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握住小手

第59章 握住小手

還不待秋夢期想出什麽辦法破冰, 京都謝家來人了。

秋夢期沒想到謝正卿本人會親自來。

那日匆匆一見之後就是一別小半年,如今再見面,陌生感中又夾雜着一絲親切。

這可是第一個資助自己的金主呢, 沒有謝正卿那八百兩和送的馬車,這一路過來怕是不太好過, 就連蘇柳兩家囚犯都未必能發配到治下的轄區。

秋夢期混跡官場這幾個月來,已經沒了當初束手束腳的感覺了, 忍不住調侃道:“謝兄莫不是怕我攜着那八百兩銀子跑了吧, 不遠千裏趕往嶺南煙瘴之地。”

聽到縣太爺叫自己謝兄, 謝正卿惶恐不已,雖然謝家在京都的勢力不小,可畢竟是一介商人,自己更不過是個小小的族系分支, 哪裏敢和縣令稱兄道弟, 不過對方擡愛, 他也不敢妄自菲薄, 一揖到底。

“大人真是折煞我也,先前其實也和您提過, 我老早就想來封樂看看,只因這邊沒有熟人,又聽說環境惡劣民風彪悍這才歇了這個心思, 想到如今您在這邊, 我就按捺不住了,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看一眼,也了了這個心願。”

秋夢期哂然一笑:“怎麽樣, 來了之後覺得跟你想象中的有什麽差別不?”

“簡直是天差地別, 還以為這路上盜賊如麻邊城有野人出沒, 沒想到這城裏幹幹淨淨

,百姓也是笑臉相迎,着實讓我意外,大人有所不知,我一路往東南而來,進入新會地界,就聽到沿途百姓對您贊不絕口,鄙人那八百兩銀子實在不值一提,都怪我沒說清楚,這銀子本該是謝家出資幫助大人打點上下才是,往後采購另外商議,還望大人不要介意。”

謝正卿進入封樂地界,确實聽了不少秋夢期在封樂的幾件大事,百姓一談起這位新來的縣令百姓都是豎起了大拇指,等再進入城中,傳言中以“髒亂差”的封樂縣城街區卻是一片幹淨整潔的模樣,就算有牲畜馬匹路過留下糞便,立即就有人上來清掃幹淨。

不得不說,封樂縣的整體環境,比起靠近京都的民寧縣還要舒适整潔,作為遠道而來的商賈,如果道路能修得更好一些,他還是比較願意來封樂做生意。

沿途過來,謝正卿大概也了解到封樂縣以前的治縣情況被當地百姓诟病已久,秋植初到此地就能做出這樣幾件大事來,從而也能看得出此人還是有一番手段,他就更想進一步拉攏,區區八百兩,能算得上什麽。

“謝兄說笑了,當初咱說好了的,那八百兩是購貨定金,這不能亂,否則就是言而無信,往後還有哪個商家願意來封樂走商。”

謝正卿忙道:“是我膚淺,看着大人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莫不是那些貨都有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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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先前答應過謝兄,我一來就着手這件事了。”

“大人信守諾言有如此盡心盡力,真是讓我感激不盡,若是大人今晚得空,我在天香酒樓備上薄酒一份,請大人前往敘舊,具體再做商議,您看如何?”

此時的謝正卿已經認定要牢牢抓住眼前的小縣令不放,直覺告訴他,只要抱緊這根逐漸粗壯的大腿,他這支謝氏分支将會迎來重大的轉機,将來家主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謝兄相邀我定會準時赴約,不過我平日要忙于政務,這件事具體交由另外一人負責,屆時她也要一同前往。”

“那是自然,大人日理萬機,政務為要。”

“那我先讓人帶你去見她,順便看看我們前期收上來的東西是否能入了謝兄的眼,晚上也好說話。”

“如此甚好,大人考慮周全,在下佩服。”

秋夢期笑了笑,沖着王小寶招了招手道:“小寶,帶謝老板去春熙巷找蘇姑娘,她知道怎麽做。”

“是大人。”王小寶笑眯眯地上前為謝正卿引路。

秋夢期看着二人的背影,心裏松了一口氣,先前還擔心不好意思拉下面子去找蘇韻,這下好了,機會這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

