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淩亂(1)

淩亂(1)

“只是些小恙罷了。”笑着輕擺了手,她強裝鎮定道。

一齊輕舒了口氣,衆人便聽謝商臨再次啓唇:“大夫所言,宛衣患的,乃是不治之症。”

陸宛衣:???

“故而宛衣武力盡失,從商卻為無奈之舉,”面不改色地道着,他沉聲告知,雙眸輕而一凜,“若謝某不伴其左右,恐有意外之患。”

知绫又看向身旁女子,憂愁般低喃道:“此等大事,郡主為何不告知奴婢……”

聽罷咧唇一笑,她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地回着:“可能我忘了?”

“也罷,便讓先生跟着吧。”重重地嘆了一息,薛弈舟委屈作罷。

見在場諸位吃瓜結束,想到那錦繡布莊貸款一事,拿出昨夜拟好的借款合同,她忙轉移話題。

“知绫,你去和錦繡布莊的易掌櫃告知一聲,簽了這契書,便可來取所借之銀了。”

倏而一滞,陸宛衣思考了些許,添上一語:“還有那個行內考試,五日後舉行,也和員工告知一下。”

“郡主,”聽聞郡主所言的考試,知绫便愁容滿面起來,“員工都紛紛抱怨,行內考試竟比那科舉還難。”

“為了提高大家的職業素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她攤了攤手,遺憾而答。

“而且這難嗎?”從案臺上取過一張試卷,随之再帶上一支毛筆,陸宛衣起身遞給面前的這道清色,“這根本就不難,不信就讓先生看一遍。”

目光于字裏行間掃過,謝商臨在宣紙上落了幾筆,晏然将試卷遞回。

她順勢一看,朝知绫淺笑道:“你看,全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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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地撇起嘴,知绫喃喃低語着:“可……可那是謝先生,我等凡人是不得相較的……”

年輕人得卷起來才行,要讓他們知道競争的壓力和動力,陸宛衣輕聲作嘆,語重心長道:“考的高分的,能晉升成客戶經理,漲薪加工資,很劃算的!”

“奴婢這就去通傳!”知绫明了般點了點頭,雀躍地收拾起試卷來。

在堂中轉悠了一番,不禁望向櫃臺旁那一柔聲細語的女子,想起江聿曾言之語,陸宛衣将其端量,竟還真覺這綠荷藏有稍許愁苦于秀容上。

不知這姑娘所遇何事,平日裏只覺此人寡言少語,便也未有過多閑談,她徐步走至櫃臺前,輕柔地用玉指叩響桌案。

“綠荷,看你最近悶悶不樂的,有什麽煩心事,都可說與我聽。”

綠荷似是未料及她會走近,下意識地将衣袖拉上了些,柔聲回道:“小女如今不愁吃穿已是心滿意足,哪會有煩心之事。”

這一細小之舉頓時就入了眼,陸宛衣微然凝眸,在其拉袖之時,她分明瞧見了衣袖下的道道淤痕。

“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我,”将面前女子的淺袖撩開,她看着觸目驚心的疤痕于玉肌上呈現,肅然問着,“這些傷痕是怎麽來的?”

綠荷垂下眼簾,避開了眸光,小聲回應:“小女的夫君近日酗酒得厲害,許是醉糊塗了,歸家之時便對小女……便對小女欺辱打罵。”

這……這分明是家暴啊!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家暴男都不得好死……

“這種夫君留着幹嘛,趕緊休了呀!”陸宛衣氣憤地一甩雲袖,輕微切齒道,“我現在就幫你寫休書!”

攥緊了袖衫的一角,綠荷怯弱而言:“可小女身為女子,如何能休夫?”

“女子怎麽就不能休男子了?”怒氣不打一處來,她擡高了語調,認真與眼前女子說道,“你現在有所得的月錢,不需要靠男子過活,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卑微,硬氣一點!”

綠荷默然片晌,心底仍有顧慮:“倘若和離了,小女便難以再嫁他人……”

“你如今可是燕京銀行的核心員工,月錢比城中庶民男子要高上許多,誰人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分,”陸宛衣倚靠于櫃臺一側,故作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擡手強調着,“還有,記住不是和離,不是和離,是休夫!”

“綠荷,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們幾人都挺你!”看向堂中的衆人,她充滿豪氣般道着。

正欲離去的知绫聞言止了步,颔首贊同着:“郡主說得對,君若無心我便休,綠荷姑娘不必委屈自己!”

“雖然我是男子,但我覺着阿姐言之有理,”聞聲快步走來,陸謙堯義憤填膺地接着話,“如此對待如花似玉的姑娘,和牲畜又有何兩樣!”

