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至于隊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前期組隊是非常容易的，等齊意上了大學，更不怕找不到人。

學習這種事，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齊意高中階段沒有為讀書付出汗水，她得到的成績自然不怎麽好。

她選擇的是省會城市的一所大專，專業是電子競技，但學習內容不是打游戲，而是數據分析、戰隊戰術設計優化、競技運籌學、電競心理學等方面，培養的是電競幕後從業者。

齊意并沒想過成為電競幕後人員，她只是在所有不感興趣的專業中，勉強選擇了這個還算有一點興趣的專業。

她也了解過，電競專業的風評并不好，大部分學校的教學都很敷衍。但沒辦法，她是真不想學別的東西。

“既然你決定要繼續打比賽，那你應該減少白天工作的時間，将精力投入到訓練中。這麽久沒玩游戲，對于電競選手來說非常致命。”江藝道。

齊意點頭，深表認同。玩游戲的手感很重要，許多微操只有在手熟時才能實現。刻苦的訓練，才是一切的前提。

齊意打開榮耀，打算現在就玩上兩局。

進入對局前，她扭頭看向江藝：“我感覺你很樂于看到我繼續打電競。”

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支持她走電競路。

就連現役的電競教練，甚至選手們，也會在采訪中提醒大家，一定要謹慎從事電競行業。因為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電競的弊端實在太大了，很難承受得起失敗的代價。

齊意不過是仗着孑然一身，無拘無束，才敢這麽胡來，以自己的人生做試驗。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用對別人負責，所有的代價她只需要一個人承受。

原本的路在選秀大會封死了，但眼前又有新的一條。

盡管這條路很崎岖很難走，終歸也是路。

不管江藝有什麽私心，齊意還是很感謝她的這一份支持。

面對齊意的試探，江藝承認：“我需要通過你接觸電競賽事。”

“哦。”齊意思路放飛，“你是不是有一個系統？”

按系統的吩咐做任務攢積分，了卻電競夙願後就能實現重生。

“系統是什麽？”江藝問道。

齊意向她解釋自己之前看過的系統網文，江藝則明确表示沒有這種東西。

齊意繼續詢問附身細節，雖然齊意看過很多這種幻想故事，但當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細想起來還是有些驚悚。

江藝：“現在只有在深夜，你不抗拒的話，我才能借用你的身體。”

她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緣分，齊意默默想，也有可能是因為只有她一直記得江藝，才将江藝召喚了出來？

假如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意味着江藝也沒有別的親近的人，和她一樣形單影只。

都說遺忘才是最徹底的死亡，齊意問道：“你有沒有需要聯系的親人朋友，我可以帶你去。”

江藝：“不用。”

齊意撓頭，想要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又聽江藝問道：“你，知道林又川嗎？”

她那一直不含情緒的聲音，終究還是有了波動。

齊意飛速地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江藝補充：“選手ID是Lin。”

“你的輔助隊友！”齊意瞬間記起，一臉遺憾地搖搖頭，“不過我沒聽過她的新消息，和你一樣，打完第一屆比賽，她就消失了。”

她正要說在浏覽器上搜索林又川這個名字，卻發現三十天前的0點01分，她的浏覽器上已經留下了這條記錄。

榮耀相關的搜索記錄都排在這個人名後面。

齊意偷偷瞄了江藝一眼，模糊的光霧中看不出江藝的表情。

在榮耀游戲裏，上單和輔助的距離可以說最為疏遠。

網友将上單一路戲稱為“孤兒路”，主打的就是單人抗壓對線。輔助則往往跟着ADC，和ADC的配合會更緊密。

上單和輔助，這是跨越了半個峽谷地圖培養起來的友情。至于別的隊友，反倒不見江藝提及。

“你開始練習吧。”江藝轉移了話題。

齊意點頭，想起她小號上那恐怖至極的戰績，她向江藝再次确認：“那個，我的戰績都是你打的？”

江藝：“嗯。”

