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周舟原本想将王晚晚無法獲得一只新手表的“噩耗”在通訊軟件上告訴她，奈何小說太好看，臨近月考作業又多，周末兩天就這麽過去了。
回學校後她既不敢問唐述之也懶得專門跑去科藝樓問後續。
倒是唐述之這兩天經常往科藝樓跑，自然不是為了找梁博文，純粹就是感冒加重幾乎每節課間都走去那裏灌熱水。科藝樓在教室前方，男生需要端着水杯從前門過。
周舟不怎麽喝熱水，更喜歡備一瓶礦泉水，渴了才想到要喝。盡管如此林複也經常順帶幫她灌水，以至于周舟又養成了伸手遞水杯的良好習慣。
所以在某個大課間，周舟視線移到自己空蕩蕩的水杯上時剛好有人從身邊經過，她便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空水杯遞了過去。
那人愣了愣，還是伸手接過，往前走去。
直到那個人走到前門口，周舟沒有看到預料中前門同桌的背影，又驚覺林複也還在座位上，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件多麽缺德的事情。
女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出了教室，但是唐述之步子大，走得也快，一會功夫就沒影了，周舟追出教學樓在回廊上走了快一半的路程愣是沒有找到男生的背影，遂作罷，又回了教室。
周舟覺得有些搞笑，居然讓一個病號給自己灌水，還真有她的。出都出來了，她順道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還沒有發現唐述之的身影。
看來下午第一節這個點灌水的人挺多。
女生回座位地時候看到季清揚反常态地坐在位置上抓耳撓腮，看來是有不會的題。
周舟決定給自己積善行德，于是湊過去居高臨下地看了眼他在做的題目。正是上午布置的數學作業。這次老許選填出得有些變态，不過大題的思路和書本例題基本無異。
“選A。”
季清揚聽到聲音，擡頭看見周舟右手搭在桌沿上正站在自己身側，自己剛剛想得太入神居然沒發現靠過來的這厮。
難得周舟給他講題目，季清揚十分知好歹地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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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好看。”
“……”他就不該指望她能認真講題，但選A也許真的對。
周舟看着他耷拉下來的臉龐擺擺手，拿過鉛筆彎下腰給他畫了兩條輔助線：“這兩對相似求比，然後聯合一下，懂？”
季清揚看了一眼圖畫在腦中飛速排了一下式子：“好像能算……謝謝啊。”
“不客氣。”周舟站直身體，餘光瞄到從前門回來的唐述之，趕緊閃到後邊讓位，等杯子遞到自己手上的時候，上課鈴正好打響。
周舟道完謝後回了座位，正好是不怎麽重要的英語課，她随手抽了一張餐巾紙，刷刷地開始解釋自己的冒昧。
“不好意思！剛剛把你當成林複了，沒想麻煩你的。”未了她還用自己為數不多的美術天賦簡筆畫了一個無比醜陋的下跪小人。
餐巾紙頭一回被周舟認真嚴謹地折了三折，然後被遞到後方的桌子上。
紙條傳過去片刻後，唐述之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女生的右肩，周舟會意，擡頭看了眼正在寫板書的梁馨雲，很快一只攤開的手掌便出現在了男生的桌沿前方。
唐述之将餐巾紙放入她的掌心，肌膚相觸的瞬間，感覺像有微弱的電流劃過，癢癢地，直通心髒的位置。
紙巾按照原先的折痕被重新折疊好，絲絲黑色的液體顏料從裏面滲透了出來。周舟迫不及待地打開紙條。
“沒關系，只是我最近發燒，怕傳染給你。”
女生愣了愣，原來他不止是單純的咳嗽流鼻涕，已經發熱了啊。
但是誰都沒有料到，唐述之一語成谶。
