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商量對策
第38章 商量對策
“原本今天還挺高興的, 一大早就搞定了那個公廁招标的案子,把東南兩個城區的公廁的修建和管理維護工程都給承包出去了,還給順帶宣傳了一下咱們的蚊香, 給那些個來參加開标會的老板們都各發了兩包香,作為對大家積極參與項目的回報, 就想坐等着顧客下單買香掙大錢,誰知道出了這麽一趟子的事。”
蘇韻沒想到秋夢期居然搞定了公廁建設的事, 忍不住又高看了她一眼, “既然東南兩個公廁搞定了, 西城和北城的,也可以如法炮制,不過既是新建,花費肯定要比那兩個翻修的要耗費更多, 因此在使用年限上可以延長多出一倍乃至兩倍的時間, 還是有人願意做。”
“我也是這麽想着, 但眼下只能暫時擱淺了。”
“不用擱淺太久, 以後你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你不可能等着完全搞定一件事情才去開展另外一件事, 倘若這事情一直破不了,你是不是就不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可也得集中精力先搞最要緊的這個吧。”
“你早上弄的這個開标會,那幾個官吏都參與了吧, 當時張貼的公告他們也看到了, 既然流程都走了一遍,你便可指定其中一人來負責該項目就行,不需要事必躬親, 只需事後過問結果即可, 這樣也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重要而緊急的事情上。”
秋夢期聽完, 笑了,“我覺得你比我更合适當這個縣令。”
“我只負責技術,懶得與那些人周旋。”蘇韻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了這個假設。
秋夢期無奈地聳了聳肩,人家有這個高傲的資本,就譬如現在,即便穿成那樣一個破身份,開局直接發配,現在人家不也能讓自己乖乖地做她的倚仗嗎!
“那明天我把這個事情安排給孔興賢去做,我們言歸正傳,說一說石盤村清風寨這個事。”
在秋夢期治下的縣份有一個村子叫石盤村,這個村子背靠青河谷,青河谷處在封樂和封平兩縣中間,算是三不管地帶,經常有一些山匪流民集聚于此,鬧事的主要是以青河谷上邊的清風寨為首,其中還夾雜着大批民間勢力。
眼下已經接近六月份,是收繳夏稅的時節,為了搜刮大量的民脂民膏投入九重臺的建設,朝廷進一步增加賦稅,已經達到了三分取其二的地步,越來越多災民落草為寇,加入反賊的隊伍。
上上任縣令在任時也曾想協同封平縣募兵去解決反民鬧事的問題。
但募兵需要銀子,兩個縣都舍不得拿銀子,官員也不得人心,也不願費這個精力,馬馬虎虎征了幾十個人,根本就不夠看,最後募兵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到頭來就只能求助附近的衛所,衛所其實是朝廷駐紮在各地的軍隊,嶺南這邊的衛所是分屬于嶺南節度使管轄,衛所下轄一定數量的千戶所和百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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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封樂五十裏開外就有一個叫做臺山的上千戶所,掌軍八百,先前封樂就多次求助于臺山衛所由他們出兵殲滅這些反賊,按理說衛所的職責之一就是防範盜寇維持地方社會安全與穩定,然而衛所士兵的軍饷被長期拖欠,要想請他們出兵也得要拿銀子。
蘇韻聽她說完才問道:“這麽說來往年也常有反民鬧事,都是誰處理的?”
“這種事情不都是縣令拿主意嗎?”
“你怕是還看不出來誰才是封樂縣真正的掌事者,你不會真的以為是你吧秋縣令。”
秋夢期不是傻子,但又不服氣道:“縣令是最大的官沒錯吧,難不成還有人敢違抗我的命令不成?”
“別的縣份或許是這樣的沒錯,但封樂這裏鐵打的縣丞流水的縣令,你想想,你來了的這些日子,真正經手的事情都有哪些,除了幾個雞毛蒜皮的案子,征稅工作經你手了嗎,往年的賬本你都看過了嗎,衙門還有多少銀子你知道嗎?”