果然，狠人話都不多。齊意深表佩服，感嘆道：“你究竟怎麽做到技術一點沒退化，反而還能跟着版本精進？”

江藝：“多打幾局，手熟就好。”

齊意曾認為自己天賦一流，與現役大神的差距只在于她缺乏大賽經驗，缺少專業訓練。但和江藝比起來，她簡直差得遠。

不過，齊意轉念一想，江藝用的是她的身體，假如她身體素質不夠好，江藝在操作時肯定會受影響。

現在這樣剛好說明了她具備電競選手的身體條件，手速、穩定性、反應速度都沒問題。

“我會努力的，向江藝看齊，向第一看齊！”齊意舉拳道。

她想要活躍氣氛，在這兒瞎喊口號把自己都喊興奮了，江藝卻沒太多反應。

齊意深知自己很容易缺根筋，也不擅長察言觀色。何況現在根本就看不到江藝的臉色。她不再多說，安靜地開了一局游戲。

她還特地切換成了大號。那個小號就留給江藝吧，那麽完美的數據，她不想拖後腿。

自己多年的偶像就在身邊，齊意暗中存了要請江藝指點的心思，表現得非常賣力。

大號排名掉了很多，遇上的對手沒有那麽強，齊意最終有條不紊地将對局拿下。

可能因為江藝在用她的身體打游戲，齊意明顯感覺自己的手感還在，只是游戲中的思維反應比不上在青訓營高強度訓練的那段時間。

她期待地看向江藝：“你覺得我這局的表現怎樣？”

“可以。”出乎齊意的意料，聽起來就很嚴厲的江藝竟然沒提任何意見。

齊意換了種問法：“夠格進職業比賽嗎？”

江藝：“路人局和職業賽事是兩回事。而且我對現在的電競比賽了解甚少，無法做出判斷。”

職業比賽不僅是選手個人操作和團體配合的比拼，戰術的制定也尤為重要。江藝沒有看比賽，欠缺對當前版本職業體系的游戲理解。

但這并不妨礙齊意佩服江藝，畢竟她只用了兩個周熟悉游戲，第三個周就能沖上榜首。

對于游戲的理解，齊意會自己學習。至于組建戰隊、磨合隊友、職業性的訓練等方面，江藝才是一本活生生的教材。

當年還是電競開荒期，一切都很混亂，不成體系，幾乎沒有哪個團隊是專業的。江藝她們摸着石頭過河，一步步走到了最高處，也給後來人開辟出一條道路。

這是她們抹不去的榮耀，會伴随着電競發展史為人所銘記。

似是看出了齊意的需求，江藝主動道：“組建戰隊，我會幫你。”

聽她這樣說，齊意高興地戳着鼠标在游戲峽谷中亂逛。

“我們當時和你的情況很接近。”

齊意好奇道：“什麽？”她一點都不介意和偶像再多一些相似點。

江藝：“窮，非常窮。”

“哦，”齊意沉默了，“你怎麽看出我非常窮的？”她在“非常”兩個字上特地加了重音。

雖然江藝不成形狀，齊意卻仿佛看見了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連。

她低頭望着自己，上身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純灰色短袖，下身是已經起球的黑色大褲衩。

都是她在網上買的十元一件的男裝。

衆所周知，商家的男裝總是比女裝便宜一些，也更耐折騰，口袋也會更大。

雖然齊意完全看不出這樣的衣服款式哪有什麽性別之分。她是女的，她穿什麽，什麽就是女裝。

還有她現在所住的，是她姥姥留下來的老房子。小偷偷東西時可能都看不上她這寒酸的地方。

“你觀察得真仔細。唉，錢說不定會是我的一大阻礙，”齊意嘆了口氣，但并不灰心，“不過一想到你們那時候，我也就覺得沒那麽可怕。”

江藝仿佛笑了，又好像沒有，那冷冰冰的聲音道：“祝你也能遇到同甘共苦的隊友。”

齊意：“會的。”

