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開學初的日子對周舟來說過得很快，沒等她适應早起早睡的日子，炎武就故意和他們作對似的将第一次月考的時間直接提前了十五天。
當周舟拿着紅色分布比黑色分布還要多的試卷時，唐述之已經開始在講臺上替代老師畫起了受力分析。
與她而言圖是看不懂的，人話一旦加上各種物理術語，周舟也很難理解，只能等自習課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啃知識點，但她此刻還是聚精會神地看着講臺上那張臉。
這是為數不多的，能肆無忌憚地看這位後座同學的時刻。
倒不是說他長得過分好看，而是在講臺上方日光燈的照射下，這張臉清晰到讓周舟覺得更熟悉了些，不是那種因為做了一段時間同學後的熟悉感，可能是更早一些的時候……
周舟在努力回憶過往拼命想截取一些人物形象碎片和前面那個人重合的時候，手肘突然被林複擠了一下：“你看什麽呢？”
周舟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唐述之回座位的身影落到了自己的斜後方。
她趕緊回過頭，低頭繼續看剛剛的題，“看鬼。”
邪乎得很。
下課鈴響，唐述之出了教室去廁所清洗沾滿粉筆灰的手指，周舟目送他出門後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在低頭翻下節課試卷的季清揚。
周舟叫了他一聲，問道：“我和他之前認識嗎？”周舟直奔主題并伸手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
季清揚聞言驚嘆，一個用力将化學試卷從書山裏抽出來“啪”地拍到了桌子上：“姐姐，這我哪知道啊？你上次不是說不認識嗎？”
話雖如此，但季清揚還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并試着幫她分析一下
。
“你一般去哪玩啊？我幫你看看有沒有和他重合的。城北書院？他好像經常去，你不是也經常去買漫畫嗎？你們同個小區嗎？可能放學見過？中江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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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揚一番話成功讓林複也轉過了頭：“你們在說什麽？誰和誰認識？”
男生熱心地把周舟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林複聽完後像看傻子一樣望向自己的同桌：“這還要問別人嗎？”
周舟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這不問出來了嗎？”
起碼家庭住址都問出來了。中江小區，正好是她奶奶家所在的小區，她這幾年也還是每年都會過去幾趟。
“所以你和他以前真認識？他初中小學是和我一個學校的。你們幼兒園同學？”林複來了精神。
“幼兒園？幼兒園我自己什麽樣我都不記得。”
季清揚笑笑：“楊秋書桌上有你們幼兒園和小學的畢業照，你要不要看看？”
“免了。”周舟怕他真心血來潮哪天拿出來與別人共享，趕緊轉過了身，同時伸手将林複的身體掰了回去，“給你講個鬼故事吧？”
林複挑眉，顯然是來了興致，将照片的事情抛之腦後：“講講。”
周舟冷不丁地出聲：“下節化學課。”
“……”
這必須是大多數同學聽了之後都要虎軀一震的鬼故事，之前高一上汪文的課，周舟只能用如履薄冰來形容。課後也要老老實實做完作業，再一絲不茍地預習複習。
而整個年段，最不怕汪文的學生恰好是自己的同桌王晚晚，盡管化學只能考不到一半的分數，她依舊能心安理得地在她的課上忘戴眼鏡，後來為了更好地入眠，索性把耳塞也戴上。
王晚晚此人長了一副乖巧可愛的娃娃臉，看起來像個人畜無害的三好學生，實則是正兒八經的“問題少女”，并且對自己違反校紀校規的所作所為永遠表現地理直氣壯。
周舟沒少被她帶壞，從年段前五十，一路不痛不癢地變成了現在實驗班近乎吊車尾的存在。
周舟想到這感慨般地笑了笑，然後進入準備聽課的狀态。
炎武一天八節正課，語文數學一般是連着上兩節，正好将六門主課的試卷分析完，最後是一小時的自習時間。
大家自習到一半的時候，吳文義拿着一張總成績排名表格走進來，将它輕飄飄地放在講臺上，黑白色的A4紙上不光有班級排名還有理科總排名。
周舟并不是很關心總排名，反正大差不差就是剛好理科班一百名的樣子。
更何況，這周輪到他們角落六個人打掃包幹區，沒過幾分鐘就要拎着掃帚和簸箕還有垃圾桶去校門口的包幹區打掃落葉。
下課鈴響前兩分鐘，兩個前座磨磨蹭蹭地不願意出教室，季清揚在廁所憋了十幾分鐘還不見出來，林複是副班長，被安排去了辦公室開會，于是去教室角落拿掃帚和簸箕的只剩下周舟和唐述之兩人。
掃地六人組銳減到了兩人，周舟嘆了口氣跟在唐述之的腳步後面向校門口那顆巨型香樟樹走去。
這棵樹是炎武的标志性建築之一，百年老樹長得又高又寬，像神話裏的生命樹一樣枝繁葉茂，無限延伸，綠得鮮明而富有活力，仿佛看一眼就會獲得大自然饋贈的神秘力量，承載着一個學校連着這塊地區一百多年的過往。
學校很看重這顆老樹，以樹為中心，在周圍弄了一大圈半人高的黃泥土，種了一種顏色及其鮮豔，很常見但又叫不出學名的花朵，最後用磚塊将他們圍了起來，又在這些磚塊上上了大紅色的油漆。整塊區域價格不菲，上次有個家長開車撞上這裏，将一部分的磚塊和花朵碾得粉碎，陪了近兩萬元人民幣。