一連串的反問讓秋夢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照你看,眼下這群反賊要怎麽處理,今天孔興賢就說了,衙門的銀子不夠,請不起衛所的人。”
蘇韻冷哼一聲,“衙門的銀子不夠,那是因為衙門的銀子都進了他們的口袋了,哪裏還有結餘去請人。”
“既然是孔興賢他們貪了銀子,我明日就想辦法讓他吐出來。”
“一時半刻拿他沒辦法,封樂往來縣令那麽多,人家随随便便找個借口把鍋甩到其中一個身上,我們拿他根本沒有辦法。”蘇韻嘆了口氣道,“反民那邊是什麽訴求?”
“說是讓我們把賦稅減免了,不然就把石盤村的稻子都燒了,從青河谷燒過來,一天燒一畝。”
蘇韻輕笑道:“你信嗎?”
“我原是不信,但下面的人來報,已經燒了三四畝地了,這麽下去糧食收不上來百姓過不下去,怕是會出更大的亂子。”
蘇韻搖了搖頭,“我們一路往南,見到一波又一波流民,挖樹根吃野菜樹皮,食不果腹,要說清風寨這些人能下得去手燒稻子,我是不信。”
秋夢期好半晌才道:“那難道就這麽僵持着?”
“當然不行,”蘇韻搖了搖頭,“這樣會影響你這位新縣太爺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手下那些人也等着看你笑話,你若是一直龜縮不出,以後再發出號召不會有人願意聽你。”
“所以還是得找銀子請衛所的人去鎮壓?”
又是錢,當個官沒撈到銀子就算了,現在還因為銀子的事情處處受制于人。
“剛剛說了,對方願意談判,只要願意談判就有回旋的餘地。”
“是這麽說,但對方的訴求是減免賦稅,稅收是替朝廷征收,這個條件我要是答應了,這個縣令的位置也做到頭了。”
“你說那些人會不知道這個稅收是替皇帝收的嗎?”
“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見不着皇帝,如今我們是皇帝的走狗,就只能拿捏我們。”
蘇韻道:“稅收是其一,官吏貪污是其二,重重壓迫之下百姓沒有活路,這才是他們起事的緣由,只有讓他們明白我們的立場同情我們的立場,進而轉化到和我們站在一樣的立場,才能平息這場禍事。”
秋夢期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沒有辦法也要想辦法,你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得妥善去處理這個事情,你目前能做的就是解民憂纾民怨,盡最大的能力去維持雙邊的平衡。”
“你就說怎麽辦嘛。”秋夢期就差跪下來叫姑奶奶了。
“跟他們談判,你親自帶人去談。”
秋夢期聞言想了想,下一秒突然拍着桌子站起身,“好,我去,但我一人去即可!”
“不行,”蘇韻想都沒想就否定了,“我們沒和這群人打過交道,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一群人,再說了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些人若是直接把你給殺了,或者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那要怎麽辦?”
“他們可殺不了我。”秋夢期自信滿滿。
蘇韻只當她腦子又要犯渾,瞥了她一眼道:“你不用逞匹夫之勇,就算你真想去,我也得跟你一起,如此一來或許可以退敵。”
秋夢期對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這個樣子去就是羊入虎口,既然叫做清風寨,什麽三
教九流的人都有,你不能去。”
“我可以像先前應對甘德壽那樣,稍微畫一下妝,我怕讓你單獨去到時候有些問題你應付過來。”
可惜秋夢期這次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說到甘德壽,我還損失了五百兩銀子在他那兒,這次我可不想又再花五百兩,我們現在也拿不出這個錢。”
見到蘇韻又要張口,秋夢期直接來了一句,“我有自保能力,不用你跟着,你跟上了就是累贅。”
蘇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我能确定對方不會對前去談判的官員動手,但看你這樣子,你身上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秋夢期有些心虛地笑了笑道:“我會點功夫,從清風寨逃走應該不成問題。”
“你會功夫,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
秋夢期是個愛顯擺的人,但凡有點過人的地方就恨不得嚷嚷着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要是真有這麽拉風的技能,她怎麽能藏着掖着,蘇韻有點不太相信。
“是真的,我是代替兄長赴任,他不會功夫,我不能露餡,具體以後有時間了我再跟你解釋。”
蘇韻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确定不是花拳繡腿的三腳貓的功夫?”
