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那天周國興正好晃悠來周武年的周宅做客,兩人在會客廳喝茶聊天,從追憶童年到談論國家大事再将話題又落到幾個熟悉的小輩身上。

周獵那時候已經回國,在卧室看書看得煩了就會穿過回廊去前廳的院子裏看看花,正好遇上了相談甚歡的二位。

只聽周武年正恨鐵不成鋼地數落着自己外甥的散漫行徑,從美國抱着碩士學位回來後說是要繼續念書,但是非要換個國家,甚至大有再換個專業重開一把的傾向。

周武年原本規劃的是等他過五六年在美國混個博士就順風順水地回來當個人民教師,能去名校當講師最好,再不濟他這個鑲金的學歷,也能z城所有的學校橫着走,後半輩子也算是穩定。

但是這下倒好,可能還要再磨蹭個幾年他才能回國定居,甚至都不一定願意回來。

周國興身為客人以及一位還算開明的長輩,不同于提起國外就開始嗤之以鼻的老一輩,他可是出過國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士。所以看着路過的周獵笑得一臉慈祥,還拿出了自己的外甥女周舟作對比,心中覺得高下立馬分明。

老頭子樂呵呵地對堂兄道:“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我們周舟要是能有你們阿獵這樣的履歷,我才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周獵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這段,想也沒想地順口脫出兩句混話:“那簡單啊,不就是出個國鍍層海歸金嘛?明年我順帶捎上她去留學呗。”

兩位老人聽到這般随意的發言先是面面相觑,沉默一會後便開始打起了自己各自的算盤。但表面還是用“這哪能呢兒”類似的話打發走了閑人周獵。

至于後面二老密謀了些什麽,賞完花花草草便從宅院外圈回房的周獵就不得而知了。

老實說這一頓飯吃得周舟百感交集,一時間好多不成型的想法從年輕的大腦皮層中激蕩而出。

原本死氣沉沉的內心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那些很早就被所謂現實打敗而深埋于角落的瘋狂念頭被這段飯又深深地勾了出來。

好在今日只是兩位外公之間的小飯局,省去飯桌上不必要的繁文缛節,四位老人簡單敘舊後便起身表示散局。

周舟吃得還算盡興,有個九分飽,等喝完杯子裏最後幾口橙汁後問周獵道:“你送他們回去嗎?”

“廢話,你也不想想他們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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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周獵正好一直住在周宅,外公也是住在同村,兩家一起出門吃個飯由周獵接送很是方便。

“所以我……”周舟指了指自己。

“等會去車上把你的東西拿走,自己打車去。”吃飽喝足的周獵心情高漲,咧着一張幸災樂禍的笑臉同她吩咐道。

周舟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想到什麽又把手一攤:“今天出門我沒帶打車的錢…”

周獵睥睨着眼前“可憐巴巴”的小孩,從褲袋裏拿出那只昂貴但是過時的錢包,大發慈悲般地抽了一張深綠色紙鈔:“找回來的就不用還給我了,就當請你喝咖啡。”

周舟從善如流地接過了紙鈔,随後在老人的一衆叮囑中拿了書包和巧克力豆飛速地逃到了酒店大門口。

周國興一行人回村中已經到了他們往常看會電視便入睡的時間點。

兩位老人簡單洗漱過後齊齊躺進了粉色的繡花被窩。王兆玉輾轉反側的一會,知道老伴還沒睡熟,突然問道:“周舟留學這事,你真的想好了嗎?”

周國興在半夢半醒中消化了一番這句話,神志回攏了大半,于是用渾濁的嗓子堅定道:“我看啊,這個學,周舟就要留!”

王兆玉疑惑于老伴突然下得決心,因為在次之前他可還都是打着商量的幌子。

周國興躺正了身子,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同老伴緩緩道來:“你想啊,那個王建中現在不敢回z城,是忌憚我們,也怕他那個兄弟。但是呢,周舟要是去了別的城市,萬一遇上了他怎麽辦?他向我們周舟要錢要別的,天高皇帝遠的,我們管得着嗎?她媽媽又會管嗎?”

王兆玉在一片黑暗中微微點點頭,覺得老伴說得有些道理。之前還一直以為老頭就是想讓周舟趕個潮流,好在同輩面前有共同話題,沒想到還有這層意思在裏頭。

“我倒也不是覺得王建中會真的害她怎麽樣,就是怕周舟見了鬧心,她自己媽媽都不願意,見了王建中她肯定更不舒服。”周國興從王建中幹了那事起,就希望周舟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才好,連贍養費都沒有争取,王建中更是不知道逃到了哪裏,父女也算是徹底斷了關系。

