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虎膽英雄(諧音+3)

第27章 虎膽英雄(諧音+3)

郁瀾将胡豆拉進房間,房門在胡豆的身後重重合攏。

哐——一聲,音量較大,胡豆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這才緩緩回神。

胡豆比郁瀾矮一些,平視過去,視線正好聚焦在郁瀾的胸膛上:平坦、白皙、有些單薄的胸膛。

一個男人的胸膛。

“郁老師……”胡豆張張嘴,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怎麽沒人告訴他郁老師是男的呢?

就算沒人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仔細回想,好像郁老師也從來沒有糾正過他……

他叫郁老師“姐姐”,郁老師應了。

他誇郁老師漂亮,郁老師欣然一笑。

他說要給郁老師當好“gay蜜”,郁老師從來沒有糾結他的措辭。

後背靠在冰涼的房門上,可他的身體卻燥熱難堪,一半出于震驚,一半出于懊悔與尴尬。

胡豆喉嚨發緊,仰起頭看看郁老師,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一直把你當成了那個女演員‘郁蘭’?”

郁瀾的喉結滾動幾番,沒有否認。

胡豆思緒錯亂,大腦機械地篩選着和郁老師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是從哪裏開始産生誤解,又是從哪裏開始對郁老師鐘情?

他問:“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又晃晃頭,改口說,“既然你發現了,為什麽不糾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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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老師到底想幹什麽呢?

“豆兒,”郁瀾的聲音仍舊很輕,但如果仔細聽,他的底音裏一直有種掩藏不來的深沉,“我想要糾正你,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今天我想,如果再不告訴你這件事,我們就要從這裏撤離了,往後我們相處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為什麽啊?”胡豆執着地問,“你發現我認錯了,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

胡豆從小在山溝溝裏長大,18歲第一次離開家鄉就到了摩登時髦的大都市。新生報到那天,他能明顯感覺到人群裏的自己是多麽得格格不入。就算他的皮膚再白,站在一群城裏長大的孩子的中間,也掩藏不住氣質裏的“灰頭土臉”。

土氣和貧窮都無法掩藏,胡豆也有自尊心,他只好學着城裏的孩子打扮,模仿他們的舉止,盡量不說家鄉話,調整了一年多,才勉強沾染些城裏人的氣質……他從不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他只是怕被剩下。

他不想成為人群中的那個蒙昧的異類。

胡豆這麽想着,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他很傷心,那可是他最喜歡的郁老師啊。

他最信任的人,把他變成了一個不知真相的傻子。

直到今天,在他鼓起勇氣、想要表白的這一天,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由他自己編織的巨大的謊言裏。

而郁瀾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

看到胡豆的眼淚,郁瀾的整個心髒都在顫,磕磕巴巴地說:“你,先別哭,再,再聽我說一說行嗎?”

胡豆拂開郁瀾的手,他的手背冰涼,用力在自己的眼睛上蹭了蹭,轉身開門。

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太亂了,太糟糕了,不知什麽時候,他的頭都開始疼了。

郁瀾猛地按住門板,将胡豆拉進房間,讓他坐在自己的床上。

“明天你還要拍戲,不能再哭了,”郁瀾的語氣強硬,胡豆遲鈍地琢磨了片刻,白天自己就哭了一天,晚上繼續哭,明天起床眼睛肯定腫得睜都睜不開。

起床……

想起這個他就來氣,都這樣了,他還睡得着嘛?!

胡豆撅起嘴巴,賭氣說:“還拍個屁拍!我要罷演!”

郁瀾從迷你冰箱裏取出兩個冰袋,用毛巾裹好了塞到他手裏。

胡豆一邊用冰袋捂着眼睛,一邊喋喋不休:“你幹嘛要騙我啊?你知道我有多讨厭這個感覺嗎?”