“當然不止那樣,這麽說吧,就像你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
“你不讓我跟着,那就讓縣裏派三班衙役跟着,至少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秋夢期搖頭道:“蘇韻,你承認吧,我一個人去效果最好,不帶一兵一卒,我如今剛到封樂根基不穩,沒有任何群衆基礎,這是我立威的最好機會,那些反民見我有這個膽量孤身前去談判,說不定能因此對我多生出一分欽佩,這樣我們的談判的成功率也會多增加一分。”
是的,蘇韻當然知道這樣的效果最好,她也看得出來那些人并沒有想要徹底反了這片天的決心,但讓秋夢期孤身一人前往,她不放心。
“怎麽,你跟我去,就是‘我二人足以退敵’,我自己一人去就不行,你這算不算是看不起我!”
“你——”這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蘇韻有些生氣地瞪着她。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就算你不答應,腳長在我身上你也攔不住我,而且我才是縣太爺,并不一定非得聽你的意見。”
“你至少先給我露一手,不然我沒辦法判斷你有沒有只身前往土匪窩的資格。”
秋夢期笑了笑,她擡頭看了看頭頂三四米高的房梁,兀地起身踏在一旁的凳子上面翻身一躍,蘇韻只覺得眼前一晃一陣風吹拂而過,衣裳翻飛,不過瞬息之間,這人很快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手裏赫然是一塊從屋頂摘下來的瓦片。
只見她稍稍一用力,那瓦片頓時像粉末一般從她指尖簌簌漏了下來。
蘇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一切又是剛剛确确實實發生過的。
她張了張嘴,最後只得妥協:“他們志不在殺人,你這一去,哪怕只能談成其中的一個條件,就足以緩和雙方之間這種緊繃的狀态,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秋夢期點了點頭:“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哪些條件能答應,哪些不能答應?”
“稅收方案是國策,就算再離譜也不能答應,只能采取迂回戰略,告訴他們需要請示或者可以幫忙協調,其他如果是衙門過失而有負百姓的,可答應補正,但需陳述困難,需要給一定的時間作為緩沖,你這次談判的目的是拖,等拖過去了,他們想要再組織起事也沒那麽容易了,等把當下這個局勢緩解之後,才能騰出手腳去真正解決問題,這麽說可明白了?”
秋夢期眼神清亮,點了點頭答道:“明白!”
蘇韻道:“待會兒我給你寫下幾個可能會出現狀況的應對方案,到時候有個參考。”
“錦囊妙計!”秋夢期頓時兩眼放光。
蘇韻像看個傻子一樣看了她兩眼道:“你真當我是神仙,我不過是把一些對方可能會提出的要求羅列出來,再給出目前我們能給出的最佳應對方案,僅此而已。”
“這可比錦囊妙計還令人心安。”
眼看時間不早,蘇韻道:“既然确定下一步的策略,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好。”她點了點頭,兩人起身準備回房休息。
出門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秋夢期突然停下來,蘇韻一時間沒注意差點撞了上去。
“怎麽了?”蘇韻摸了摸鼻子道。
明天的事情已經有了解決方案,秋夢期輕松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內疚感。
昨晚上對着蘇韻說出那些話後,她半夜躺在床上,眼前一直浮現着對方蒼白的臉色,也覺得自己過分了,難免有些難受。
就在剛剛,這個女人又如此盡心盡力地幫她出謀劃策,她心裏的內疚感就更加強烈了。
但又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再提起昨晚的事情,最後還是決定先暫時不提,轉了話題道:“那後邊蚊香的事情你多費心了。”
蘇韻點了點頭:“你專心前頭的工作,其他一切有我。”
秋夢期聽了這句話,突然心頭一熱,眼眶也跟着發燙,像是在異國他鄉身邊無依無靠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可以依賴的親人朋友,一時間百感交集。
要是沒有那些事多好!
蘇韻見她神情恍惚,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秋夢期壓着心頭的酸澀,搖了搖頭,“沒事,你去休息吧。”
蘇韻見狀,也沒再說什麽,出了門朝後面的後罩房走去。
只是才走十來步,想起今晚回來時對方一副六神無主的面容,躊躇了一下再次停下腳步,轉身沖着她道:“明天你第一次面對那樣兇險的場面,要是緊張害怕,我今晚可以暫時當一晚你的守夜丫鬟。”
秋夢期心跳快了兩下,可惜嘴裏吐出來的确是氣急敗壞的聲音,“誰害怕,本縣字典裏可沒有害怕兩個字。”
暮色中,蘇韻聽她清脆的聲音,嘴角彎了彎,擡起腳就要離開。
卻聽到身後不遠處那個聲音又傳起來,“倒是本縣擔心今天跟你說了那麽多,你這小小的弱女子怕是要被吓到睡不着,本縣倒是可以犧牲一下,讓你進我房間躲避邪祟。”
蘇韻無聲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洗漱,大人記得給我留門。”
秋夢期看着消失在拐角處的高挑的身影,心裏沒來由湧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熱切。
蘇韻回到後罩房,見到第四間房間亮着燈,就知道春桃給堂弟安排了新的房間,上前去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打開,蘇長平洗漱過後整個人煥然一新,見到是蘇韻,忙叫了一聲長姐。
“住得還習慣嗎?”