她現在剛滿十八歲，以電競選手普遍的職業壽命來看，至少在二十二歲之前，她都還有機會。她未來就讀的專業也支持她去認識更多的電競人。天下這麽大，她就不相信找不到和她一樣的倒黴鬼。

就算真的找不到……那就找不到呗。車到山前必有路，那個時候的風景興許又不同。

齊意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樂觀的人，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樂觀的活法。

“你明天白天寫一份計劃，可以寫下你所有的設想，晚上的時候我再來看。”江藝開始布置任務。

齊意立馬應下：“沒問題。”她甚至想現在就和江藝把計劃定下來。不過這事兒急不得。

“你今晚要借我打游戲嗎？”齊意問道。

江藝：“你可以拒絕。以你的意願優先。”

說實話，齊意其實有點抗拒。她也怕江藝和那個游戲主播一樣沒有節制，萬一她就這樣猝死了，她都沒法說理去。

不過想起江藝從前的榮耀，那一場場戰鬥多麽精彩絕倫，現在的江藝卻徹底沒有了打電競的可能，只能做電競的旁觀者，今昔對比，難免讓人遺憾。

齊意不想拒絕一個渴望游戲的江藝：“等我睡着了你玩吧，不要超過淩晨四點就好，我會盡量睡到上午十點。”

讓身體休息六個小時，應該沒有大問題。

齊意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面向牆壁。她一向是沾枕就睡，但在這未知的狀況中，她再心大也無法立刻進入睡眠狀态。

江藝可能對她有所隐瞞，也可能江藝确實什麽都不知道。齊意純當自己有了番奇遇。

在她即将要放棄電競的時候，她遇上了電競偶像的靈魂，對她來說，這怎麽能不算一針強心劑呢？

她從小就愛看神神鬼鬼的故事，也經常幻想自己會不會撞鬼，所以此刻她對江藝的接受度還蠻高的。換了一般人，指不定都得去請道士了。

齊意想東想西，再暢想了一會兒自己未來的戰隊，迷迷糊糊睡着了。

過了一陣，“齊意”緩緩起身。

她搜索榮耀全國大賽，浏覽相關信息，又接着在搜索引擎輸入女子電競、榮耀全球總決賽、榮耀歐洲北美賽區聯賽（GCS）……

透過這雜亂無章的信息，她既是在了解榮耀賽事，也是在找尋一個人的身影。

“你真的會離開電競嗎？”

“齊意”那張總笑着的臉，此時眉頭緊鎖。

她關掉網頁，登錄榮耀，開始新一天的戰鬥。

峽谷又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經過三小時的鏖戰，時鐘指向四點。

遵守與齊意的約定，江藝将身體歸還，不久後她也将遁入黑暗。

“站得再高一點，總有一天會被看見吧。”

飄渺的聲音消失了，床上的齊意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游戲論壇裏的夜貓子一茬又一茬，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在讨論YiYi，但總會有新的人加入讨論。

[我今晚和YiYi排到一起，直接被帶飛]

[感覺是新人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現役的大神沒一個對的上，消息靈通的主播們也一問三不知]

[感覺是外挂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_^]

[新人的話，不去打職業有點可惜。各大戰隊還不快搶，很大概率是個好苗子啊]

許多戰隊确實都有這個意向，但YiYi沒有回複，他們便不強求。路人王再厲害，也不能說明一定适合打職業。他們不是非YiYi不可。

大家很快就不再惦記這回事，除了XV戰隊的教練。

他好言好語地邀請YiYi，卻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實在膈應。

回頭再看看自家在選秀大會時留下來的新人上單，最近的表現狀态很是差勁，連他不要的那個女上單都比不過。

他就更難受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XV很可能連GPL的席位都保不住。

“榮耀？呵。”他冷笑一聲。奮戰這麽多年，殚精竭慮不遺餘力，可他們哪有過什麽榮耀。也不知是哪個幸運兒，能夠獲得下一次的榮耀。

夜裏有人歡喜有人愁，齊意睡得極好，一覺睡到大白天。

“江藝？”齊意左顧右盼，輕喚兩聲，并沒有人回應。

她一屁股坐到電腦前，查看淩晨的對局記錄。

六場全勝。

齊意一拍腦袋，感嘆果然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只是在這亮堂堂的屋子裏，江藝消失得一幹二淨，齊意才會生出一絲恍惚之感。