郁瀾跟他解釋,“最開始我也不知道你把我當成了女生,等我發現的時候,我也很懵。”

“那你發懵的時候就該告訴我啊,咱們倆可以一起懵逼嘛!”胡豆啥也看不着,愈發生氣,兩條腿蕩在床的邊緣,胡亂踢了踢。

郁瀾忍着笑,解釋說:“當時我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最開始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可後來發現你對我有很深的誤解,我又開始動搖……”

“我每天都在想着,小胡豆在想什麽啊,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啊?”郁瀾頓了頓,還是張口,“他……有沒有喜歡我啊?”

胡豆随即蔫了,安安靜靜地握着冰袋,再涼也不敢拿下來。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郁瀾沒有強求他面對自己,拿了兩袋消腫的茶包給胡豆,胡豆看不到,郁瀾就塞在他睡衣的口袋裏。

“如果是往常,我被其他演員認錯了,大概直到他哪天自己發現,我都不會告訴他,”郁瀾說,“能被認錯性別,說明我對角色的诠釋很到位,我做的努力沒有白費。”

“就算被認錯了,以後我們大概也不會有密切的交往,我在他心中是什麽樣子都無所謂,只要電影好就行,”郁瀾說,“可是不希望你也是這樣,我希望你能認識到最真實的我,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胡豆仰着脖子,小臉朝着郁瀾的方向,問:“接受你?”

“嗯,接受我,”郁瀾起身,半跪在床邊,“我喜歡你,想要跟你好好地戀愛,想要跟你有個将來。”

“我着迷于你的真實,你的單純,還有你毫無保留的善良;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稀裏糊塗就變成了一個撒謊的人,這個謊言也在折磨着我……”

郁老師說喜歡他了吧?

郁老師喜歡他嗎?

胡豆的腦子愈發混亂,手指脫力,兩只冰袋掉在床上。

眼皮漸漸回溫,胡豆緩慢睜眼,郁老師正深情地望着他。

“讓我想一想,”胡豆晃晃腦袋,“太亂了……”

郁瀾抓住胡豆的手,剛握了那麽長時間的冰袋,他的手指都是僵的。他的眼神裏充滿渴求,問:“豆兒,你是怎麽想的,你願意接受我嗎?”

他……願意接受郁瀾嗎?

胡豆想不出來,也待不下去,起身一股腦兒跑回自己房間了。

不過這晚郁老師沒有再“咚咚——咚”地敲他的房門,再和他抵着額頭入睡。胡豆怪不習慣的,一個人輾轉反側,也不知道睡着時是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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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胡豆還是沒能消化郁老師是男性這個事實,十分懵逼地到了現場。

好在他今天也不想哭了,錯愕又悵然的模樣,倒是微妙地跟鸾春的心态很像。磨合了幾十次之後,應舒終于宣告通過,戈壁灘上所有的戲份都正式結束,整個劇組擇日撤離!

盡管還沒有正式殺青,他們很快又會遷移到下一個影視場地,繼續《缭亂春》的拍攝。

但不管去哪裏,都比在這個沒有網絡、信號薄弱、無論信息還是物資都極度匮乏的大戈壁上強!整個劇組張燈結彩,跟過大年似的。

說起來,再過一個禮拜就真的要過年了,到時候劇組放假,工作人員們也能抓緊時間回家探親。

胡豆本來計劃着就在寝室裏混過去,後來他喜歡上郁瀾,又暗暗期待着,或許有機會能跟郁老師一起過年。

可現在他該以什麽心态、什麽身份跟郁老師相處呢?

胡豆悶着腦袋,走到郁瀾的保姆車邊,發現自己的座位已經被蘇嘉年占了。

蘇嘉年抱歉地對他笑笑,“我的車去鎮上接人了,今天蹭郁老師的車回酒店;你跟郁老師關系好,快去後面跟他一起坐吧……”

胡豆探頭向最後一排看了看,郁老師馬上挪去貼着車窗坐,很擔心他不願意靠近自己的樣子。

“……”胡豆無語,隔着一個座位,坐到他身邊。

保姆車朝着酒店出發,Josh突然感嘆:“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走這條路了……”

大喬也附和:“四個月的時間,可真快呀!”