Z城深沉的夜幕下,只有路邊幾盞路燈依舊在工作着,過幾分鐘才會有幾輛車呼嘯而過,留下“唰唰”的響聲,城市小區裏邊也是昏暗地緊。

周舟到家後早早就關閉了房間的所有燈光,随便浏覽了幾個軟件便開始醞釀睡意。

原本以為閉上眼後自己會亂七八糟胡思亂想很久才能入眠,沒成想大概是因為前段時間有在認真準備考試,翻騰了十幾分鐘便如昏迷般沉入了夢鄉。

因為入睡早的原因,周舟便很難賴床,過了八點就自覺精力旺盛到需要下床走兩步。

也不糾結昨天老人的談話了,她出門買了一圈早飯後拎着一串塑料袋重新回到了開足冷氣的房間,就着上學期遺留下來沒看完的小說吃了起來,這一坐就是一個大白天。

周舟這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林複卻在家裏大掃除的一片兵荒馬亂中收到了唐述之的聊天軟件信息。

這兩人的對話框往上翻,幾乎都是林複一連串地問好和求答案,唐述之回的全部是相關作業的高清照片。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發文字信息。

林複自是不敢怠慢,趕緊脫了橡膠手套回道:“在在在呢。”

唐述之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在家能看到鄰居嗎?”

林複看到消息之後感到頗為震撼,但是鑒于自己同桌的德行,她很快就猜測到應該是周舟答應了唐述之什麽,然後這會很可能睡過頭在放人家鴿子,人都找到她這來了。

“你兩不會是約了今天出門玩吧?”雖然這兩人突然在今天有約很詭異,但林複沒多想,趿拉着拖鞋便走去了陽臺。

“嗯。”

雖然沒約具體的時間,但一直等到下午四點男生終是按捺不住,又不想擾人清夢,便迂回地問起了林複。

林複神情激動地連着發了好幾條消息。

“ako,我就知道!”

“我和你說這東西不是睡過頭了就指不定在哪發呆。”

“我現在就過去看看,順便把她叫起來。”

唐述之很快回道:“不用敲門,要是還在睡覺,那讓她繼續睡着吧。”

“……”

“不是都幾點了,我待會高低幫你把她拉出來。”正好她今晚也要出門參加章景行的送別宴。想到這個,林複一個靈光乍現好似悟到了什麽。

這兩人,啊不,或者說應該是唐述之故意在今晚約的周舟吧?周舟此人,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會主動約男生。

那就難怪自己總感覺唐述之不待見章景行,或許是因為章景行有段時間和周舟走得太近了?這個關頭了都還擔心章景行會趁機撬牆角?難不成難不成,不會吧,可是他倆單獨出去也不能是一起去上家教吧?!這不就是約會嗎?

當然,林複自是不敢向男生求證,雖然唐述之日常一幅雲淡風輕和和善善的三好生樣,但不知道為什麽林複他們也是向來不敢在他這玩笑造次。

林複家的陽臺左邊便是周舟家的陽臺,僅僅隔了兩間廁所的距離。且老式小區那會三層樓往上的陽臺裝修的時候基本都沒有安窗戶和防盜網。

這會周舟家連接陽臺的房間門雖然緊閉,但是透過陽臺上新晾曬還在滴水的內衣褲,還有昨天還沒挂出來的藍白色校服,林複斷定自己鄰居應該是早就醒了,還得空洗了躺衣服。

她甚至忘了通報唐述之,直接抄起一只藍色塑料包裝的鐵絲衣架沖着那扇陽臺門扔了過去。

很準,完美擊中,空氣中爆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林複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周舟聽怪不怪地合上了桌上的小說,很快打開了陽臺門,将地上的衣架拾起扔了回去。

“你有什麽事?在家吹吹空調看會小說不好嗎?來陽臺騷擾我幹什麽?”周舟抱着手臂頗為不滿地看着來者不善的鄰居。

林複絲毫不理會鄰居的控訴,沖她下巴一擡,提醒道:“你今天是不是約了人出門?”

“?放屁,我放假第一天從不出…”周舟愣了愣,終于想起昨天下午的約定,“kao!差點忘了。”

林複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心情莫名變得挺好,揚了揚手中金燦燦的土豪金手機輕飄飄道:“老唐可是消息都發到我這來了,你可讓人好等啊~”

周舟一陣發窘,然後飛奔回房的同時留下一句:“你他嗎少亂傳!”

女生回房後立馬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機。

還好,沒有什麽電話轟炸和信息轟炸,聊天信息框和手機電話框都是安安靜靜地沒有蹦出紅點點。

周舟平複了一下呼吸和心情,給唐述之通了電話。

唐述之那邊剛收到林複的回複,沒想到周舟的電話來得那麽快,一句道謝還沒編輯好便接通了來電。

“喂?你醒了?”

聽着男生熟悉的帶笑的口吻,周舟心下松了口氣,幸好聽上去他還不是很急。

“嗯嗯,那我們……去哪個書店呀?”

聞言唐述之居然覺得有些欣慰,好歹她還記得兩人是約着去逛書店。

“城北書院行不行?”

“诶?你确定嗎?”

那裏可是啥書都賣,就是不賣教輔書。這家書院算得上是周舟的世外桃源,但在唐述之眼裏很可能就只是個酒池肉林的消遣之地了。

“挺确定的,怎麽了嗎?”

“那可不賣試卷啊,學霸。”周舟的語氣中不免帶點調侃的意味。

唐述之覺得無奈又有些好笑,扶了扶額道:“…五點見怎麽樣?”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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