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陸萸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着的。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一件件累積起來,到最後她身體實在撐不住,在桌邊迷迷糊糊趴了一會。

睜眼時,天空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她下意識将手探向旁邊,冰涼的空氣自指尖穿過,寒冷徹骨。僵硬了足足半分鐘,她才記起葉千黎已經不在身邊了。

到現在,她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十年了,好不容易走到現在……

手臂無力地垂落,撞到椅子邊緣時,輕微的疼痛令她麻木的大腦有一瞬清醒。搖搖晃晃起身,陸萸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色有多難看,但她根本無暇顧及,急急忙忙去拿充滿電的手機。

——這次,電話根本打不通。

她頹然地跌坐在地板上,不相信女人真的狠心不要她了。

她已經不祈求葉千黎能回心轉意,但她只想聽到對方的聲音,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

又發了會呆,她盯着微信上99+的消息,并沒有任何點開的欲望。

不知不覺,她憶起剛入職時,葉千黎曾對她說,研究所那邊二十四小時安排專人值班。

“有些很重要的材料。”

女人罕見地收斂了笑容,神情嚴肅地向她解釋。

“有多重要?”她不明所以,趁對方沉思之餘,踮起腳尖,如小貓咪偷腥般在其唇角輕輕一吻。

她最喜歡看葉千黎無奈卻又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女人柔和了神色,自然地将她摟入懷中,“簽了保密協議,目前沒法透露。總之,要是聯系不到我,可以打單位電話。”

忙碌起來時可能沒空看手機。葉千黎雖然打過預防針,但這麽久以來,陸萸從來沒有遇到聯系不上人的情況,最多響幾下。

除了這次。

喉嚨裏蔓延着淡淡苦澀,她調出研究所電話,順便将話筒放的近了些,祈禱能有人盡快接聽。

“這裏是XX研究所,請問您哪位?”

聲音有一絲熟悉,她費力地想了想,不确定地問,“小趙嗎?”

“嫂子,我們正想聯系你呢,關于葉主任——”對方态度異常熱情。

……

這是陸萸第一次走進葉千黎工作的研究所。

之前她最多是到門口,女人說什麽也不讓她進去。

“裏面有輻射,不穿防護服對身體不好。”

本來還有些小情緒,可是被這樣耐心地一哄,她什麽脾氣也沒有了。

但是每次分別前,她都要再三叮囑對方“注意安全”,而葉千黎總會笑着摸摸她的頭,讓她不要擔心。

她永遠記得女人唇邊的溫柔笑意,那份難得的柔和,獨獨屬于她一個人。

“嫂子,葉主任沒回家嗎?”

思緒冷不防被拉回,她搖搖頭,徒生些許落寞,“我聯系不上她。”

“我們昨天本來在後面跟着,可是出醫院時不小心跟丢了……”趙卉嘆了口氣,愁眉苦臉道,“葉主任負責的項目如今進行到最後關頭,她要是不在,根本進行不下去,我們現在是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聞言,陸萸微微擰了下眉,心中升起一絲抵觸。

昨天在醫院,若非葉千黎什麽都不記得,恐怕這些人張口閉口就是談工作,一句多餘的寒暄都不會有。

可數小時前,對方剛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差一點就要葬身于那場慘烈無比的車禍之中。

——僅僅是回憶起站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的場景,她還覺得心口發悶。

“嫂子,不管怎樣,葉主任的身體健康肯定是第一位的,其它都可以往後放。”許是看出她的不快,趙卉連忙找補道。

“嗯。”

陸萸将目光投向遍布裂痕的牆壁,裏面依稀可見金屬的顏色。從進來起,她們就走在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昏暗步道中。

兩側有不少上鎖的門,時不時能看到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來走去。詭異的是,全程沒有任何交流,每個人都是步履匆匆。

可惜她心裏裝着事,只是瞟了兩眼,随口問道,“所裏做的是什麽研究?”

“我們研究的主要是人類重要病毒,但具體的,不太方便透露。”

趙卉抱歉地沖她笑了笑,面露難色。

點點頭,陸萸沒有繼續追問。葉千黎從來不把公司的資料往家裏帶,她對于對方的工作也是一知半解。

不過既然需要保密,她也不會揪着不放。相反,她很高興愛人能找到一份與專業完全對口的工作,而且還很有意義。

“這邊走。”轉角處,趙卉忽然按下牆邊開關,露出一條向上的通道。

坐在幹淨敞亮的會議室中,陸萸有一瞬間不真實。剛剛,走樓梯上來的剎那,她無意中瞥見條往下的通道,黑黝黝沒有一絲光亮,令人莫名膽寒。

直到一份文件被推到面前,她才收回渙散的思緒,一目十行,“這是?”

“葉主任入職時簽過合同,項目進行時不得曠工超過三天。所以還要麻煩嫂子幫忙勸勸她,盡快來研究所一趟。”

“可是她——”

陸萸想說葉千黎剛失去記憶,又不是有意這樣的。可餘光掃見天花板處的兩排攝像頭時,又堪堪将嘴邊的話咽回去。

自從坐到這裏,她總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很不舒服。

“我們也在向上頭反映,但現在情況特殊,起碼要先找到她人再說。”趙卉正欲進一步勸她,忽然想到什麽,從文件夾裏掏出一張支票,雙手遞過去,“陸主任的情況我們也十分痛心。這是所裏剛發下來的補貼,包括住院和醫療費用,嫂子……”

“如果有她的消息,我會聯系你們。”

陸萸沒仔細看,更懶得去數後面有幾個零。

再大的數額她在陸家時也見過,并不稀奇。若要說奇怪,對方居然舍得給出這麽多。

而目的只是為了通過她找到葉千黎。

更讓她覺得無法理解的是這群人對于他們口中項目的執着,那天來醫院探望,似乎只是确認一下人有事沒,能不能繼續參與工作。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趙卉明顯還想挽留,見她堅持,倒也不說什麽。可沒走兩步,猛地一拍腦袋:

“瞧我這記性……葉主任之前準備了個禮物說要送給你,應該還在辦公室,沒來得及拿走。稍等,我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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