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藏匿

藏匿

因東方霁華的動作,白佑麟和洛思羽明白了眼下局勢已不容樂觀,于是兩人決定離開将軍府尋找藏身之所。蕭晏知道他們的打算後,主動提出要幫忙,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完美的隐匿地點。

“這就是蕭公子說的最安全的地方?”

坐在香氣彌漫的房間裏,聽着隔壁傳來的不堪入耳的聲音,白佑麟一向冷肅的臉上産生了一絲皲裂。他冷冷地盯着蕭晏,深覺自己一開始就不該相信這人,這人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安置之所,使得他滿懷期待,沒想到最後找到的竟是這種地方。

蕭晏并未被白佑麟的低氣壓吓到,他低低的笑了一聲,一臉淡定地關上窗,然後才轉身看着白佑麟反問道:“難道這裏不夠安全嗎?”

青樓楚館,向來是最能耳聽六路,也最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安全是安全,就是有些出人意料,我和佑麟從未來這些地方見識過。”洛思羽開口道。說話間,他側頭看了一眼渾身不自在,耳朵根泛着可疑紅暈的白佑麟,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恐怕誰都想不到,白佑麟這個看起來冰冷正經的人,居然會藏身于青樓吧?

“要的就是出人意料!你們都決定要掩人耳目了,總不能再按照平時的習慣行事。”蕭晏倚着窗臺,抱臂笑道,“據我了解,那些大人們大都自诩正直雅士,一向不屑于踏足此等聲色場所,你們躲在這裏必然安全無虞。”

自诩正直雅士?白佑麟眉心一跳,沉着臉不說話,作為曾經的“大人”,他感覺自己似乎也被蕭晏諷刺到了。

“白公子不必多想,我這話并不是在諷刺你。”查覺到白佑麟的不對勁,蕭晏飽含深意地看了白佑麟一眼,出言安撫道,“我知道白公子不是虛僞清高,只是比較純情而已。”

洛思羽:噗嗤——

白佑麟:……

确定好地點後,白佑麟帶着洛思羽和蕭晏來到了南邊的貧民區。此時巷子裏的住戶大多都出門幹活去了,是以整個區域安靜非常,三人趁着沒人發現,悄悄溜進了一處相對安靜的院落。

院子裏,幾個小孩拎着鐵鍬抱着花苗站在一塊泥巴地上,小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着什麽,應該是要在這裏種花。在他們旁邊,一群或殘疾或病弱的青年坐在臺階上,目光柔和地看着這幾個小搗蛋,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公子。”

看見白佑麟進門,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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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伯,最近這邊有人來過嗎?”白佑麟連忙扶住老者,看着對方的眼睛問道。

“前兩天有一群官兵來打探過消息,不過他們沒進到這裏面,只是在外圍停留了一段時間。”老者回答。

白佑麟面色一沉,心道果然,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公子,這位是?”注意到白佑麟身後用白布蒙着眼睛的蕭晏,老者好奇地問道。

“這位是宸王殿下的獨子,蕭晏蕭公子。”白佑麟往旁邊挪了一步,讓蕭晏的身影完全展現在老者面前。

“九公子的孩子?”聽到白佑麟的介紹,老者迷茫地看了蕭晏一眼,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老者曾親歷複國之戰,與宸王勉強算是舊識,他對宸王不說完全了解,最基本的信息還是知道得比較清楚的,從宸王給他的印象來看,那人不可能會有孩子。

“您好。”頂着老者狐疑的視線,蕭晏對着老者友好地笑了笑,随後擡手不緊不慢地取下蒙眼的布條。

那雙藍色眸子顯露出來時,老者雙目睜大,不敢相信地喃喃:“不該呀……九公子怎麽會有孩子?他不是……可是這雙一脈相承的眼睛又作不得假……”

“您不必如此驚訝,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生出來的。”蕭晏好笑看着風中淩亂的老者,忍俊不禁道,“我父親沒有做不好的事,也沒有什麽特異功能,他一直都是你們記憶中的樣子。”

老者讪讪地笑了笑,看着蕭晏小心翼翼問道:“九公子……他還好嗎?”

蕭晏眼底閃過黯然:“父親與我鮮少見面,我也不知道他好還是不好。”

老者怔了怔,道:“九公子還在執着那件事嗎?”