胡豆望着窗外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心中泛出很多不舍。

他在這裏度過了四個月,每天都要經過同樣的風景,卻從不曾好好地看一看它,好好體會這次的經歷,他的成長、得到以及失去。

縱觀這四個月,他像個幹涸的海綿掉入汪洋,不斷收獲着演戲的種種技巧與經驗,在場工作人員的認真努力,應舒和郁瀾對于這部電影的滿腔熱忱……

四個月的時間其實也很長,足矣讓他從一個腦袋空空的小糊咖,變成了一個初露鋒芒的小演員。

他還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品嘗到了愛情的甜蜜與酸澀……

肩膀一沉,郁瀾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颠簸中身體沒個支撐,靠向了他。

Josh看到,尴尬地說:“郁老師昨晚沒休息好,本來今天也沒他的戲了,讓他在酒店裏補覺的,他又執意要來。”,“要不我坐過去,讓他靠着我睡吧?”

胡豆垂眸,看看郁瀾眼下的青色,終是不忍心,回複道:“就這樣也行,我不累。”

“哦……”Josh扭回去,沒再回頭看他們。

車輛再拐彎,郁瀾的指尖貼上他的手背,迷迷瞪瞪攀上,握住了他的小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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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年坐在最前排,靠近酒店附近,他整個人都雀躍起來。

Josh打趣道:“感情這麽甜蜜嗎?明明馬上就能回家了,還非把人叫過來。”

“嗯,”蘇嘉年目不轉睛地看着擋風玻璃說,“他沒看過這樣的風景,正好他有空,我們就在這裏玩兩天再走。”

胡豆小聲疑惑:“誰呀?”

下一秒,車輛在停車場停穩,嘉年當即打開車門蹿了出去,抱起等在他的保姆車邊上的那個人轉圈兒。

Josh見狀哀嚎:“殺狗啊!”

郁瀾不知什麽時候醒了,解釋說,“那是嘉年的伴侶,兩個人都挺忙的,不過有機會就黏在一起。”

遠遠望過去,蘇嘉年的男朋友長得也很好看,胡豆還以為他是個明星。

晚上他們同桌吃飯,了解過後才知道,對方叫竟池,是個翻譯官。

這年頭怎麽翻譯官都長這麽帥?!

蘇嘉年平時看着淡漠,好像什麽事都提不起他的興趣,跟竟池在一起就走到了另一個極端——兩人并排坐着,手臂緊緊貼在一起,每次對視時的眼神裏好像能冒出濃稠的蜂蜜。

蘇嘉年和竟池都跟郁瀾交好,見郁瀾下到餐廳,竟池招招手,讓他也一起過來坐。

胡豆還沒想好怎麽面對郁老師,看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後背頓時變得僵硬,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

其實郁瀾也有些無措,他知道要給胡豆思考空間,卻也不由擔心,萬一思考過後胡豆跑了怎麽辦,端着筷子遲遲落不下去。

竟池将挑幹淨魚刺的一盤魚肉放到嘉年手邊,嘉年馬上靠過來,鼻尖在他臉頰上親昵地蹭了蹭,又美滋滋地享受魚肉。

那神情……像一只被寵壞的貓。

竟池擦擦手指,看向郁瀾,“怎麽不吃了?我聽嘉年說,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增肥?”

郁瀾點點頭,無奈道:“都是角色需要……”

“真夠辛苦的,”竟池輕輕搖頭,“說胖就胖,說瘦就瘦,還都是那麽短的時間,也就你吃得了這個苦。”

嘉年塞了滿嘴魚肉,嗔怪地看看他,竟池又改口哄着嘉年:“你也吃得了這個苦,你也優秀的!”

