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派(2)
反派(2)
瞧她好不易答應了,孩童不給她反悔的機會,忙輕揮了衣袖。随之一陣強風刮過,将身前這纖瘦的女子吹入了花叢旁的旋渦裏。
孩童理了理衣袍,輕扶着鏡框,斂起方才流淌的笑意,面無神色地向遠處走去。
昏天暗地了好一會兒,林挽憶只感頭痛欲裂,全身動彈不得,費了好大功夫才将雙眸睜開,痛感頓時席卷至四肢百骸。
發覺自己身處一幄帳內,帳外傳來隐隐兵馬之聲,她微愣了住。
穿書後的第一個場景,竟然在軍營。
恰逢此時,一将士走進幄帳,恭敬抱拳行着禮:“郡主,先生在外求見。”
郡主?這系統說好是個炮灰,她不曾想,卻還是個極有身份地位的炮灰。
無暇顧及這渾身傷痛從何而來,她眼下最為關切的是,這先生又是何許人也……
林挽憶微颦起眉,小心翼翼地問着:“先……先生?”
滞了一瞬,那将士忙回答:“此次的軍師,謝先生。”
軍師……她怎麽還會有軍師伴着?莫非她這郡主還需要上沙場不成……
身旁跟着一人出謀劃策,坐籌帷幄,她領兵出征,上陣殺敵……所以她身上的傷勢是這麽來的?
這些将士稱其為先生,想必這個人應是極受敬重。而她負傷在榻,将士仍入帳禀報,她應該是尋常之時與這人尤為親近。
“有請吧。”
林挽憶故作從容吩咐着,随後吃痛地坐起了身。
Advertisement
還沒等她理完思緒,她便見着一清麗似仙的少年緩步走入,白巾雪衣,珠簪玉帶,姿容極為絕倫,舉手投足間似攬了一株白雪。
她忽而出了神,望着面前之人将手中瓷碗輕置在桌案上,眸中染着一抹笑意,雲開雪霁,清輝流轉,像有月華籠罩,煞是好看。
分明瞧着約莫十九歲,卻被人稱之為先生,此人定是極為不簡單。
“郡主受了重傷,應好些靜養才是,怎就起了身。”
此人的嗓音甘冽,很是輕柔,如粼粼清泉,不經意便入了她的心頭。
這名少年雖風姿卓絕,她也極愛美色,可現下最為要緊的,還是要先知道各自的身份才是。
她曾經看那些穿越文都這麽寫,女主為搞清楚身世,要麽就裝病失了憶,要麽就說是磕壞了腦袋,雖然都是些老套路,可她此刻也沒有其他辦法。
掩唇輕聲咳了咳,她作出一副柔弱的模樣,雙目透着些茫然:“我可能是傷糊塗了,你是……”
眼前這似谪仙般的少年止了步,眼中笑意不減,将她輕緩打量着,面無波瀾地啓了唇。
“屬下謝商臨,于郡主身側,為郡主獻策授計,此乃陛下之意。”
林挽憶霎時震顫,忽感萬般恐懼在心底蔓延,宛若一道鋒芒直直地紮在心上,令她不由地戰栗了幾分。
她稍許睜大雙眸,難以置信與這人對視着,掩蓋不住詫異與心慌,情不自禁地攥緊了被角。
“你說你……叫什麽?”猶不死心,她再三确認。
“屬下姓謝,名商臨。”
望着此人向她莊敬地作了一揖,溫文爾雅,語調沉穩,一言一舉像是挑不出任何瑕疵來,林挽憶驚恐至極。
這人表面看着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卻是個徹徹底底的白切黑,冷心冷情,陰狠卑劣,染血無數,包藏禍心……
要問她為什麽知道得這麽透徹,是因為此人……是她落筆而寫啊啊啊!
所以這個世界……是她剛完結的那篇被黑得慘不忍睹的be文!
不不不,她一定要去和系統評評理,不帶這樣的,瞞騙她這麽久,就為了騙她進到自己胡亂碼寫的小說裏!
系統果然沒安好心,沒安好心!
她萬分清楚,這個披着人畜無害外衣的位高謀士,是全文究極大反派啊!
“這湯藥是屬下熬的,郡主趁熱可先喝了。”看着明豔女子似是受了不少驚吓,他頓了頓,再而柔聲道。
如果他是謝商臨,那她就是……林挽憶絞盡腦汁尋思着,頓感心下一涼,良晌沒緩過神來。
那她就是……出場次數僅一章的短命郡主陸宛衣!
不要吧……不要因為名字相像就這麽整蠱她吧……
這角色雖說是個炮灰,但因陸氏世代忠良,赤膽忠心,一心報效朝廷,她要上沙場不說,手下還有個随時想嘎掉她的反派……
因這反派野心昭昭,看中她手握兵權,便心生歹念,最終奪她權勢,起兵謀反……
“我身子還有些不适,”她虛弱揚唇,面色蒼白,忙擺了擺手,“你先放着,待會兒我自己來。”
這哪是什麽湯藥,分明是某人見她負傷,趁機想将她毒害!