“都挺好,有新的被褥和蚊帳,春桃姐讓我先穿大福的衣裳,說明天再陪我去買新的。”
“嗯,明日我和秋大人會在前堂忙,鋪子還沒時間開起來,你先聽着春桃的吩咐做事。”
來的路上蘇韻已經跟堂弟說了大致的工作情況,此時稍微交代一下就好,蘇長明看着耿直,但粗中有細,是個好苗子,蘇韻倒也不怕他不會做事。
“長姐盡管去忙你的,有事我找春桃姐就好。”
“好,你早點休息。”
……
另一邊秋夢期洗完澡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到人來,沒耐心,于是翻身上了床。
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的,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卻聽到門口被敲響,随後是蘇韻的聲音,叫了一聲“大人”。
秋夢期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清了清嗓子道:“進來。”
門才吱呀一聲被推開。
蚊帳還沒放下來,秋夢期半撐起身子看着門口道:“你洗個澡還挺久的,我都快睡着了。”
“抱歉,讓你等久了。”
蘇韻說着,轉身将門關上,徑直朝床邊走來,帶着一陣清新的水汽。@
随着她的腳步靠近,鞋子掠過地面發出的沙沙的聲音也越來越近,讓秋夢期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我睡外邊?”冷清但不失柔軟的女聲落在耳邊。
“嗯。”秋夢期躺下,扯着薄被子蓋在肚子上。
“熄燈了,還是你要點着燈睡?”想着這人白天的樣子,蘇韻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不要,熄了熄了。”
有點不耐煩,又有點惱羞成怒,蘇韻壓了壓嘴角,先是将床頭床尾的帱布放了下來,這才探過身子,輕輕吹熄了燈芯,這才摸索着上了床。
窸窸窣窣了一陣子,這才躺下來。
秋夢期感受到身邊溫熱的身體,像是在做夢一般。
她現在居然和蘇韻躺在一張床上,胳膊碰着胳膊的,這個人可是她的情敵、死對頭,還是害她穿到這個倒退幾千年的時代的罪魁禍首。
她沒開口,旁邊的女人也沒出聲,仿佛是約定好了一般,上了床後就直接封印嘴巴。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秋夢期覺得身子有些僵硬得麻木,不得不調整另外一個姿勢,但在翻身的時候卻犯難了,到底是要面對着她還是要背對着她,面對她會不會太親昵了,她要是也轉過頭來就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但要是屁股對着她會不會不太好,不小心手碰到了……
就在她糾結着到底是往左轉還是往右轉的時候,旁邊的女人冷不丁地出聲道:“睡不着?是白天的事情還困擾嗎?”
不說還好,這一說還真讓秋夢期有些緊張起來。
“也……還好……”說着卻有些不安地縮了縮脖子。
“可以嘗試着轉移注意力,想另外一件給你帶來更強烈沖擊感的事情,開心的、難過的、激動的或者憤怒的,這樣你就不會那麽在意白天的那件事了。”
那還用說,肯定就是你跟常俊在天臺那一幕了,足夠震撼足夠憤怒,秋夢期差點就要回出這一句,但還是忍住,這事要是真攤開來說,怕是今晚不用睡覺了,不過這件事情之前每天都在她腦子裏竄來竄去,久而久之,憤怒感其實真沒有起初的那麽強烈。
除開這件事,就是昨晚她脫口而出那幾句話,害得她內疚得都沒怎麽睡好覺。
于是小心翼翼地道:“昨晚上……我那麽說你沒有生氣吧,我就是……一時候嘴賤,沒忍住。”
蘇韻沉默着,好半晌才道:“沒事,都過去了。”
秋夢期聽她這麽說,就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傷到對方了,她當時那麽說确實也是為了讓對方不舒服,算是達成所願。
“那你媽……你來到這邊後還想你媽嗎?”
