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福知錯
第16章 大福知錯
見到蘇父被架走,秋夢期總算松了口氣,卻不想一旁還有幾名年輕的差役圍在一旁,擠眉弄眼地看着她。
這些天小夥子們也跟她混熟了,都不怕她,領頭的是個叫做王大樹的小夥子,專門看守蘇家女眷那一串,小夥子是壞血症的治愈者之一,也是個話痨子。
王大樹眼睛緊緊盯着秋夢期嘴巴上被燙到的地方,眼睛賊溜溜地轉着,看着她坐進車馬裏後,隔着簾子笑嘻嘻地道:“大人,蘇小姐燙着您肯定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了她會醫理,讓她給您瞧瞧,說不定這火氣很快就消下去了”
秋夢期瞪了他一眼,“去去去,滾一邊去。”
周邊的官差們跟着起哄道:“王大樹,你小子出的什麽鬼主意,大人這個火氣找別人還好,要是再找蘇家大小姐,怕是越治越腫。”
“哈哈哈,大夥別說了,大人臉皮子薄,紅了都。”
秋夢期這哪裏是臊紅的,這是氣紅的,自己這一路上來堂堂正正,連女眷那邊都少去,就算去了也是目不斜視,要是跟那姓蘇的真有什麽就算了,自己可是連她一根毫毛都沒碰着,卻平白成了大夥口中的笑料。
将這群看熱鬧的官差趕走後,打算在馬車裏休息一會兒,等隊伍啓程了再追上去。
沒想到才靠着車廂眯了不到十分鐘,就聽到外邊有人喊她,撩開簾子一看,居然是個叫做葉七的官差,旁邊跟着個眼生的婦人。
春桃道:“是柳家的大夫人,說是找大人有事,求了官爺要見您一面。”
秋夢期腦子困頓,但人已經在了眼前,不得不從馬車內鑽出來。
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先前和王伽說好了,只跟着上路不影響他們執行公務,可這一路過來,兩次搭救蘇家長女得罪了孟元洲和何老九,又阻止了吳通李達強迫柳月如事件,加上剛剛的蘇學林這麽一鬧,她發覺自己好像有點越界。
而如今眼前這位柳家的大夫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有求于自己。
具體所求何事,無非就是發配之事。
昨天答應把蘇家人調到自己管轄縣域這事還沒着落,如今又來了個柳家,先不說這兩家人是否冤枉,倘若真的是犯罪,自己這一番暗箱操作那就是幫助犯人逃避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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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秋夢期心裏頗有些煩躁。
見她下了馬車,葉七踢了一腳柳趙氏,婦人哎呀一聲跪倒在秋夢期跟前。
犯人見官,焉有不跪之理,這柳趙氏這些年來因丈夫身居要職,跟着享了不少的清福,如今淪為階下囚都兩個月了還如此溫吞不知禮數,也怪不得柳鄂寵妾滅妻,被其他姨太們吃得死死的。
秋夢期負手站在車廂前,看着匍匐地上柳趙氏,問道:“夫人找本官,所為何事?”
“罪婦聽聞大人有通天手段,能把犯人弄到您管轄的縣份屯田,無需入那娼門,特來請求大人幫忙……”柳趙氏素來養尊處優,只可惜這兩個月所過的都是非人的日子,顯得十分憔悴。
秋夢期聽到這話,瞬間就沉下臉來,是誰傳出去的,什麽通天手段,她有什麽通天手段!
現在的這些犯人們是不是都認為只要來跪一跪求一求,自己就能大手一揮,把事情都解決了?
“你聽何人所說?”
柳趙氏見到秋夢期面色不善,有些忐忑道:“大家夥兒都在傳……還說昨晚蘇姑娘去了您房裏……”
秋夢期一把火又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大人,若是您能答應蘇姑娘的請求,求您也拉蘇家一把,我——罪婦願将女兒月如奉上,為大人為奴為婢做牛做馬……”
秋夢期再也忍不住,喝止道:“本官沒有這個通天本事,夫人怕是弄錯了。”
柳鄂貪污銀兩一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的家人同樣也已經享受着那些不屬于他們的既得利益,如今這一切,不過是因果,也是贖罪,更是代價。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去維護一切正義,但她如今卻成了別人逃避懲罰的一條便利通道。
是什麽促使了這一切的發生?
還有這婦人,賣女求榮實在可惡。
“大人,你若是不喜歡月如,柳家還有其他庶女——”
“葉七,還不趕緊将此犯人帶下去!”秋夢期生氣道。
官差葉七愣了一下,感覺自己馬屁沒拍上,剛才在衆人面前秋大人說昨夜蘇大小姐去求她辦事,卻沒有說明确拒絕,他以為大人是願意接受這種權色交易,反正柳家的二小姐長得也不賴,和蘇姑娘算是不相上下吧,不可能秋大人看不上柳二小姐呀。
但也看得出來秋夢期明顯生氣了,趕緊灰溜溜地将柳趙氏帶走。
秋夢期此時也沒了小憩的心思,轉過頭來,盯着大福,臉上帶着微愠。
大福再怎麽蠢笨也知道自己前頭把主子和蘇姑娘的事情抖出來壞了事,這會兒也一直忐忑不安着,想跟主子解釋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如今見到主子就這麽看着他,吓得兩腿發軟,叭的一聲跪在地上。
秋夢期黑着臉沒有說話,春桃也知道弟弟好心辦了壞事,跟着一起跪在主子面前,道:“大人,大福年紀小腦袋笨,不小心被外人套了話,是奴婢沒有看好他,請大人責罰。”
大福低下頭,豆大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緊接着不住地往地上磕頭,一次比一次重,磕在結實的泥道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大人,大福知錯,大福再也不跟別人說大人的事,大人,您罰我吧。”
秋夢期嘆了一口氣,此前她沒有好好交代大福規矩,加上蘇學林那老東西一肚子壞水,大福小孩子的心智容易被人哄騙套話也不奇怪。
但是将主子的事透露給外人,這是萬萬不可饒恕的事,這次若不嚴加管教,往後如何知道守規矩。
“你自己說,要怎麽罰?”