縱使周舟自覺身體強健六七年沒吃過半顆藥跑過一次診所，她和唐述之再一次發生交集就是在第二天的醫務室裏。
周舟在最後那節自習課中途被林複拖進來的時候，唐述之挂的第一瓶鹽水已經過半。醫務室這個季節挂鹽水的人最多，都到了這裏，大家都擺爛地扔了口罩，只有唐述之還十分講究地帶着。
周舟很抗拒挂水，當林複将“39度”報給值班醫生的時候，她還是只想到點放學回家吃顆藥再說，畢竟在這打點滴，就要等最後一節晚自習下課了才能回家。
林複知道周舟家就她一個，當然不放心她回家自己扛，就怕她半夜人燒沒了都不知道。
半推半就下，周舟手上終是被插了針頭。
校醫務室專門給患者準備挂水的藍色椅子不多，只有三排，林複看了一圈直接把她安置在了唐述之旁邊，實在是擔心這個不靠譜的待會睡過頭回血。
“校牌給我，待會給你帶飯。”林複伸出手。
“你不回家嗎？”
“晚上和你一起回，畢竟你要是死了，以後上課看小說都沒人幫我擋。”
周舟冷哼一聲，把挂在脖子上的校牌取下。林複又問向唐述之：“你呢？要不要順便幫你帶？”
唐述之想了想也把自己的校牌交給了林複：“那你和季清揚說讓他直接回家吧，不用等我了。”
“好的。”林複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謝謝。”
林複回到教室後看着有些空的四人小組，沒什麽心思作業，看了會小說就幹等着下課。鈴響瞬間沖出了教室，仗着腿長的優勢，第一批沖進了食堂。
林複留在學校食堂吃晚飯的次數不多，晚上用餐人數少，只開了一樓的食堂，好在菜品和中午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看着也挺新鮮。
她怕等自己吃完，另外兩人就吃不上熱菜熱飯，加上自己并不想一個人在食堂吃飯，索性打包了三份飯菜。
十分鐘後，周舟看着旁邊和一衆病號一起幹飯的林複，陷入了片刻沉思：“你是真不怕被傳染？”
“怕什麽？明天都還要一起上課呢。”
周舟扒拉着手上的飯菜：“你提醒我了，我這樣是不是可以請假了？”
林複愣了愣，指了指周圍一圈的人：“你要向他們學習。”
周舟眼神轉了一圈，看到有位男生手上正啃着不知道怎麽送進來的麥當勞雙層吉士漢堡，一旁的把手上還放了一杯可樂。
“那我也要吃麥當勞。”周舟羨慕地咂咂嘴，眼神黏在了毫不知情的男生手中的漢堡上。
林複将手中的飯盒放到腿上，把女生的頭掰過來：“別看了，今天食堂雞腿也挺香的。你看今天還有糖醋裏脊，我這還有肉片。”
“那或許可以給我一杯可樂。”
“待會我幫你灌杯熱水。”
林複在吃完晚飯回教室後，不僅幫在醫務室的二位灌了滾燙的開水，還十分貼心地幫他們帶來了今天所有的作業。
周舟看着右邊把手上的作業，只恨自己打的不是右手，不然還可以讓林複給她帶本小說或者漫畫過來，這可是能在校園裏看閑書的最佳機會，完全不會有老師來監視，只有人文關懷的慰問！
偏偏白天還抽空把英語數學做完了，語文字數太密伏在把手上實在沒法寫，生物今日無課，周舟認命地拿着兩張化學卷子啃起了筆頭。
用一個吊瓶的時間，簡單過了一遍之後還剩下百分之四十的坑要填，醫生來換瓶時周舟一邊吐槽題目一邊目光往身旁看去。
男生将左邊的把手空出來給周舟寫作業，紮着針的左手堪堪地搭在自己的左腿上，此時也聚精會神地寫着習題。
周舟覺得認真寫題的唐述之除了偶爾咳嗽幾聲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病號。身姿依舊挺拔，口罩上方露出來的眉目嚴肅又認真，右手行雲流水般地在紙上寫着答案。
唐述之忘我的狀态讓周舟開始眼神肆無忌憚地往他身上瞟，好像這樣就能看出答案似的。
男生憋着一口氣寫完最後一題物理題，終于看了回去，視線在空氣中相撞，周舟率先将臉別開。
“又想抄作業？”唐述之輕笑了一下。
周舟發誓這次她可沒想着抄作業，沉迷美色罷了。不過她估計自己在唐述之心裏也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形象了，又發着高燒腦子分外糊塗，幹脆破罐子破摔：“是。”