“心之所向,總得找到才能無憾。”蕭晏回答。

“都消失那麽久了,哪有那麽容易找到?”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滿是唏噓,“往事不可追,希望九公子早日放下吧。”

他倆也不知在打什麽啞謎,聽得白佑麟和洛思羽一頭霧水。據蕭晏之前所言,他是遵照前閣主宸王的遺命接手白夜閣的,可如今從他與老者的對話來看,好像宸王又沒有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能有人既是死人又是活人?

“時間緊迫,大家先別聊了。”雖然對事實真相很好奇,但洛思羽還是不得不出聲打斷了蕭晏與老者的交流,“林大伯,眼下此地已經被朝廷發現,不宜久留,我們請蕭公子為大家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先去通知大家收拾東西,等到了晚上我們一起跟着蕭公子離開。”

“不必收拾得太幹淨,留點東西盡力營造出還有人在這裏生活的假象。”白佑麟補充道,雖然假的真不了,但這樣做好歹能拖延一些時間。

“好。”老者點頭。

“你覺得能拖延多久?”洛思羽看向白佑麟,問道。

白佑麟不假思索:“最遲不過三天。”三天,不只是指東方霁華反應的時間,還包含了那邊人心統一的期限。若東方霁華手下的人心是齊的,那可能要不了一天他就能察覺出端倪;但若是那邊人心浮動,那可操作空間就大了。

“确定嗎?”洛思羽有些驚訝于白佑麟的果斷。

“不确定,這裏面變數太多,沒有人能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我也只能順其自然。最終到底會得到什麽結果,全看那個人怎麽選。”白佑麟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思緒回到了幾日前……

因心情苦悶無人傾訴,白佑麟曾獨自去京郊散心,并在邢暮雲墳前與十七不期而遇。

彼時十七正蹲在地上,一絲不茍的拔着墳冢周圍的雜草,他的旁邊放着一個竹籃,裏面堆着一堆還沒來得及擺上的香燭祭品,聽見白佑麟的腳步聲時,他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好久不見,副統領。”白佑麟居高臨下看着十七的背影,神色淡定如常。他們常在此地相遇,十七習慣了時不時來祭拜的白佑麟,白佑麟也習慣了似乎一直守在墳前的十七。

聞言,十七終于有了反應,他回頭木着臉對白佑麟說道:“好久不見,白将軍請自便。”說完,他又轉回去繼續埋頭拔草。

“副統領還是這麽執着。”白佑麟道。

十七不語,自顧自地忙活着,對白佑麟的話充耳不聞。

“副統領已經守了八年了,該放下了。”白佑麟走到十七身邊,彎腰從籃子裏拿出三炷香點燃,捧着香對着墳冢拜了三拜,而後擡頭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未刻一字的墓碑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好一句勸人釋然的話,可說這話的人卻态度莫測,語氣裏沒有半分釋然的意思。比起規勸,他更像是在決絕地宣布着什麽。

十七動作一頓,沾着泥土的雜草毫無預兆地順着手心滑下,淩亂地散落在地上,一如他驟然變得紛雜的內心。沉默許久後,他輕輕拍掉手上和衣服上的草屑塵土,起身與白佑麟并肩站立:“你……已經決定好了?”

“嗯,也許在幾日後,我與皇上之間就該有個了斷了。”白佑麟應得淡定,仿佛自己決定的只是明天吃什麽,而不是一件即将對青國産生重大影響的大事一樣。

“你不應該承認,也不應該告訴我這些。”十七雙拳緊握,聲音沙啞道,“你明知道我不一定會幫你,甚至可能成為你的敵人。”

“我知你我立場不同。”白佑麟側首,漠然看着滿臉隐忍的十七,“我不指望你站在我這邊,我只希望你不要成為我的阻礙。”

十七微微一愣,不确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插手你與陛下之間的事?”

“是的。”白佑麟肯定了十七的想法,“在我與他的恩怨交鋒上,我希望你能做個旁觀者。”

“我需要時間想想。”十七閉眼,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好。”白佑麟不再多言,他收回視線,轉頭又看了幾眼邢暮雲的墓碑。最後,他将手裏的香插進土中,決然轉身離開。

白佑麟了解十七的個性,不管十七做出何種決定,在思考期間他都絕不可能将白佑麟的任何動向透露出去。這就已經夠了,白佑麟可以利用這短暫的空隙做很多事。

“我到底該怎麽做?”白佑麟走遠後,十七卸了全身力氣,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頭抵着冰冷的墓碑喃喃道,“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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