不碰,只要是他給予的東西,她一律不碰。
只需茍到大結局,讓男女主幸福美滿,她就可以完成使命。
等一下……男女主……男女主好像被她寫成了be,而且還是被這反派逼死的……
擡袖将湯藥端了來,謝商臨舉止柔雅,自然而然地遞至她面前:“若郡主不嫌棄,屬下可服侍郡主。”
“不必,”林挽憶病虛一咳,為難地笑着,“我有些困倦,有什麽事明日再與先生議吧。”
垂眸淺笑了些許,他起身又将湯藥放回桌案,轉身徐步離去:“那屬下先告退了,郡主定要保重玉體。”
眯眯眼的都是怪物,此番一見,果不其然……見着這儒雅少年從容走出幄帳,她長舒一口氣。
帳內未有他人在,林挽憶環顧四周,擡高了語調:“系統系統!快出來!”
她剛才來得太匆忙,忘了問如何召喚系統,她倒想好好诘問一頓,可系統卻盡是躲着不出。
“再不出來,這任務我不做了!”憤怒高喊着,她想了又想,凝着雙眸厲聲說道,“大不了我魚死網破,擺爛自盡,我雖沒了性命,但你這業績也不好向上級交代吧?”
身子倏而飄然了起,她阖眼一昏,再次清醒時,已到了意識花叢。
“宿主別氣惱,對這世界有什麽不滿意都可以和我說。”孩童一本正經地回道,鏡框下眸光波動,似對她剛才所說的有些懼怕。
“說好的給我挑了個最容易的任務,還一直不告訴我穿的是哪篇文,”平息着油然而生的怒意,林挽憶又說道,“你就是存心謀害我,這……這簡直是地獄難度!”
将手中的書卷合上,孩童搖了搖頭,決意與她如實相告:“宿主消消氣,我也是無奈之舉,那結局實在太慘,讀者怨氣太深,引起了那世界的動蕩,上級對此很看重。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別人無法勝任,我只能讓你親自前去修複了。”
“那我偏不幹,你又奈我何?”她心有不甘,雖說文是她寫的,可憑什麽要她去改變這個殘局。
孩童思慮了會兒,咬牙下了血本:“宿主,要不這樣吧,你如果能修複這結局,等你回到現實,我讓你一夜爆紅,本本上金榜,本本簽約影視,你看怎麽樣?”
若是說別的,還真難以将她說動,可她有個暗藏許久的屬性,那就是貪財好色。喜愛美男,喜愛錢財,奈何被現實日日摧殘,她只能成為一名天選打工人。
如果當真如系統所說,那她豈不是要賺翻了!她可以辭掉工作,包養美男,有名有錢,成為真正的人生贏家。
“你的話……我還能信嗎?”林挽憶稍有動搖,想着系統之前的惡劣行徑,帶有一絲懷疑。
“能的,當然能!”孩童褪下侃然正色般的模樣,如同走投無路,可憐巴巴地朝她瞧望着,“之前瞞着你,我也有苦衷,領導給的任務太重,你身為打工人,也是明白的……”
“好吧……”勉為其難地應下,她只覺這誘惑實在太大,但條件鐵定要提,可不能這麽好說話,“但是金手指一定要給,不然我真的一集都活不過。”
蹙眉思索了片晌,孩童從寬袖中取出一晶瑩剔透的镯子,稚聲嚴肅道:“因為最近業績慘淡,我經費不太夠,只剩一個玲珑玉镯。帶着這玉镯,你能感知到危險是否臨近。正好身旁常年跟着個反派,這寶物給你最為合适。”
“就一個镯子,這麽敷衍嗎?”林挽憶接過玉镯,仔細察看着,怎麽看都覺得自己虧到不行。
僅剩的家底已經掏出,這姑娘竟然不知足,孩童上前便想着将玉镯搶回:“這可是唯一的寶物了,你不要,我就收回。”
“要要要!有總比沒有好,”她見勢忙側身躲過,想着系統答應了的事,再次提醒着,“那我先回去探探敵情,你剛才所答應的事可千萬要作數。”
瞧她向前走去,孩童擡聲将她喊住:“還有一點,從今以後,你必須以陸宛衣的身份而活,不得将林挽憶的身份向他人透露一點。”
“一人也不能透露嗎?”就她這性子,很難瞞騙的好不好,林挽憶默了一霎,假意苦苦哀求着,“就一人吧,那反派天天在我身側,我肯定瞞不住他。”
“那就只能一人,多了絕對不行。”孩童想了想那領導所下達的指标任務,只得破例妥協。
果然,人人都扛不住打工人的壓力……
見他又欲揮袖召喚強風,她立馬阻攔道:“我自己來,不勞煩系統大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