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赴宴

赴宴

書抱到了金霞宮後,在趙鯉的驚嘆聲中,皇甫翊笑而不語。

并沒有解釋,為何準備這些書,似是胸有成竹。

趙鯉把一本書放下,按在桌子上,擡頭望向皇甫翊:“陛下,我……”

“你不想學?”皇甫翊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趙鯉當然沒有拒絕的餘地,她苦笑道:“不是,我就想說,您現在才開始培植臣女,是不是太晚了?”

“是大了一些,”皇甫翊這才正視這個問題,審視了她一番,一只手抵着下颌說:“你說的是,也許有點來不及當一個謀臣了。”

“您說是這個道理吧!”豈止是有點,趙鯉覺得他在異想天開,也很突發奇想。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不在好壞,有底子就可以了。”

在皇甫翊的堅持下,趙鯉不得不開始進入了學海遨游,她還算是不錯的船夫,又有一艘好船,順着風走的很快。

不過,偶爾也有懈怠的時候,趙鯉一早就起來準備讀書溫習。

正在對鏡梳妝時,皇甫翊卻大步流星的走進來,拎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說:“今天下雨了,快走,帶你去格個好地方。”

“陛下,陛下,咱們去哪?”趙鯉腳下的繡鞋都沒有來得及穿,就被他連拉帶拽地往外走。

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單衣外系着金紋白底寬袖外袍,一頭烏發只随意的,扯了根發帶束了起來。

此時的皇甫翊,只看上去比她稍微好一點點,長發松散地系在一起,穿着玄色的衣袍像是大烏鴉一樣。

她腦袋走着神,手被皇甫翊牽着,腳下一路疾步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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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迎風招展鼓蕩起來,烏發飛揚起來,還好不是去外面。

所以她只是赤腳,踩在柚木長廊上,遙遙看去,好像是長廊上,肆意奔跑的白鶴少年,風姿飒雅。

“就這?”趙鯉被他拽着一路跑過來。

停下來後,皇甫翊的胸腔略有起伏,但是神情顯而易見的暢快,而趙鯉卻氣都不喘,站到了皇甫翊的身邊,然後擡頭望着下面。

迎着斜風細雨,皇甫翊心胸朗闊,心情極好道:“對啊,朕以前最喜歡下雨的時候,站在高處了,帶你也來領略一下好風光。”

領略你大頭鬼的風光,趙鯉無甚可語,足下則悄默聲的,踩着他墨色的袍子邊緣,最後用力的碾了碾。

還是不幹淨呀。

回去還要洗腳,早知道先吩咐他們,把長廊擦一遍了。

算了,誰知道這狗皇帝什麽時候就發病呢!

兩個人安靜了一陣,皇甫翊突然開口:“你心裏是不是在罵朕?”

“沒有!”趙鯉下意識狡賴,向後背了背手。

皇甫翊輕哼了一聲:“那你在想什麽?”

趙鯉心虛地摸了摸被風吹得微涼的鼻尖,含糊說:“臣女就是有點懷念,與陛下在水汀初見時的态度。”

皇甫翊滿意地笑了笑,徐徐點頭說:“的确是很好的回憶。”

趙鯉呵呵一笑,沒說真實原因。

至少,他們還不熟的時候,皇甫翊還挺正常的,現在有點像個幼稚鬼。

無聊的皇甫翊随手将她拉過來坐下,還特意将自己寬大的衣袍,往她這裏鋪了鋪,拍了拍示意她可以坐在這上面。

想到自己剛才踩過皇甫翊的衣服,自己就要坐上來,趙鯉腹诽了自己一句,這不是自讨苦吃嗎。

下雨天沒有什麽人在外面行走,雨氣潮濕,漫了進來,趙鯉最後變成了盤腿坐在他的衣袍上。

皇甫翊仿佛是把她當成了,金霞宮的那只貓。

将她攬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掌胡亂揉了揉她的頭頂,少女順滑微涼的頭發夾雜在他的指間,兩個人坐在一起,垂着肩膀睜眼看遠處發呆。