嘉年滿意,低頭繼續吃魚。

“诶,豆兒,這是你的第一部戲嗎?”竟池又将話題帶向胡豆,“聽嘉年說你是新人。”

胡豆說:“算是吧,之前也演過一些,但都是跑龍套的角色,有名有姓的是第一個。”

“你還很小吧?”竟池觀察他。

“22了,”胡豆笑笑,“好像在這行裏也不算太小吧,畢竟郁老師17歲就開始演戲了。”

竟池認同地點點頭,“那個戲癡,拍起戲來什麽都不想,到現在都還沒談過戀愛。你可別跟他學。”

胡豆看看郁瀾,兩人視線交彙,又一下子避開了。

竟池性格敏感,觀察一陣,突然問:“豆兒,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啊?有合适的我們都可以給你介紹。”

胡豆頓頓地看向郁老師,又低下頭,道:“沒什麽樣的。”

“沒什麽樣的是什麽意思啊?”竟池露出漂亮的笑臉,“你看郁老師這樣的,你喜歡嗎?”

“別看郁老師現在這麽瘦,那都是為了角色特意減肥的,他以前比電視上還要帥,帥好多倍呢!”

嘉年咳了兩聲,竟池又轉過去哄哄他。

“其實緣分這個東西很稀少的,刻意去追求也未必能追到,所以遇見了就一定要伸手緊緊抓緊它,別讓它跑掉了。”竟池朝他眨眨眼。

胡豆若有所思,想再跟竟池讨教讨教。一擡頭,嘉年已經吃完了魚,拉着竟池搭電梯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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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頓時變空了,只剩胡豆和郁瀾一言不發地坐着。

胡豆受不了,收拾好餐盤,起身往樓上走,郁瀾無聲跟上。

四樓的走廊寂寂悄悄,應舒在樓下慶祝喝酒,嘉年和竟池特意在別的酒店裏開了間房,柯科一拍完戲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斜對面的房間已經空了好多天……

胡豆和郁瀾一前一後地走着,在兩扇相鄰的門前停着腳步,郁瀾沒有動作,胡豆也沒有,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過了一陣,郁瀾洩了一口氣,道:“豆兒,都是我的錯。”又致以疏離的關心,“算了……你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又要舟車勞頓。”

郁瀾掏出房卡,按在感應器上,胡豆的聲音與解鎖聲同時響起。

胡豆問:“郁老師,你今晚還害怕嗎?”

郁瀾收回手,挑眉問道:“嗯?”

“你害怕的話,可以來我房間,我不害怕……”胡豆擡起頭,和郁瀾對視,“我說我想保護你,是真心的。不是因為你是女生,而是因為你是郁老師。”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希望他平平安安,一切都好。”胡豆總結,“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豆兒……”郁瀾走近,問他,“你知道這句話代表着什麽嗎?”

胡豆無聲落淚,“我的冰箱裏還有很多蒸山藥,因為你說喜歡吃。”

“我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你,你跟我好吧,行嗎?”

郁瀾沒說行不行,抓着胡豆的鎖解鎖他的房門,将人推進屋裏。

玄關的牆壁很涼,靠久了也變得溫暖,郁瀾在玄關裏長長久久地吻他。

夜更深時,走廊裏傳來應舒醉醺醺的腳步聲。郁瀾将人往房間更裏面推,那個長久的吻蔓延至軟床上。

四個多月過去,胡豆的新奇體驗又多了一項。

怎麽說呢,爽倒是爽,就是有點費嗓子。

好在這晚房間裏的氣息香甜,郁老師的喉糖都是草莓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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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聰明的讀者可以開動腦筋了,還有什麽是草莓味兒的呢?

這章格外長,就是想快一點寫到戀愛。下一章會有那個那個,我得要更多的時間寫,所以暫時請一天假,周五見啦!

另,蘇嘉年和竟池出自我的第一篇文《關于我從貓變成人這件事》,算是一篇治愈向的文章吧,現在回看,感覺自己的文筆好青澀,但是這個故事我真心喜歡,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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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可能會開一下接檔文的預收,大概會叫《男媽媽養成手冊》。又是我心癢許久的人設,同時是篇溫情向的養崽文。說是接檔,可能也要在這篇完結後花上一段時間存稿,争取年末或明年年初開坑。

無收藏開文真的蠻難熬的,希望大家能幫忙收藏一下,我的坑品還算不錯吧?

無論如何,謝謝你看到這裏,祝你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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