到了晚上,王小寶提醒秋夢期出發去清歡酒樓,她壓着心裏的期待感,連手指都有些微微發抖,卻不緊不慢地動身,仿佛要是她早到一步就是對那人率先妥協,以至于等她到達包房的時候,謝正卿和蘇韻已經等了半個多時辰。

謝正卿自然不好說什麽,只道大人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可蘇韻如何不知道她的脾性,淡淡的眼神掃過來,讓秋夢期有一種被看破的窘迫。

只是讓秋夢期不滿的是,近一個月沒見面,似乎只有自己在煎熬,對方卻過得好好的,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她不禁有些生氣,也不管自己為何而生氣。

但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擡眼去打量着那女人,一身鵝黃色長裙,襯托得她如玉般的肌膚愈加得晶瑩剔透,細長的脖頸線條向下延伸……感覺比上次見到的時候又美上幾分是怎麽回事,難道離開了自己她過得還更好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秋夢期有些沮喪,又帶着一點點的賭氣。

忍不住一上來就連喝了幾杯酒。

蘇韻見她還沒開始進入正題就猛灌酒水,眉頭皺了皺。

這人酒量不好,再這麽下去,沒兩三杯就倒了,還怎麽談事情。

終于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先吃點東西吧,空腹喝酒傷身子。”

聲音一如既往帶着冷清,可這樣的“主動關心”,卻讓秋夢期原本忿忿毛躁的情緒在一瞬間被拂過。

畢竟是對方先出口的,先說話就代表先低頭先妥協,秋夢期心中終總算有了一種得逞的歡喜,可即便如此,天生傲嬌加反骨的性子讓她覺得面子上還是要裝一裝。

就喝一杯,秋夢期心中想着,怎麽能她一開口自己就聽她的話呢,多喝一杯表示是自己想停才停的下來,才不是因為她的勸阻。

于是一副沒聽見的表情,擡手又要飲一杯。

蘇韻本來還想晾着這人一會兒,可見到秋夢期發了瘋似的一上來就狂飲,終于沒忍住,拉住了她的衣袖。

秋夢期沒想到她會動手提醒自己,心中莫名有些激動。

鬼使神差地,臺下的左手一翻扣住了對方輕扯衣袖的手腕,握在手中。

兩個人誰也沒有料到是這樣變故,原本怄氣半個多月都拉不下臉皮的兩個人,此時卻在案桌下握住了手。

秋夢期覺得心跳有些快,她只當自己之所以拉住對方的手是不讓她繼續阻止,但對方柔若無骨的手兒此時就躺在自己掌心裏,像一根羽毛一樣,刮過心底,癢癢的,帶着一種無法言明的酥|麻感。

她覺得自己魔怔了,輕咬着的舌尖想讓自己腦子清醒一點,但又不舍得用力,或許是不舍得這種瘙癢的感覺就這麽離開。

兩個好朋友吵架了和好了牽着手了,也會像她這樣別扭嗎,更何況她和蘇韻根本就算不上好朋友,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們是情敵。

她不敢看蘇韻,卻依舊扣着她的手,右手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只是染着紅暈的臉頰和赤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的心情。

謝正卿坐在對面,看不到她們這邊案桌下的動作,但從兩人的神情上來看,并非表面上的那麽簡單。

畢竟也是過來人,眼前的這一對像是金童玉女一般,放在人群中都是閃閃發光的存在,彼此有意也是正常不過。

謝正卿笑道:“大人海量,蘇姑娘體貼,飲酒忌空腹,咱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聽說這裏的招牌菜不錯,都是海鮮,謝某這些年來一直住在中原地帶,可從未吃過這般鮮美的魚羹,昨日在隔壁吃了一餐,鮮到睡不着覺,今日一來把他們的招牌菜全點了,這會兒可饞得不行。”

