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屬于高一的夏天要結束了，接踵而至的是年複一年沒完沒了的上課與考試，要命的上課與考試。
九月天氣還是很悶熱。教室裏的空調和電風扇都在賣力地工作着，但因為設備陳舊，吹出來的冷風效果大打折扣，靠窗的位置因為能接收到陽光無情的照射，更是作為教室裏最溫暖的存在。
繳納完學費，給飯卡充完值後，微微出汗的周舟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一邊煽着淺藍色的寫字板一邊漫不經心地檢查課桌上有沒有遺漏的新書，身邊坐的是剛剛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林複。
林複是周舟的鄰居，再準确一點，是從初中開始的鄰居，因為周舟初中才徹底搬進現在這套老房子裏。而往年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林複才能在這個小區裏看到周舟。
這套九十年代末的老房子是當初周舟外公工作單位補貼提供的住處，幾年前外公退休後翻新了村裏的老房子，等着周舟中考完便帶着外婆住進了嶄新的三層小洋房裏。
而在此之前，周舟爸媽順利産下一個兒子，但是沒多久兩人的婚姻就徹底宣告破裂，兩個小孩都判給了媽媽周齊，全部随母姓。
王建中因為是淨身出戶也不知所蹤，周齊并沒有要求他每月提供兒女的生活費。
所以這套閑置的房子外婆就暫時讓給在這附近上學，且爹不管娘不愛的周舟住了下來。
也就是說周舟和林複其實算不上很熟，不像別家的鄰居兩小無猜測，她們僅僅是打過幾次照面的關系。
須臾，教室後門闖進來一個對周舟來講更熟悉的人，男生單肩背着書包懶散地踱進教室，看着一個個後腦勺，很快鎖定了自己的目标。此人名叫清揚，皮膚白皙加上剛好停在眉骨的劉海，幹淨的單眼皮，清亮的眼眸，略顯秀氣的鼻子和嘴巴，在一衆基本不修邊幅的男生中還真就顯得清揚白淨。
他大步走到教室的最角落，也就是周舟後邊的位置，将書包放下，季清揚沒顧着整理桌面收拾抽屜，就戳着周舟的肩，讓她轉過身來。
雖說這對發小初中也在同一所學校，只是時隔四年才又成了同班同學，這會也跟闊別已久一樣。
“周舟！沒想到你也在四班。”季清揚确認是她後，臉上放出光來。
“啊，好巧好巧。楊秋在三班是吧？”周舟突然想到楊秋是堅決學文來着。
“昂，楊秋啊，是的，學理她腦子跟不上。”季清揚沒所謂地調侃着自己的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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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顯然是要替自己的另一位發小辯駁一下：“少來了，你數學也沒比她好多少。”
季清揚揚眉，一時無法回嘴，自己的數學從小就被這兩個女生壓一頭，一位從小學奧數另一位又是天賦選手。
無奈之下他只好轉移話題，單手托着腮問道：“我們班主任是誰你知道嗎？”
這個周舟還真知道，剛剛王晚晚告訴她的：“吳文義，教過你們嗎？”
季清揚很快反應了過來：“那就是我高一的物理老師。”
“诶？那你和林複是高一同學？”周舟說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邊的女生，她記得林複之前說她高一的物理老師也是吳文義。
季清揚随意地掃了一眼林複的背影就認出來了：“是，不過我們班很多去了一班二班，分到四班的只有幾個，我知道的還有一個唐述之。”
“唐述之？”周舟重複了一遍這個人名，她對這個人有些熟悉，并且是聽到人名就能很快在腦海中勾勒出他面部線條的程度。
唐述之屬于經常能被人看到的明星學生，高一禮拜一國旗下講話的時候，走廊裏擦肩而過的時候，校門處的宣傳欄裏……雖然他不參加學校活動，主持人，籃球賽，演講比賽……一項沒有，但是學科競賽獲獎欄中經常有他的名字。
“我知道，炎武标準三好生。”周舟道。
季清揚在高一就和唐述之關系不錯，這會聽到感覺跟在誇自己似的，得意地笑了笑：“那是，這人人也特好。”
“他看起來有點像書上描寫的白面書生。”這是周舟對唐述之的第一印象。
唐述之因為長得過于出挑，所以身邊很多同學本着“只敢遠觀不可亵玩”的原理，很少與他搭話，久而久之也給他帶來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周舟扭頭放眼看着班裏差不多所剩無幾的空位，對了對電子手表：“不過他怎麽還沒來？都快十點了。”
已經到了學校要求在教室裏集合的時間，接下來是全年級統一的班會。
而一直到班會結束大家魚貫而出沖向食堂，那位三好生還沒有來。
午飯結束後，林複去了女生高二的宿舍樓裏幫好友，也是周舟高一的同桌——王晚晚整理床鋪，犯懶的周舟便獨自走近路回了教室。
