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困惑(2)
困惑(2)
陸宛衣輕然一瞥,目光再次被案臺上的糕點吸引了住。這人竟然又遣人去買了香悅居的糕點,不過她非常支持,因為她現在正好肚子就餓了。
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側,她邊吃起糕點,邊和這養傷之人講起了剛才的經過。
憋笑了太久,眼下她狂拍着腿,險些笑出了眼淚:“太可惜了,你都沒看到,那男子的面色有多難看!”
“如果你去了,我倒很好奇會給你一個什麽劇本,也很好奇你會演成什麽樣!”她脫口而出,而後将他上下打量着。
想起此人高超的演技,她将最後一塊糕點放入口中:“不過你演技那麽強,應該不會被看出什麽破綻。”
謝商臨凝眸尋思了片刻,輕聲啓了唇:“你們為何不上演一場薛公子對綠荷強取豪奪,陸小王爺在與之相愛相殺的戲碼。”
陸宛衣:?
“上演終了便可退離,”眉眼間染上輕淺笑意,他随之柔聲道,“那男子所言皆不必聽,以免髒了耳。”
“不過你說的,聽起來好像更刺激?”她想了又想,覺得他沒去實在是太可惜了,“早知道這樣,劇本應該讓你來寫。”
笑意不減,眸色卻是暗了半分,他聞言一笑,擡指輕撫着她的墨絲:“惹宛衣如此不悅之人,謝某若是去了,怕是會失了手。”
“也對,不能讓你去……”恍然明了般點着頭,她正聲回道,“你現在受了傷,身子骨弱,萬一遭遇不測,算的可是工傷。”
他虛弱成這樣,如果去了傷勢加重,這工傷她可賠不起……
正這般仔細作想,忽感身旁之人将她輕柔一攬,她就落入了一陣淺然清香中,醒神之時,她已被牢牢地困在了懷中。
下意識地掙紮了一霎,她聽身前清影在耳邊低沉般啓唇道。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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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宛衣微愣,這才感到輕擁她的雙手竟是在顫抖。
從未見一向從容自若的他有過這般模樣,她心下明了,應是那毒性發作了。
雖不知中的是什麽毒,但她也能感受到此毒的烈性。
“我……我不動。”她忙回應着,卻感原本僅是輕微顫動的清瘦身軀顫得更加厲害。
想起身轉移他的心思,她無法動彈,發覺自己已被他死死地禁锢。他垂首埋于她的頸間,似在極力隐忍着劇烈痛楚,卻又怕将她吓着,仍是撫着她垂落的縷縷青絲。
而她,如何也看不清他此刻的心緒。
回想起此人的身世,她不覺唏噓,當初落筆時沒想太多,把他寫得實在太慘。
生性孤僻,從小漂泊無定,年少之時尤為落魄,無奈于街邊乞讨,因生得好看,後被一富商千金看中,收入府中做男侍,這便是他不願啓齒的過往。
可他不願忍受這等欺辱,隔日便從府宅逃了出,因自小有潔癖,未曾讓那千金碰及絲毫。
碰巧遇見陛下正廣納賢才,迫于生計,他只得前去一試,這一試便成了如今這寧陽郡主身側的謀臣。
她思緒漸漸翻湧,覺察着他依舊不斷顫抖,欲擡手将他回擁,卻感到他仍然将她桎梏得緊。
“動……動一下總可以吧?”醞釀了許久,她輕緩相問,身前柔雲無言了片晌,随後松開了些。
輕靠于他此時單薄的玉肩上,她順勢擡袖将他擁緊,不為別的,只為對他懷有一絲愧疚。
雅間內靜默了稍許,她想開口打破寂靜,頓然聽着細微顫音于耳畔傳來。
“宛衣別走。”
陸宛衣揚唇淺笑,輕拍着他清瘦的後背:“我應了今晚陪着你,我不會走的。”
而後,她又聽他低聲言說着:“宛衣大可安心,這世間殘忍之事……交由我便可。”
“傷你害你的人,我皆會除去……”
這下她就不淡定了,此人好像知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猛地一怔,她不禁發問:“是誰要害我?”
“若對何人起了殺意,宛衣盡可告知于我,一切皆由我來,”神思似有些混亂,他喃喃輕顫道,“以免……以免髒了宛衣的手。”
“你在胡說什麽……”不明他所言究竟是何意,她如何揣摩也想不明白。
“謝某只願……宛衣……一世無憂,”他道得極輕,輕得令她再也聽不明徹,“只願……”
“你……”肩上一沉,陸宛衣側目望去,見這清冷之色已然昏睡了。
對于他方才所言,她實在想不出所以然,覺得是此人所中之毒太過猛烈,讓其胡言亂語了。
将這道清色輕扶于床榻上,欲回房休息,她想起自己答應了他今夜陪伴在側,又轉身折回榻邊,在他身旁空出之處躺了下。
透過軒窗望向如鈎彎月,直到困意襲來,她才緩緩阖上了眼。
翌日清晨時,被身旁輕微的動靜驚醒,她睜開雙眸,見昨日虛弱得說不上話的清影已閑然而立,正将早膳輕置在書案上。
猛地起身觀望着,她繞着眼前人轉了一圈,望他如玉面容已恢複了尋常的淡然神色:“你沒事了?毒解了?”
