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游(1)
出游(1)
知绫聽罷有些委屈,數來數去,發覺郡主竟是不打算将她帶着:“郡主竟不想着帶上奴婢。”
奸笑一聲,她故作兇神惡煞道:“此路途萬分兇險,你如果跟着,便是有去無回。”
“那奴婢還是不給郡主添亂了。”忙向身旁退了幾步,知绫膽怯地垂下眼簾。
這一趟旅程,四人行再适合不過,除了她一個炮灰,其餘的全是主角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暗自思慮了會兒,覺得閑雜人等還是不必跟着了。
“你便留在此地幫我打點銀行,若出了事,我回來可是要拿你是問。”肅聲與之吩咐着,她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來。
知绫行了禮,連忙恭肅應下:“奴婢聽命。”
“但是郡主,”似有稍許顧慮地将她輕拉于一旁,知绫小聲垂目道,“與先生獨處很危險的,郡主定要好好護住自己。”
下意識地瞥了身後那道柔色一眼,陸宛衣莞爾而笑:“不會的,你瞧先生,多溫柔可親。”
知绫順着目光瞧去,見先生正凝神将眸光落于書卷上,平靜的面容透出絲絲冷意來。
“可先生畢竟是男子,”似憶起了那巷陌之景,知绫遲疑地道着,“而且……而且那晚在巷陌中,先生分明……”
連她都快忘卻了,這丫頭竟還記着那晚之事,可見那場景的殺傷力對其有多大……
可當時的親吻确是為掩人耳目,有誰想到這反派順道就除了一個和親公主,還被她無意撞見了。
“那晚是我刻意引誘,你不懂從中的玄妙,”陸宛衣壓低了語調,決定在唯一的目擊者知绫面前先扳回顏面,“你沒發現,先生被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知绫思索了晌許,大悟般點了點頭:“似乎……确是如此。”
Advertisement
見其面色明朗了半分,雖已在當場作過解釋,可她怕這丫頭記不得,又再次正色道:“他眼下已被我牢牢攥在手心裏,這便意味着,我的美人計得逞了。”
鎮靜地想了又想,知绫好奇問着:“可郡主還未與奴婢告知,是為何要對先生作誘?”
“他欠了我一筆銀錢,這一世都還不清的那種,我怕他跑路。”無奈般輕聲嘆氣,她輕揮着雲袖,随口回道。
“奴婢明白了,”心下微許驚慌,原本與她極為靠近的知绫不禁遠離了些,“如此聽起來,還是郡主比較可怕。”
于巷陌中拂過的清風漸漸轉寒,秋葉從枝頭落盡,似有最後幾片枯葉淩空亂舞,順着淩風墜地翻卷。
陸宛衣伫立于堂前冷風中,望着冬陽倦倦,粲豔霧蒙,才發覺已入了冬。
男女主便是在這個冬日互相表明了心意,而她過完這個冬季,興許就要從這裏離去。
烏檐覆雪,陡然間漫天大雪肆虐而下,似夢似真。寒意愈發濃烈,她漫步于皚皚白雪裏,聽聞一陣冽風吹過,吹得枝上的積雪簌簌作響。
“阿姐,他就是個逆臣賊子,此人留不得!”
她恍然向前望去,見不遠處伫立着一位血氣方剛的少年,墨發随風輕舞,此人卻是她的舍弟陸謙堯。
“郡主,奴婢害怕,”知绫不知從何處走出,驚慌失措般喊道,“王爺與夫人已然喪命,一切皆是先生所為!”
迷茫地轉過身,她猛然一怔,眸中清冷少年血跡斑駁,所到之處一片殷紅,卻不知沾染的是何人的鮮血。
涼意陣陣襲來,與寒冷的冬景相融而合,他褪盡往昔的輕柔之色,眸色中盡是陰戾,分毫不偏移地落于她身上。
宛若平日裏的百般讨好,皆是他的惺惺作态,此刻卸下僞裝,如同寒意刺入了骨髓。
“郡主,你若是将此人袒護,本王只能将你一并除之,”長劍出鞘之聲響起,程遠蕭一臉正義凜然,作勢走近,“莫要怪本王……不念及往昔之情。”
一旁的俏麗身姿不住地搖着頭,似盡其全力将她勸服:“郡主,商臨哥哥罪惡滔天,極惡不赦,應當除之!”
她未來得及反應,又聽一冷肅之音傳來。
“宛衣,劍就在你手中,”開口之人,卻是尋常那沉默寡言的薛弈舟,“殺了他。”
順勢垂眸一望,她這才發現自己竟執着一把劍,劍鋒于白雪映襯下尤為亮芒。
可她從未使過劍,執劍之手極是不穩,默然一瞬,顫抖言道:“如此,我只能取了你性命。”
眼中少年低聲一笑,似是毫無顧忌般行至她身側,神色若明若暗,附耳輕聲道着:“宛衣曾言,若他人對我刀劍而向,定會将我護下,此番一見,卻是荒謬至極。”
“宛衣既是言而無信,便休怪我了。”
冷意入骨,令她顫動不止,痛楚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與這天地間的冷然一并滲入體內。
“郡主!”