見四周目光皆彙聚而來,隔着素衣輕撫着淤傷,綠荷而後握緊了拳:“這份休書,小女自行書寫。”

這樣才對嘛!絕不能向家暴男低頭!陸宛衣大袖一揮,豪爽道:“遞紙筆!”

知绫見勢,忙走上前,将手中的紙筆遞于綠荷身前,再恭敬地退于一邊。

望着向來膽怯的柔婉女子斂起畏懼,執筆決然書寫着,她心感愉悅,又生怕綠荷再被欺負,與堂內在場之人輕聲謀劃着:“今晚我們都随綠荷歸家,在屋外候着,靜觀其變。如果那男子敢對綠荷動手,我們便……”

“明白!”她還未語畢,便被一渾厚之音打斷了話語,“我們便沖進裏屋,随後草民挺身而出,高喊草民欲将與綠荷相好,讓那男子連挽留之語都道不出!”

陸宛衣:?

循聲瞧去,她見那端坐于綠荷身旁的男子赫然直立而起,正是此前招收的櫃員蔣添。

饒有興致地快奔過來,陸謙堯躍躍欲試,想了幾許,迫不及待道:“這個法子好,那我就……我就喊我也與綠荷姑娘相好過,但我已被姑娘抛棄了!”

“小王爺使不得……”知绫左右為難,着急得直跺腳,“這若是傳出去,奴婢不知該如何與夫人交代了。”

幾人興奮地圍着綠荷讨論起來,陸宛衣呆滞地伫立在原地,感覺他們好像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不過聽起來很有意思是怎麽回事……

見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她朝身後随即一望,望見謝商臨仍立于堂門外,輕柔地轉眸撞上她的視線,眸色未起一絲波瀾。

悠閑地走到這位大佬身旁,她仰望着朗空中的淺色流雲,不知此人消失了幾個時辰又去了哪:“你又去哪逍遙自在了?”

“宛衣。”

忽然聽他輕喚着,她還未反應過神,又聽身旁之人于她耳畔輕言:“扶我回閣館,再将此處血跡擦拭盡。”

猛地向下一瞥,陸宛衣這才注意到身側銀白的雲袖處滲出了血漬,鮮血滴落而下,緩緩沾染上袖袍,暈開片片殷紅。

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怪不得他剛才一直站在門外,原來是受了重傷,強撐到了現在……見這模樣,傷勢應該比上一回還要嚴重。

“你們先忙着,我與先生還有些事需商談。”與堂內衆人随意打了聲招呼,她鎮定地扶着這清雲身影,沿着巷陌小道走回閣館。

好在總行閣館和這網點錢莊離得不遠,拐兩個巷口就到了。

确認巷中無人,她低聲問道:“你這是新傷……還是舊傷啊?”

問出口才發覺,這不是廢話嘛,一看就是新傷啊!她連忙閉口,悄然看去,一貫淡然的容顏透出蒼白之色,步子也微許不穩了些。

“今日所見謝某行蹤,不得與他人透露分毫。”沉默了幾念,他忽而啓唇言着。

陸宛衣有點不解,指了指錢莊的方向:“可是……剛才他們都看見你了。”

無言了一瞬,謝商臨又耐心道:“是此後的行蹤。”

閣館于眼前浮現,她莞爾一笑,将他輕扶着行入庭院內:“你不說我都明白,領導照顧下屬,應該的!”

吸取了上回的經驗,她已在總行閣館內添置了應急藥箱,紗布藥膏樣樣俱全,總覺得應該暫時還用不到,沒想到還真又碰上了。

回至雅間,她輕巧地阖上門,放下手中的箱盒,伸手去解眼前之人的衣帶,還未觸及,便覺一股力道落于玉腕之上。

力道很輕,卻足以将她制止。

陸宛衣疑惑擡眸,正氣凜然道:“幫你脫衣包紮呀……”

“謝某自行處理。”清冷眸光落于箱盒上,他從容回應着。

都危在旦夕了,不曾想這人還挺矜持……想到沿路和堂前還有血跡未處理,她不作久留,起身便走:“那你自己保重,我先去清理現場。”

不知他又招惹到了什麽人,反正定是和他的謀反大計有關,而她也不想過問細節。

快速清理着血跡,斷定未有人發覺,陸宛衣長舒了口氣,心上懸着的沉石終于落了下。

将堂門旁最後遺留的一點血漬拭盡,她擡袖擦了擦細汗,堂內幾聲議論聲随風飄過,不經意便入了耳。

“你們聽聞了嗎,禦史大夫秦大人今早殒命于家中,據說是被刺殺的。”

她渾身一滞,鎮靜地徐步走進堂中,想聽得更為真切一些。

“奴家有所耳聞,”聽得這一言語,等候存銀兩的另一女子悄聲說道,“本以為這些達官顯貴的府邸守備應極為森嚴,未曾想竟是如此輕易便讓刺客入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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