冷風戚戚,時不時一陣陣肆意襲來,但有皇甫翊端坐在風口擋着,所以趙鯉并不是很冷。

她掀起眼睫,望進水霧缭繞中,看着遠處是脈脈青山,近處是百花氤氲。

“你看這裏,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風景,唔,譬如這個。”皇甫翊頗有經驗的,伸手給她指點出一叢海棠樹下。

趙鯉随着陛下指出的方向看過去,有兩個明顯是不同宮殿的內侍,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時不時看一看四下周圍。

顯然是怕別人發現啊。

皇甫翊一面撫摸着她的頭發,一面為她進行解說:“這兩個人太磨蹭了,居然還互相試探,看這個委婉含蓄又極具穩妥的作風,是淑妃跑不了了。”

“陛下對宮闱之事,看上去頗為……通曉。”趙鯉艱難的醞釀了一下用詞。

“那可不是嗎,要不然這種地方,多無聊啊。”

是跑不了了,淑妃最好祈禱,自己別做什麽惹毛了皇甫翊的事情,不然,她就可以有資格進入冷宮走一圈了。

皇甫翊挑眉挺胸道:“朕的妃子,都很厲害的好不好,別小瞧她們。”

趙鯉一臉迷惑,所以呢,你在驕傲什麽?

“哎,好像和你有關。”她突然被扯了扯袖子,順着皇甫翊的視線望過去。

趙鯉半眯了眯眼睛,腦袋咯噔了一下,果然是金霞宮的服飾,半點都不願意攪這趟混水:“不是吧?”

她是為了和這群女人,鬥個你死我活嗎,她是為了這狗皇帝嗎。

不過,她可以理解,狗皇帝的确有讓人你死我活的動力。

畢竟,是這樣風度翩翩的俊美臉蛋,誰贏了都不虧啊。

男人看見女人如狼似虎,女人之中,也不乏好色之徒。

趙鯉……還不是女人,她也不懷春。

下一刻,皇甫翊春風滿面地笑起來:“所以,阿靡你要配合她們,将計就計吧。”

果然沒好事,趙鯉滿臉一言難盡:我不可以……

“朕想的這個主意如何?”

怎麽說,還別說吧,趙鯉道:“那,陛下您想法,挺別致的。”

皇甫翊頗為慨然道:“沒有人,可以活成朕這樣。”

可不是嗎,有誰比得上皇帝,恣意妄行呢。

翌日,趙鯉果然就收到了淑妃的邀請,這次和上次不同。

上次是淑妃私人性質的,這一次是許多宮妃一同聚在一處,賞花吃酒,吟詩作賦。

拒絕了一次可以,兩次三番就不大好了,更何況,這裏有皇帝的授意,趙鯉更是拒絕不得。

她只好溫溫柔柔的應了下來,讓宮人去回禀了淑妃。

午後,金霞宮的宮人都昏昏欲睡時,有人偷偷的混進了放置香料的配殿。

趙鯉的香囊一向是貼身宮女自己配制的,香料自然也用極好的藏盒儲存起來,她慣用的幾味香料她們都知道。

只要将裏面的香料換了就好。

然而,偷偷進來的宮女傻眼了,她是知道,那藏盒是個什麽樣子紋路的。

可是誰知,進入放置雜物的殿室一看,竟然是半個牆壁烏木架的藏盒,趙鯉素有收集精美藏盒的習慣。

皇甫翊知道後,書讀得倦了,無聊的時候,就讓人找來許多,坐在殿裏一個個的挑選。

所以,就一個一個的碼上去。

窒息,太恐怖了。

至于已然知悉一切的趙鯉,則貼心的讓中間可能要去打擾她的宮人,統統都避開了。

到了赴宴之日,一切準備就緒,趙鯉趕赴了宴會的殿室。

她來得略早一些,淑妃娘娘還沒出來,她就自尋了的地方坐下,單手倚着腮,一邊看美人一邊等着鴻門宴開始。

只見得粉白黛青的群芳,自殿外款款而入,諸人見了趙鯉,不約而同的靜默了一瞬。

發覺是入宮半載的忠貞郡主,随即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狀似不明意味的啧啧兩聲,明眸皓齒,朱顏綠鬓,即使年紀尚小,也看得出,日後在宮中,必是佼佼者。