封樂是窮出名了,但海鮮卻沒的說,就如謝正卿說的一樣,好吃不貴鮮美讓人回味無窮。

經他這麽一打岔,兩人原本紅撲撲的臉頰稍稍降了些溫度。

感受到手中微微掙紮着的柔荑,秋夢期先是緊了一緊,最後才頗有些遺憾地松開了手,沖着謝正卿道:“我剛到封樂的時候,也是天天吃魚,吃了幾個月了都還不膩,謝兄,來動筷。”

蘇韻那邊,微微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但剛剛那一番“互動”,在秋夢期看來,兩人之間二十幾天的隔閡,似乎已經被瓦解了,這樣的一種認知,讓她隐隐有些興奮,臉上笑意不斷,眼睛閃閃的十分有神。

“大人真是年少有為又風采過人,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封樂的姑娘。”酒上頭,謝正卿也忍不住連連贊嘆,但一想到旁邊坐着的如此絕美顏色的美嬌娘,說不定還是秋大人的相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又補救一句道,“蘇姑娘蕙質蘭心容貌無雙,和大人一起,實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按理說,兩個人至少要有一人出來反駁這句話,只是蘇韻低頭夾菜,秋夢期安坐位置上笑意吟吟當做沒聽到最後那句話一般回道:“謝兄說笑了,我這面皮在京都的時候還差點引來了大禍,堂上文官武将紛紛要求我脫衣驗明正身,當時就如同跑進狼群的一只羊,實在無力得很,最後還是聖上不忍心,才下了聖旨嚴禁拿本縣的容貌做事,這才省去了許多麻煩。”

謝正卿忙起身伏地,“謝某失言,還請大人責罰。”〓

“無妨,謝兄言重了,不過是感慨一番而已,倒不忌諱到那般地步,謝兄快坐下吃酒。”

謝正卿這才回坐,又自罰了一本,三人這才進入正題。

商議和談判這個過程,角色就轉換過來,蘇韻說的多,秋夢期大部分時間在聽。

看着對方認真分析和談判的認真勁兒,連臉頰便垂下來的一縷秀發讓人移不開眼睛,精致的臉龐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柔媚,怪不得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秋夢期承認這句話就是真谛,

這段時間以來和石盤村村民對接的都是她,包括肉桂香木等價格也都是她最了解,昨日謝正卿去了春熙路,看了部分收上來的貨,十分滿意,并對蘇韻所提出的收購價格和分成也很認同。

于是三人爽快地簽訂了契約,往後一切都按照契書來操作。

然而因為蘇韻的賤籍,秋夢期又是一方官員,是第三方的見證身份,最終還是用春桃的名義和謝家簽的契書。

謝正卿忍不住多嘴道:“大人,蘇姑娘這個身份還是得盡早去脫籍為妙,謝某也看得出來大人對蘇姑娘多有倚重,一來以後行事也方便,二來以防有人拿她身份搞事就不好了。”

在謝正卿眼裏,蘇韻要是不脫籍,在其他官員眼裏可就是塊搶手的香饽饽,為官者多為貪財好色之徒,萬一來個官職比秋夢期高的,直接把人要走根本就攔不住。

秋夢期迅速看了一眼蘇韻後道:“如蘇家柳家這樣的官奴官妓,以我現在的官職沒有辦法操作,只能求助六品以上的官員,但是我剛為官不過數月,也還沒打通關系,這事就只能一拖再拖。”

“若是皇家有喜事大赦天下,便可直接脫籍,但眼下災荒不斷皇帝——哎,這條路子怕是走不通。”

“新會郡刺史李泰李大人是位君子,我倒是想去求他一求,只是眼下還沒拿得出手的政績,實在不好開口。”

“謝家在京都倒是認得不少六品以上的官員,只是蘇姑娘一家遠在封樂,鞭長莫及不好插手。”

蘇韻笑笑道:“謝老板有心了,小女子感激不盡,不過事在人為,總會有解決的辦法,還請安心不必過分挂懷。”

謝正卿這才笑笑道:“大人和蘇姑娘都是有本事的人,區區脫籍一事,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是謝某多慮了。”

秋夢期笑笑道:“剛剛說完收購分成的事,我還有一件事沒跟謝兄說。”

“大人請講。”

“先前來封樂的路上,我與押解囚犯的隊伍同行,負責押送的是京畿地區一名參軍,名喚王伽,是個老實本分又能幹的人,一年要輾轉京都和嶺南之間好幾趟,我當時就應允說回頭把押送貨物的事情交給他來做,不知謝兄以為如何?”