唐述之對抄作業這件事容忍度很高，從小便不吝于将答案分享給同學朋友。只是這次他掃了一眼周舟手上的化學卷子，而他還沒有開始做化學。
男生沉默了一會：“我教你做吧。”
周舟眨了眨眼，對上他認真的眼神，一時間說不出推卻的話。心一橫，插在中性筆尾端的筆帽指了指第一張卷子的第七道填空題。
男生會意，将自己的草稿紙拿出來，看了一眼題目便開始一步一步地分析做題思路，從題目關鍵條件，到如何思考解題方向和相關知識點，最後到歸納這類問題的常規套路和思考模式。還羅列了重點方程式。
周舟觸類旁通的能力盡管發着燒還算是沒有退化，到第二張差不多章節內容的卷子的時候，很多題不用男生講她已經能知道該怎麽入手了。奈何她竟然有些不舍得喊停。
周舟慢慢開始走神，追随着筆尖的目光不知不覺移到了那只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大手上，再漸漸落到了男生帶着口罩的那張好看的臉上，也不知道他一直帶着口罩講話悶不悶，應該挺悶的吧？她記得自己從小就很讨厭戴口罩，小時候上醫院周齊就會不由分說地給她罩上，但她沒幾分鐘就覺得胸悶氣短然後周齊鬧。
等周舟意識到自己該回神的時候她已經伸手把男生的口罩摘了下來。
畫面似乎靜止在這一刻，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周舟手臂依舊僵在半空，兩根手指捏在醫用口罩的中間，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唐述之也愣住了，頭一回給別人講這麽久的題，結果講着講着，人家注意力居然是在自己口罩上。
唐述之倒沒有被冒犯的氣惱，動了動輸着液的左手動作輕緩地把口罩上那只手從面前劃開。又拿回口罩重新帶了回去。
“你要是想休息了可以叫停。”
周舟舔了舔嘴唇，喝了口水緩解了一下尴尬，有些後悔。
半晌輕聲道：“沒有……”
“那繼續？”唐述之收起的草稿本又繼而打開。
周舟看了一眼男生上方的輸液瓶：“可是你最後一瓶也快挂完了诶。”
“還早，可以講完再回去。”兩人輸液時間也就差了半個小時，唐述之完全可以等她一起回去。
“你作業都做完了嗎？”周舟開始擔心自己浪費他的時間，像她半做半抄每天基本都要十一點才能勉強做完全部作業，要是再耽誤一兩個小時，就算他寫題再快肯定要熬到挺晚了。
唐述之笑笑，示意她不用擔心。
在炎武中學，能進年級前二三十的學霸基本都早早學完了高中所有的知識點，在別人還在吸收新知識的時候他們只是用這些作業查漏補缺穩固基礎而已。
他們根本不在意放掉一些學校裏布置的作業。老師對于他們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尤其是競賽時期，根本就在學校裏看不到他們的人影。
于是乎原本八點半就可以走的兩人，為了講完所有空着的題目，硬生生在裏面待到了九點。出門的那一刻，周舟覺得臉上的燥熱得到了一絲纾解。
兩人并拍排走在回廊上，春日的晚風還沒有絲毫的暖意，倒也溫柔，為他們吹去身上不自然的熱氣。
“唐述之，你還要挂幾天呀？”周舟突然問道，她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地，吹了會風就很想說話。
“明天是最後一天了。”
“那你明天還要給我講題嗎？”
唐述之看了她一眼，仔細思考了一下：“如果你還想抄作業的話。”
“.……我其實很少抄作業的。”周舟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來不及才會稍微，借鑒一下。”
男生微微咳嗽了兩聲，勾了勾嘴角，發現她一直挺能為自己開脫的：“嗯，我信了。”
“那明天講物理好不好？”
嗓音好聽，思路如此清晰的學霸給自己講題，這便宜不占那自己真就是王八蛋。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