兒。
霍沉很平靜,抓着程戚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是我霍沉的太太,誰也帶不走。”
他的聲音很平穩,沒有大起大落,卻有足有泰山之重。
江含夏心裏咯噔一聲,回過頭看霍沉,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霍沉繼續說:“我們明天就要舉辦婚禮了,你來嗎?我可以給你留一個位子。”
江含夏皺着眉,沒有出聲,卻是把程戚月還沒來得及送給霍沉的西服讓人送到了Y市。
第二天,程戚月穿上了霍沉專門為她定制的婚紗。
和霍沉想象的一樣,很漂亮,很美。
霍沉穿上了程戚月制作的衣服,尺寸竟然沒有一點偏差。
沒量過就能做到合身,可見程戚月對霍沉的用心。
之前的財經雜志一經發出,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知道了程戚月是霍太太,霍沉是霍沉。
再也不會有人敢寫花邊新聞。
可是程戚月沒看見。
婚禮的一切早就準備好了,霍沉抱着程戚月上了婚車,臉上比平常多了那麽一點笑意。
霍沉不是一個張揚的人,曾經也想過不辦婚禮,但自從他有了程戚月之後,他想的只有不能委屈了她,別人沒有的他要給她,別人有的他就要給她更好的。
婚車啓動,後面跟上了一輛輛黑色的跑車,整齊有序,從民衆驚動了媒體。
和其他的人的婚禮不一樣,霍沉他們的婚禮更像是一場獨角戲,至始至終都只有霍沉一個人在說話。
現場完全封鎖,場內也是只有兩個長輩,和霍沉和程戚月幾個要好的朋友。
婚禮尾聲,霍沉把戒指戴在了程戚月的手上,又握着她的手給自己戴上了戒指。
婚禮結束,霍沉抱着程戚月上了車。
方遠南充當司機跟回去,始終保持着沉默。
“我聽說你見到闫子樂了,怎麽沒帶過來?”霍沉抱着程戚月,難得開口和方遠南閑聊。
自打霍宅一別,方遠南一直也沒找到闫子樂,還是前兩天,有人通知他說在醫院發現了闫子樂。
“見到了,不過是在手術臺上。”方遠南無奈地笑了一下,咬着牙說,“這瘋子竟然要把我的孩子拿掉,要不是我去的及時,我最後的砝碼都沒了!”
霍沉輕飄飄來了一句:“關起來了?”
方遠南無可奈何地點了一下頭。
“你越關她,她就越容易反抗,還不如帶她去拿掉。”
方遠南急了:“霍沉!”
“專心開車,又沒說真讓她拿掉。”霍沉扶着程戚月,淡淡地說,“帶她去另一家醫院,用醫生的嘴告訴她這個孩子的唯一性,讓她自己選擇,至于以後,看你自己表現。”
方遠南如夢初醒:“不愧是霍沉!”
回到霍宅,霍沉幫程戚月把婚紗換了下來,什麽也沒做,就那麽抱着她睡着。
一晃一整年過去,程戚月依舊沒有複蘇的跡象。
霍沉忙的時候,就會請專業的護工來照顧程戚月,可他無論忙到多晚,他肯定都會在當天回家陪着程戚月。
又是一年新年,江含夏來看程戚月。
自己的女兒這樣,江含夏曾經想過過來照顧她,卻被霍沉拒絕了。
話雖沒擺在臺面上說,但霍沉已然把江含夏列入“黑名單”,生怕他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悄悄把人帶走了。
江含夏在屋裏走了一圈,忽然嘆了口氣:“霍沉,你累嗎?”
霍沉擡頭看了她一眼:“你死心吧,人我是不會給你的。”
江含夏愣了一下,無奈地點了一下頭:“人我也看過了,先走了。”
霍沉聽說她要走,即刻舒緩了神情,起身說:“我送你。”
江含夏點頭,起身向卧室外走去。
霍沉送江含夏離開霍宅,沒有太多表情,轉身快步走回樓上。
推門的時候,霍沉習慣性放慢動作。
向床上看去的時候,他一臉的震驚。
被子亂了,程戚月不見了!
他深呼了一口氣克制住情緒,看見一只手從他的盲區舉了起來,抓住了床上的被子上,看樣子是想爬起來。
那只手是程戚月的!程戚月醒了!
霍沉風一般跑過去,扶起了程戚月。
程戚月剛醒過來,腿還用不上力氣,整個人挂在了霍沉的身上。
霍沉緊緊地抱着程戚月,滿目欣喜,有無數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幾秒鐘後,程戚月認出了霍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記憶停留在昏迷之前,她忍受了太多,終于在抱住他的時候發洩了出來。
“霍沉,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她顫着聲,其中滿是委屈。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找到你的。”霍沉輕撫她的後背,卻發覺懷裏的人忽然沒了生響。
耳邊嗡鳴一聲,他将她橫抱起,踹開門出去:“準備車去醫院!”
程戚月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剛剛經歷了一系列的檢查。
一切和之前的一樣。
“霍先生,你确定夫人醒過?”醫生不敢相信,再次詢問。
霍沉沒有不耐煩,無比堅定地說:“确定!”
“可是……”醫生皺着眉,眼睜睜地看着程戚月蹬了一下被子。
醫生差點驚掉了下巴。
昏迷一年能醒過來已經算是奇跡,現在竟然還能活動。
到底是程戚月身體素質過硬,還是霍沉照顧的太好了呢?
三十秒,醫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說:“剛才的檢查确認夫人沒什麽事,先觀察觀察,等夫人醒了再叫我。”
霍沉點點頭,繼續守在程戚月身邊。
也就是和醫生前後腳的功夫,程戚月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醫生!”霍沉驚呼出聲。
醫生聽見呼喊猛然轉過身,兩三步走回來,給程戚月做了最基本的檢查。
“你看什麽呢?”程戚月一臉茫然,“我不是就在這睡了一個覺,至于這麽緊張嗎?”
醫生愣了一下,覺得她狀态有些不太對:“霍夫人,你看看這是幾?”他伸出兩個手指。
“誰是霍夫人,你認錯人了吧。”程戚月坐起來,左右看了看,“江老師呢?”
“在這呢,在這呢?媽媽來晚了。”江含夏匆匆跑進來,一把抱住了程戚月,“媽媽來了。”
程戚月不适應地推開了她:“我不就是發個燒,你至于這樣嗎?”
除了程戚月,屋裏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合着這程戚月是忘了她出事?重回到江含夏帶她去醫院檢查發燒那天了?
程戚月也沒發覺什麽異常,慢悠悠地說:“檢查報告一會你自己來取吧,我先回家睡一覺,這醫院的破床太不舒服了,我感覺都沒知覺了。”
她說着,側過身去穿鞋,終于看見了霍沉。
霍沉剛要伸手去扶她,結果卻聽見了令自己心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