四班的包幹區就在門衛處後面，再後面的一個籃球場也是在打掃範圍內，為了方便打掃，炎武規定住校生和通校生都不得在飯點打籃球，因此這裏就算在放學的時候也沒什麽人會過來。
周舟将自己負責的籃球場打掃完後走到那顆樹下，把掃帚和簸箕靠在一旁，一屁股坐在了那圈磚塊上。
唐述之正好就站在一邊，看了她一眼，從褲兜摸出一包餐巾紙，走過來遞給她。
周舟對出現在視線之內的綠色清風紙巾感到詫異，她就算有紙，也只是亂七八糟胡亂抽的一團，這年頭，還有人這麽講究，帶小包的紙巾。
“不擦一下嗎？這裏一般沒人擦拭，灰塵還挺多的。”他伸出食指輕輕刮了一下她旁邊的位置，将沾滿灰塵的髒手指展示在她眼前，像是在證明紙巾的必要性。
周舟其實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坐的位置是否幹淨，起碼肉眼看去并沒有那麽髒，而且今天的褲子正是要進洗衣機的，但為了維持形象還是站了起來撣了撣屁股，拿過紙巾抽出一張，把身後的位置擦幹淨了再坐上去。
“謝謝。”周舟将那包東西遞還給他。
“不客氣。”可能是覺得氛圍有點冷清，唐述之看着她又道：“我們之前其實是見過的吧？”
周舟偏過頭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探究的意味，像是在追尋着一些過往。
過了一會他好像想到什麽，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給你遞過東西。”
聞言周舟愣了一下，難道是之前和季清揚的對話被他知道了？所以他真的也對自己有印象？這麽說來兩人之前一定見過，只不過自己忘記了。
正想跳下座位問個究竟，成婷婷他們就拎着垃圾桶飛奔過來。
“啊，不好意思，來晚了。”成婷婷她們将垃圾桶放下，張昕和季清揚主動過去将一旁兩個簸箕裏的落葉和垃圾倒進垃圾桶裏。
一切穩妥後，成婷婷放開垃圾桶邊上大的手柄，拍了拍手，理着耳邊的碎發，餘光瞟到唐述之居然有些興奮，突然開口道：“唐述之你真厲害啊，理科第十一名诶！”
“謝謝關心。”男生禮貌地笑着道謝及反問，“你考得怎麽樣？”
“沒你好，不說了。”成婷婷擺擺手，“你猜猜第一是誰？”
唐述之并沒有很好奇，但也不想掃了同學的興，随口報了一個同學的名字。
張昕搶答道：“不是！是十二班的何能，他物化生加起來只扣了十分。”
居然是在普通班，這個人周舟還記得，是小學樓上的同學，小學某位中年體育老師的小兒子，所以從小就被老師拉去參加學校裏的文藝活動，還當過很多次晚會主持人，但是後面初中大神雲集，便沒再聽聞過他的名字。
盡管第一次考試會簡單一些，但能從普通班過五關斬六将并甩開無數個尖子生拿到第一名，其潛力和實力也是相當雄厚，看來是暑假沒少補課。
幾人在大槐樹下又淺談了一會兒這次考試情況，等放學的一大波學生差不多都湧出校門之後便散開了，兩個女生去倒垃圾，周舟随着兩個男生回了教室。
周舟走進後門就下意識地看向林複的座位。看來這一次開會的時間比較長，林複還沒有下來，而周舟因為中午食堂沒有打到滿意的飯菜這會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她看了看幹淨到只剩課本的抽屜，眼冒金星，于是轉過身看到季清揚還沒走便問道：“你有吃的嗎？”
季清揚将剛背上的包又拿下來翻到前面，拉開書包外層的拉鏈伸進去摸了摸，又蹲下身在抽屜裏翻了翻最後拿出一根直徑大約八厘米的澱粉腸遞給周舟。
原本以為能拿到餅幹或者面包的女生看着眼前的巨腸沒忍住笑出了聲：“要不你留着吃吧。”
她長這麽大還沒買過直徑超過兩厘米的澱粉腸，她根本不知道怎麽下口，也根本沒想過會有人買它。季清揚倒是沒覺得很奇怪，他依舊十分客氣地将碩大的澱粉腸往她眼前遞了遞：“沒事你吃吧，我還能去買新的。”
周舟擺擺手推脫道：“也沒那麽餓了，你家遠，你留着吃吧。”
而且你這個太誇張了好不好！她小時候嘴饞做夢都沒夢見過這麽大的。
季清揚咧了咧嘴還是将腸收了回去，但是一盒黃色的M豆下個瞬間就放在了周舟跟前。
周舒揚的視線順着巧克力豆盒子上的手臂而後擡頭對上唐述之幹淨的雙眼，男生沒戴眼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好看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形狀是彎彎的：“這個吃嗎？”
“吃。”周舟下意識地回答道，因為終于見到一份正常的食物臉上顯得有些興奮。
季清揚重新背上書包，站起身向周舟揮揮手：“那我們先走了啊。”
“嗯，拜拜。”她擺擺手，臉上笑意未褪去。待會一定要和林複講講季清揚誇張的零食。
周舟等他們出了教室後，打開巧克力豆的蓋子。裏面還有一半富餘，看來剛買沒多久。周舟挑了一顆紅色的和一顆棕色的放入嘴裏。沒兩下就嚼碎咽了下去，後面索性把各種顏色都吃了個遍，這種小玩意最容易上瘾了。
感受着巧克力近乎疼牙的甜度，周舟覺得那個人的眼睛還挺好看的。
好看的眼睛和精致的眼睛不同，周舟覺得楊秋的眼睛就是精致，精致的歐式雙眼皮，琥珀色的眼眸，配上高挺的鼻梁，乍一看有一點像混血兒。
但是好看的眼睛像唐述之這樣，不細看，光是視線交接的那一瞬間就能斷定，這個人的眼睛是好看的，有魔力一般能讓人沉醉在裏面，尤其是那對卧蠶襯得他的笑顏靈動又有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