“昨夜多謝宛衣照顧。”眸中涼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淺然笑意,他輕聲啓唇。
這人果然挂了開,她再次打量着,懸着的心落了下:“你果然百毒不侵,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昨天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把我吓壞了。”她順口一說,昨日之景不經意又浮現在了眼前。
謝商臨聞言微滞,随後晏然淺笑:“應是毒性所致,宛衣不必驚慌。”
她頓了頓,小心試探般問着:“你是不是忘了昨晚說過的話了?”
“謝某确是不記得了。”
望着他若有茫然,好像确是不知所言了何語,她便不再過多深究。
“果然是中毒的原因,”忽然瞧見閣館前有人送來了粽子,才想起今日是端午節,陸宛衣眸色微亮,“對了,今天是端午,我得去銀行發員工福利!”
可這麽多的粽子,狼狽地搬過去也太沒有威儀了吧,她可是堂堂行長,這種體力活自然是……
她沖面前之人眨了眨眼,故作嬌氣道:“給你個任務,這粽子實在太多了,我拎不動……你幫我先帶去銀行,分發給員工,我随後就到!”
“好。”目光落于堆放的粽子上,他順從應道。
昧着良心望這傷勢初愈的身影将粽子搬至馬車上,而後消逝于巷陌的一角,她連忙快步向後門走去。
将他支走當然還有別的目的……從後門小道處請進兩個人,陸宛衣忙笑臉相迎。
“郡主,這位便是香悅居的肆廚,趙升趙公子。”知绫沉穩地走進,身後跟着一昂藏七尺的男子。
男子慌忙俯身,抱拳行禮:“草民拜見寧陽郡主。”
“不必行禮,不必行禮,”陸宛衣不拘禮數地擺着手,歡步向庖屋走去,“快來教我做粽子!”
答應了那人要親手給他包一個鹹粽,她可沒忘。看在他一直聽從她命令的份上,她此般大費周折,也算是對他小小的犒勞。
搬來了椅凳,她于庖屋內坐下,瞧着這名為趙升的肆廚将所帶食材擺至膳桌上,她聚精會神起來,跟着這香悅居的肆廚一步一步地學做起了包肉粽。
知绫在一旁觀望了好一會兒,掩唇一笑:“郡主如此用心,奴婢倒想猜猜,這粽子究竟要贈與何人。”
“放心,你肯定猜不到。”悠閑地包着粽子,陸宛衣萬般自信道。
“郡主這般篤定奴婢猜不出,”知绫凝神作想,恍然明了地指了指自己,“莫非……是給奴婢的?”
蹙眉認真思索着,知绫淚眼汪汪道:“難道郡主對奴婢一往深情,而奴婢卻一直蒙在鼓裏,辜負了郡主的厚愛……”
“停!我确定我性取向暫時是男人,”立馬擡手制止着,陸宛衣轉眸望去,又露出色眯眯的神情來,“不過未來也不一定?”
知绫輕笑出聲,于一旁搬了凳椅坐下:“郡主這一趟從漠北回來,整個人都明朗了許多。”
“郡主雖棄武了,但奴婢見着欣喜。”
捧着粽葉的雙手微然一頓,陸宛衣疑惑問着:“漠北?不是蒼州嗎?”
奇怪,她記得書中所寫,寧陽郡主應是從蒼州回來的途中被人毒害,随之暴病而亡。
“奴婢不明,蒼州又是何地?”知绫歪着腦袋,小聲反問道。
她不死心,只能以記憶出現了偏差作解釋:“這世上難道沒有一處名為蒼州的地方?”
輕搖着頭,知绫迷惘回道:“奴婢未曾聽聞。”
總覺得所處的這世界與她所寫的小說有點出入,雖有些許不同,但這些細微之處好像并不會影響主線的發展……
或許是因為她所做的舉動将軌道偏離了些,終究不會造成太大的波動,她如此作想。
“如此這般,只需再煮上一刻鐘,這粽子就可食用了。”
肆廚所道之語将她的心緒拉了回,她定睛一看,粽子已被放入了煮鍋內,鍋上正冒着熱氣。
陸宛衣莞爾淺笑,不住地道着謝:“真是辛苦趙公子了!”
“為郡主效勞,是在下的榮幸,”向身旁清豔女子行禮辭別,肆廚猶豫再三,悄聲問道,“在下近日有一些碎銀想存入銀行,不知有何适宜的産品可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