好久,才聽到對方的回應:“我媽早就在我初中畢業的時候就去世了。”
秋夢期聽到這話,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麽,趙阿姨早就不在了?”
“這事情還能騙你嗎?”
“你怎麽都沒跟我說過……我怎麽都沒聽說這件事,我媽
也沒說過——”
“初三上學期你辍學離開了二中,到下半年你們家搬離江茗小區,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是的,她就是在初三那一年知道她媽和秋陽榮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見不得光的身份,秋家找上門來,鄰居的指指點點,親戚的吵吵鬧鬧讓她直接進入了叛逆期,逃課、打架、鬥毆、辍學,成了一名妥妥的小太妹。
“陸陸續續轉了三四家高中,把班上搞得烏煙瘴氣,後來我爸把我送出國留學,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什麽也沒學到,回來後秋陽榮給我在他的集團裏安排了個閑職,再給我一點分紅,這些年吃穿不愁,就這麽過來了。”
秋夢期繼續道:“我們家在江茗小區的房子賣了,我回來後去過那兒一次,路過你家門口,看到是另外一家三口,我以為你也早把房子賣了……之後又陸陸續續從別人那兒得到你的消息,但也不多……”
“那房子是不是賣的,是被法院強制收回去,房子貸款沒還完,我媽去世後,我生活就都成了問題……反正後來一直在讀書,都是住校,就我一個人有房子跟沒房子也沒什麽區別,收回去就收回去吧。”
這些話停在耳朵裏,像是在描述別人的生活,聽着似乎挺風輕雲淡的,但秋夢期知道,這對于才十四歲的蘇韻,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房子被回收無家可歸,那是多麽絕望的一件事。
她是怎麽完成學業的,她的學費生活費哪裏來?
這些年她都經歷了什麽,為什麽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蘇韻的母親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在她的印象裏,那個女人每天都是行色匆匆,江茗小區的房價不便宜,當初應該是蘇韻他爸還在的時候就付了首付買下來的,後來那個男人出了意外去世,她母親工資微薄,又想給女兒提供更好的教育條件,忙得腳不着地一連打了幾份工。
她媽望女成鳳的願望有多強烈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可想而知,當年蘇韻在她母親的高壓之下又過着怎樣的日子。
可這些秋夢期卻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天天被拿來跟同個小區那個女孩比較,只知道對方每天都在做題做題做題,不屑于跟她們這些同齡人玩,那時她只當她清高,卻不知道背後是這樣的原因。
秋夢期這時候才覺得昨晚上說出那樣的話,多麽傷人心。
“對不起,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她怎麽能說蘇韻不想念她的母親,怎麽能說她迫不及待地投入新父母的懷抱無縫對接,她七歲沒了父親,母親對她嚴厲得不近人情,而到了十四歲的時候,她連母親也沒有了還失去了栖身的住所,她有多渴望親情。
蘇韻似乎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結太多,抑或是不願意把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在秋夢期面前扒開,她輕輕地回了一聲“好”。
好,不放在心上。
秋夢期聽着,心裏難受得緊,她想多說點什麽,安慰?可對方并不需要,遲來的安慰多蒼白無力。
秋夢期這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去回想白天的事情,她心裏一直在圍繞着蘇韻在轉,今晚得到的這些信息,讓她打翻了蘇韻在她心中保留的形象,也打翻了她對她原有的刻板印象,這人也太不容易了。
她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朝着蘇韻這一邊的方向轉了過來,側對着她躺着,原本糾結着到底向左還是向右的問題早就不是問題了。
“不早了,快睡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蘇韻提醒着她。
明天确實是一場硬仗,而愧疚過後卻是一陣心安,秋夢期不知道為什麽會心安,但此時的她卻渾身充滿了力量和信心。
她有蘇韻在,就沒什麽好怕的了,這個女人,可是經歷了多少寒霜都不被壓折的梅花枝,有她在手,如虎添翼。
如此想着,心中一陣輕松,放平身子,酣然睡去。
作者有話說:
算是個架空世界,雖是晉朝平行朝代,采用的涉及衛所軍營相關軍銜和結構卻是明朝的,希望大家不去費心考究這個,感謝在2023-05-09 17:41:34~2023-05-10 21:14: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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