謝正卿一聽大喜,“大人此乃妙招啊,這些年來,想到嶺南做生意的商人并不少,除了此地環境惡劣讓人望而卻步之外,更多是怕一路上盜賊叢生貨物被劫,導致損失慘重,

這才不得不忍痛割愛。”

“可謝兄還是來了。”

“這不是富貴險中求嘛,走十單被劫兩單我也還是有的掙,但要是有官差保駕護航,那就不足為懼了。”

“既然如此,走貨之事到時候就拜托給王參軍,至于他拿幾成費用,就得兄臺親自和王參軍談了。”

“是該如此,若是能得王參軍護航,謝某自不會虧待他。”

“如此便好,那我們幾人日後發財還得靠謝兄在京都那邊辛苦了。”

“有秋大人在源地把控和王參軍的護航,謝某定不負兩位大人厚望,打通嶺南至京都的商道,造福雙邊百姓,到時候咱兄弟幾個一起發財。”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謝正卿談完正事,就不想再打擾對面這一對璧人,拱手告辭。

剩下秋夢期和蘇韻,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出了酒樓後,沒等到秋夢期吱聲的蘇韻便不再停留朝着馬車的方向走去,直到背後傳來腳步聲。

“你,你就都不願意跟我說一句話?”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的?”

“哎,你說你怎麽總是這個倔脾氣呢,生氣也該我生氣吧,你都明目張膽要搶我東西了,我也不計較了,反正我這輩子也不找誰了,你也搶不了了,都那麽久了,就別鬧了,跟我回去呗。”

“只是我在鬧?”

“不然呢,好吧,我們倆都口不擇言,我不計較了,你難道還要計較嗎?”

“你仔細想一想,當初說好的不再計較以前那些事,可後來每每提起的還是你,率先口不擇言的也是你,如今過了一些時日就選擇性失憶當沒說過,還怪我鬧。”

“我——”她當初說什麽了,她真有這麽說,好像還真的是,還有那天兩人是怎麽又扯到這件事情上的?好像是蘇韻說讓她自己斷案子,她不願意,蘇韻就說她以後要嫁人也不能總一直陪着她,自己聽到這話就一下子被惹惱,氣她要嫁人,氣她離不開男人,又把以前的事情給扯出來了。

是,她承認阻止她嫁人不對,可以前她蘇韻做的那些破事确實也是真的。

可她好像已經有幾次下了決定把以前的那些破事給翻篇,再拿出來幹嚼确實也不地道,不過仔細計較的話,雖然好像每次沖突都是自己聲音大一點,可哪次最先妥協的還不是自己。

心裏這麽想着,于是原本沖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下去,最終還是轉了話頭道:“眼看就七月底了中旬了,石盤村那邊的事不能再繼續拖下去,當初答應畝産增收的承諾是賴于你想法,你總得跟我去一趟吧。”

民生大事,蘇韻不好拿來當成兩人冷戰的籌碼,再看着秋夢期落寞的神色,終于放緩了語氣道:“自是要去,什麽時候出發?”

“你要是沒什麽要緊的事明天一大早就去,最近日頭大,早些去不那麽曬。”她是不怕曬,就是看着這女人嬌滴滴的樣子,大中午出行容易中暑。

“好,那我明早去到衙門口等你。”

秋夢期聽她這麽說,還是有些失望,蘇韻答應一起去石盤村,卻沒答應回衙門,但轉念一想,今天吃飯的時候都牽住她的手了,這次一起去辦事,總會再有更多的交集,也不怕她不心軟動搖。

這麽想着,心情又稍稍上揚了些,點了點頭,沖着大福道:“大福,送蘇姑娘回去吧。”

蘇韻上了馬車,忍着想要多看一眼她的沖動,放下門簾,随着馬車的晃動,靠在車身後的豎板上,盯着眼前的門簾怔怔出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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