春桃跟着主子這麽久,從沒聽過她對自己和大福說過一句重話,今日的事的确是大福的錯,她雖心疼,但也不敢偏袒。
大福看着遠處差役們手中的鞭子,道:“大人您抽我鞭子吧,大福做錯了事,願受鞭笞懲罰。”
“那你說,多少鞭合适?”
“大福願受三十鞭鞭笞。”
春桃一聽,頓時失聲叫出來,要是受了三十鞭,那還能活嗎?
平日牢裏的人,五鞭十鞭就受不住了,大人讓他自己選,明顯就想放水,可大福居然開口要受三十鞭,自己怎麽有這樣的傻弟弟,春桃簡直是欲哭無淚。
她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秋夢期,弱弱叫了聲大人。
秋夢期瞥了一眼還在流着眼淚的大福,好一會兒才道:“折一半,打十五鞭,春桃你來行刑。”
說着頭也不回轉身上了馬車。
然而這對春桃來說,卻是最痛苦的選擇,她下不去手鞭笞大福,但又舍不得別人動手,她恨不得這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
大福跑去跟差役借來鞭子,塞到春桃的手中,趴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道:“阿姐,你打吧,用力一點,是大福做錯了事情,大福該打。”
春桃難受極了,揚起了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周邊的人們再一次圍了上來。
更有官差叫道:“春桃姑娘,你若是下不了手,我來給你代勞。”
春桃忙叫道:“不要,我自己打。”
真讓官差打,那大福不得被打得皮開肉綻,春桃忍不住哭出來,她這時候才明白大人的用心良苦,即是減輕大福的痛楚,也是對她對弟弟管教不嚴的懲罰。
鞭子也終于落了下來,抽在大福的後背上。
不輕,但也不重。
幾個鞭子抽下來,背上的衣裳最終還是被抽裂了,露出一條條血痕來。
大福痛得直叫喚,但口中叫喊道:“阿姐,用力一點,大福不怕痛,大福做錯了事,大福該打——”
春桃流着眼淚,用力抽着鞭子——
遠處,蘇父看着馬車附近的這一幕,心裏不是滋味,低下頭來。
顧氏捂着胸口抹了抹眼淚,數落道:“你做什麽要去跟一個孩子套話,他是招你惹你了?大福那麽一個純良的孩子,這下好了,就因為你不分青紅皂白要去指責秋縣令,他被你給連累了,你說你,都到了這一步了,你怎麽就不改改你的性子啊——”
蘇父心煩意亂,道:“大福不過實話實說,是那姓秋的惱羞成怒,動用私刑體罰下人,那是他的不對。”
“人家處理自己的下人,有理有據,到你這裏卻成了動用私刑,蘇學林啊蘇學林,秋大人壓根就沒對韻兒做什麽,你非要去找秋大人問罪,現在把人都得罪完了,我看到時候到了瀝州怎麽辦,那瀝州知府甘德壽是什麽人你心裏跟明鏡似的,你是非要看着家裏的女眷都被折磨死你才醒過來嗎,啊?”
顧氏說着,想到如今處境和渺茫的未來,忍不住痛哭出聲:“就是因為你這個倔脾氣臭脾氣,一家人被你連累發配嶺南,你自己想想,從被下獄到現在,我們可有一人責怪過你,倒是韻兒因為被你仇家算計牽扯進來,傳了那封信,心中內疚不已,四處奔走,可你卻為了你那不值一錢的面子拉不下臉來去求人,害得我們跟着你一起受累,若是日後我們母女嬸侄女兒被送入軍中為娼為妓,你還能睡得安穩嗎——”①
蘇父聽着顧氏這一頓斥罵,再聽着遠處大福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聲傳來,再看着嬌憨可愛的女兒和侄女們,腦子裏面嗡嗡直響,捂着腦袋坐在了地上。
他轉頭看着身邊的女兒,道:“韻兒,你也覺得爹不對,是嗎?”
蘇韻埋下頭,沒有說話。
蘇父喃喃道:“蘇家家世清白,你一個女孩子家,夜半入男子的房間本就不妥!”
“我蘇學林的女兒,焉有主動去找外男的道理,定是那厮逼迫于你。”
“且他若是有心幫忙,也應由我來安排,何須私下與你見面,令人誤會。”
聽着父親有些語無倫次的辯解,蘇韻心中嘆了一口氣,道:“爹,您誤會了,秋大人并無心幫忙,現在是我們求人,人家不是非幫我們不可,爹您好好休息吧,下晌還要趕路。”
蘇父看着女兒背過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我要茍一下榜單,所以明天會空着,就不挂假條了,後天再跟上哈。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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