“阿姐!”
聽着耳畔響起衆人的吶喊,她緩緩向下瞧去,望着身前少年已用長劍刺穿了她,幹淨利落。
“你……為什麽不像其他反派……”虛弱地喃喃低語,她随之阖目,轟然倒下,“多說上幾句,再動手……”
猛地驚醒時,眼前之景卻是閣館庭院,陸宛衣半晌晃過神,才驚覺方才只是做了一場夢。
“我睡着了?”她慌忙直起了身,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倚靠在反派肩上打了瞌睡。
立馬瞧向剛才被長劍貫穿的腹部,見自己完好無缺,她長舒了口氣:“幸好……”
腦海中浮現着所夢的畫面,她急忙與之拉開了距離。
“怕我?”輕緩地阖上書卷,謝商臨察覺到身旁明麗之色有微許懼怕,便不敢妄自作舉。
她渾身一頓,不自在地笑了笑:“好像是……做了些噩夢。”
聞言了然些許,他輕柔而道:“我不會傷害宛衣。”
說得倒好聽,她現在可是占據了他白月光的身體,是一個啥都不是的卑微替身,他說不會傷害,誰知道是不會傷害她,還是不會傷害原主啊。
說不定他早就想嘎她了,只是看在這具身軀的份上饒她一命,暫且沒有殺她的心思。
想到這裏,陸宛衣瞥開目光,小聲嘀咕着:“你不會傷害她,未必不會傷害我。”
“她是何人?”對于此言,他甚是不解。
她擇以沉默,不再言語。她才不要和這反派解釋替身文學,到時候惹得他不快,夢中的場景可就真要上演了。
見她無言良久,他緩聲啓唇:“若當真遇見夢中之景,我會将長劍遞于宛衣手中……”
“讓宛衣親自……取我之命。”
她霎時一驚,不由地愣了住:“你怎麽知道我夢見了什麽……”
“随意揣測的。”見其驚訝的模樣,他揚眉淺笑。
“這世上好似無論何事,你都能看得徹底,”竟然連夢到了什麽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這反派還真是神了,她感嘆不已,随後自言自語般沉思了起來,“可你為何非要選這一條路走呢……”
這個問題當然不是問他,而是要問她自己。
當初她是為何要讓他走上謀逆之路,又是為何要寫他最終逼死男女主,她已是記不清晰了。
當時只是随手而寫,她才沒想這麽多,要是早知道會有今天,她鐵定不會作死,鐵定給主角一個超甜的結局。
他斂回眸光,似笑非笑道:“宛衣對謝某之事,似是很在意。”
“你是我手下,我當然在意,”夢境中的片片殷紅再次湧現于腦海,她仍是有所忌憚,“你如果出了事,我可是會跟着倒黴的……領導也是很辛苦的。”
清容掠過不明之緒,他沉聲回着:“我不會連累宛衣。”
“說不定你早就連累到我了呢……”
這話她也只敢放在心裏說,只因她無法與他言明這穿書任務,也無法與他道明她便是此書的作者,而所有的一切,他一直都是最大的阻礙。
凜冬将至,寒風所夾帶的冷意更為刺骨了些,陸宛衣伸手去裹衣,才發覺身上披着一件皓白氅衣,與她曾宿醉于樹下時一般,無意間流淌着隐隐暖意。
正容般端直了身子,她用着命令的語氣肅然問道:“過兩日就要啓程去豐陵了,行李可有備好?”
他輕然俯首,從容而回:“已安排妥當。”
“我不信,”她直搖着頭,萬般質疑地再問,“蠟燭、斧頭、帳篷、防潮墊、防水罩、防蟲膏藥你都備好了?”
謝商臨:?
“宛衣,此次是去豐陵冶游,并非露宿。”像是仔細揣摩着她所道之物,他低聲勸着。
許是有物件實在将他困擾,他弱弱相問:“為何要帶斧頭?”
“砍人用,或者也可以砍柴?”她嚴肅地答道,又想起身旁這少年陰風之下揮出的劍光,忽地嫣然一笑,“有你在好像也不需要,那就不帶了。”
既然男女主的情感升華處馬上就要到來,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她深吸着氣,回至閣館雅間內,大包小包地收拾起了行李。
這一收拾,就收拾了兩日。
直到男女主前來閣館彙合,她才停下自找的活。
陸宛衣瞧着快堆了滿屋的行李,自豪地點了點頭,想了想,應該是已然備妥,沒落下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