獠城在這些宮妃眼中,畢竟太過遙遠,失去了一個獠城,似乎也對她們的錦衣玉食,沒有什麽影響。

趙氏一族的犧牲,獠城的險然失守,還不如宮裏來了個漂亮女子的危機大。

趙鯉從走神裏擡起頭,看向了角落裏亭亭玉立的綠衣年輕女子,瞧着頗為清麗脫俗,身姿文雅纖袅。

呂昭儀此前一直一言不發,顯得很沉靜,沒想到,她居然會出口襄助。

似乎察覺到趙鯉的目光,呂昭儀朝她一笑,趙鯉這才發現,原來呂昭儀竟也如此美麗。

“呂昭儀素來稱病,今日卻來了,可見也是春天好時節了。”淑妃娘娘也瞧見了安靜美人,趙鯉瞧着這就明白了,稱病不出的冷美人。

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本來窩在一旁的趙鯉被淑妃一句話,給生生拽到了衆人眼前。

“郡主快過來,讓宮裏的姐妹們認識一下,日後,也是要長長久久相處下去的。”

趙鯉被刻意親熱的淑妃拉住了手,假笑着走上前去,大概是修煉功夫不到家,下面不少人,露出了故作會意的冷笑,或者是品茶間微微搖頭。

“上次邀郡主與本宮敘話,郡主沒來,這次衆姐妹都在,郡主也能找的上說得來的人。”

笑話,在她面前,誰敢與趙鯉一個小丫頭獻殷勤。

果然,這一聲并無人應答,趙鯉站在淑妃面前,孤零零的一個人,越發的有孤立無援之感。

趙鯉當然能察覺到,淑妃娘娘藏不住的笑裏藏刀,當成自己沒聽見,腼腆的低頭不作聲。

淑妃還是深谙人心的,若是只有她們二人相對,即使她再怎麽威脅,趙鯉也怕不到哪裏去。

但人一多起來,卻在你出現時靜默,又在你需要人應答時惡意冷淡,無論這個希望得出回應的答案,是不是你的本意。

這多半會讓人很緊張,倍感壓力,覺在衆目睽睽之下,無法思考。

自是有個眉目的,淑妃出自書香門第,随便找一兩本古籍,或者古畫就能扯出一番做派排場來。

這次的由頭,就是一卷傳世古畫,其中應是不乏的确想見識一番的嫔妃,誰還沒有寫文人雅客的興致呢。

趙鯉就不是很有,不計真假,還是機鋒算計,她都摻和不進去,只瞧着滿眼的粉黛争奇鬥豔,哪怕皇帝不在這裏,她們也不能讓自己落了下乘。

她這般一想,吃瓜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也就是說,這偌大的後宮,有沒有皇甫翊,其實都不重要哈。

突然,外面傳來男子清越的嗓音,打斷了淑妃等人的問話:“淑妃這麽高聲朗語,是在說什麽有趣的?”

衆人轉過頭去,就見皇甫翊闊步走了進來,嗓音朗潤,玉樹臨風。

“陛下,您怎麽突然過來了?”淑妃變臉堪比翻書,迅速擺出一副滿臉笑意溫柔的模樣,嬌聲媚語。

只盼着,別是為了趙鯉這丫頭過來才好。

不過,眼下來了,也正正好。

衆美人這次沒法坐着看戲了,統統站起來,齊聲向皇甫翊見禮道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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