想起和江藝的約定，齊意打開word，打算認真制定一份計劃書，包括自己每天的訓練時間，訓練進度，以及怎麽去尋覓隊友。

砰砰，外面有人敲響門：“小齊，在嗎小齊？”

齊意聽出是隔壁鄰居李明英阿姨的聲音，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皺巴巴的上衣和褲子。

她跑過去打開門，只見李阿姨帶着女兒，一臉無奈，向齊意道：“這孩子說找你問點事，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訴我。”

齊意有些好奇，那女孩趕忙将李阿姨催走，進了齊意的家中，然後一臉期待地看向齊意：“你之前拿老李的身份證賬號注冊過游戲吧？我記得老李吐槽過。”

說起來，這都是齊意的黑歷史。

以前李阿姨偶爾會念叨齊意少玩點游戲，齊意腦子一抽，非要給李阿姨也注冊一個賬號，讓她感受游戲的快樂。

李阿姨表示一點都不快樂，最後這個號就成了齊意的小號。

齊意點頭：“是啊。怎麽了？”

“啊！是你！”李霜激動地抓着齊意，整個人一蹦一蹦，“你打游戲好厲害！”

齊意被她帶得一晃，撓頭道：“你不是以前就知道嗎？”

“不！你最近不是霸榜了嗎，我聽班上的網瘾同學說的，Yi不就是你名字的讀音嗎，48歲的身份證就是我媽的。”

事實證明，大膽的猜測，往往就是真相。

李霜佩服極了自己的聯想能力。

齊意還沒解釋這個烏龍，注意力全落在同學上，“網瘾同學？”

李霜和她不一樣，是鎮上難得的擅長讀書的孩子，她們這偏遠小鎮出一個好學生不容易，可別被帶歪了。

李霜嫌棄道：“是啊，一個很讨厭的同學。他腳臭，上課還偷偷脫鞋，班上沒幾個人喜歡他。”

齊意一臉同情：“有這種同學，你也是不容易。”

“何止呢，班上奇葩多了去了，有個男的還往老師茶杯扔粉筆灰……他們都不認真讀書，天天吹噓自己打游戲多麽多麽厲害，可是姐你比他們都厲害多了！我真想告訴他們那個人就是我鄰居姐，好威風哈哈哈。不過我會為你保密的啦。”李霜沖着齊意眨眨眼睛。

齊意被她贊美的話語吹得飄飄然，幸好理智尚存，她無奈道：“那個戰績不是我打的。我把號借給朋友了。”

“朋友”這個詞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齊意在心裏掂量了一下它的分量，望向空蕩蕩的屋子。

她和江藝，暫時可能還算不上朋友吧。

李霜狐疑道：“你有這麽厲害的朋友？是網友嗎？”

她明明記得老李總說齊意太孤僻，一天到晚鎖在屋子裏打游戲，都沒有交幾個朋友。在這個時候，齊意是老李口中的反面教材。

“是啊，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網友。”齊意微笑着說。

李霜追問：“是女的嗎？”

“當然。”

“那太好了！”李霜鼓掌，“我就說女孩子玩游戲也可以很厲害，班上的男同學非說女的就是不行。哼。我不玩不是因為怕自己上瘾嗎，誰像他們天天跑網吧啊，那裏面臭死了。”

鄉鎮的網吧環境确實不太好，李霜捂着鼻子，仿佛已經聞到了厭惡的氣味。

兩人又寒暄幾句，李霜才離開齊意的家，關門之前還揮了揮手。

齊意也揮了揮，低頭就見她關注的官方賬號公布了全國大賽線下海選賽前期的賽點城市，其中之一就是齊意即将上大學的z市。

看完比賽規則，齊意掃了圖中二維碼，加入z市的榮耀賽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