這一回正好碰上了抵達教室沒多久的唐述之，季清揚也還在教室，桌上放着吃幹抹淨的盒飯，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金槍魚特有的氣味。
周舟坐下後轉向季清揚看了眼黃色的便當盒問道：“你還挺健康？食堂不能滿足你了？”她記得之前季清揚也沒那麽講究，居然自帶中飯。
季清揚将盒子蓋好，交給身邊的人：“诶~不是我的好嗎？”
其實他早就知道唐述之昨天還在H市回不來，買的是今天上午的車票，中午才能到學校，順帶着還讓老唐帶了唐媽媽做的拿手絕活——金槍魚飯團。之前去唐述之家裏吃過幾次，今天又能吃上，他覺得十分滿足。
“對了你兩之前認識嗎？”季清揚看着他們自然地問道。
“不認識。”周舟不假思索道，她連同班的同學都不一定相互認識，更別說一直沒同班過的唐述之，僅僅只是臉熟而已。
唐述之看到女生這麽果斷地搖頭，愣了愣，将桌上的盒子收回抽屜，勾起一個不明所以的微笑。
季清揚見唐述之沒否認，便向他介紹起了周舟：“這就是我以前和你提過一嘴的發小，小學同班，初中同校。周舟。”
“嗯。”男生淡淡地回應道。
季清揚繼續和周舟聊道：“你今年應該還是通校生吧？”
“是，我住外婆家。”
季清揚自然知道周舟外婆家在哪，他還和楊秋一同去做客過，從學校走到那裏不會超過十五分鐘。男生想到這不免有些羨慕，他去學校後門那邊坐公交回家，折騰四十幾分鐘才能到家。也就意味着周舟能每天比他多睡一會。
周舟記得高一的時候自己經常在進出校門的時候看到唐述之，于是看向男生道：“你也不住校嗎？”。
唐述之點點頭，對上她的視線：“是，我回去就十分鐘。”
季清揚插話道：“可惜你和我們不是一個方向，我們出了校門往後門的方向走。”
周舟點點頭，大概知道了唐述之所住的區域，不免有些疑惑：“那你還能遲到這麽久？”
唐述之沖她笑笑，并沒有确切回答：“有點事情。”
周舟識趣地沒有追問，但話題也就此止住。
炎武中學不強制通校生進行晚自習，下午五點二十分的鈴打響後，周舟和林複順其自然地一起結伴回家。
林複被吳文義點名為代理副班長，管理班級同學的出勤情況，她一邊走一邊看着手上的班級名單，細小的字體和封閉的線條鋪滿了整張A4紙。
“你和吳文義高一很熟嗎？她第二個就點到你的名字。”周舟問道。
第一個被認命為班長的女生是大家都熟悉的教師子女，張源。其實張源成績并不好，但一直能被分在實驗班，各中緣由大家都知曉。
“和我不熟，和我姑媽熟。我姑媽以前和她一個辦公室。”林複皺着眉頭回答道，顯然她并不想答應這門差事。
原來如此，周舟側着頭看到林複已經放下了名單，好奇心作祟，于是伸手向她讨要。
林複遞給她順便問道：“你晚飯回家吃還是路上吃？”
“都可以。”反正她屬于放養狀态，回家也是一個人随便應付一點什麽。
“早知道拉上王晚晚，我們可以一起去吃學校後門對面小區的夏家面，那裏的小排面真的很香。”
周舟回想了一下那個地方，在學校後門對面那老舊的小區裏面，九十年代初建造的房子，連着同樣陳舊的市政府，裏面住的大多都是機關幹部。
周舟小學為了逃離那個争吵不休的家庭，寒暑假一半時間都住在這裏，另一半時間就住在現在的家裏。
小區最邊上有一家賓館，挨着賓館的就是那家面店。就是一家在很是偏僻的小巷子裏的蒼蠅面館，周舟早就忘了它的味道，沒想到它卻給林複留下來這麽深刻的印象。
兩人嫌過去要多走一段路還是随便找了一家順路的餐館。
等飯的同時，周舟繼續在名單上搜尋認識的同學。
移動的視線在随口點完一份“豬排飯”後定格在了一個人名上，周舟小聲地碎碎念：“張涵如？她也在？”她在教室坐了一天居然沒發現她。
“你也認識她？”林複突然想到了什麽，“是不是王晚晚和你提起過她？”
周舟愣了一下，點點頭，是有這麽幾回，兩人在學校各大課間遇上張涵如的時候王晚晚都要惡狠狠地翻個白眼然後陰陽怪氣地說上幾句。好在兩人不是經常遇見，不然王晚晚遲早翻成殘疾人。
但是話說回來，周舟認識張涵如的時間要遠遠早于王晚晚，遠遠早于其他任何同學。
周舟和張涵如，是一出生就帶有血緣關系的，就連出生喝的第一口奶都是來自于同一個奶媽，明明應該是猶如親姐妹一般的存在，卻一步一步變成了現在不願碰面的地步。
周舟對張涵如疏遠更多，不會像王晚晚一樣對她抱有明顯的憎惡感，也不會像普通朋友一樣可以一起談笑風生。
“那你也知道她們和梁能三角戀的故事？”林複兩眼放光地笑問道。
“何止啊，我對他們的小插曲都了如指掌。”王晚晚哪都好，就是有時候會像祥林嫂一樣不厭其煩地複述張涵如的行徑，周舟一開始還是很願意接着話順着聊下去，發展到後來就是一只耳朵聽一只耳朵出，但王晚晚的熱情并沒有因此減退。
周舟問道：“不過梁能現在在幾班呢？”
“這個你要問王晚晚。”林複在心裏打賭，雖然王晚晚早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但肯定還依舊十分關注他的動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