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瘋×1
發瘋×1
許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她伸手胡亂摸索，沒在枕頭旁邊撿到手機，發現手機被悶死在棉被裏。
這一點也不奇怪，不然她早就被鬧鐘吵醒了。
9：45的時間明晃晃刺眼，她瞥見屏保上的課程表截圖，今天第一節課是9：00開始。
反正睡過了。
她心安理得躺在床上刷手機，把“發現自己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這件事發在了宿舍群裏。
五秒鐘後，宿舍群炸了。
舍友A：“所以這就是你今天沒來上專業課的理由嗎？”
舍友B：“冷知識，你昨天和明天也是沒畢業的大學生。”
舍友C：“看來大家都沒聽課，那我就放心了。”
宿舍群消息刷得飛快，手機甚至彈出“應用無響應”的彈窗。許靜想了想，拉開表情包，發了個粉色小海貍的表情。
“想死是一種積極的生活狀态[玫瑰][玫瑰][玫瑰]”
舍友A：“……”
“挺好的。”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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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發消息習慣幾個字一條。
“又瘋一個。”
“人都是會瘋的。”
舍友B：“中午吃什麽？”
沒有人想去門口種着石楠花的食堂吃午飯。許靜把手機扔回床下充電，拉開窗簾，被石楠花的氣味糊了一臉。
許靜：“……”
不是，哪家正常學校校花是石楠花啊？
種種種，食堂門口種，宿舍門口種，圖書館門口還種。臺風吹拂，課間十分鐘通勤，聽取yue聲一片。
許靜冷靜地關上窗，隔着窗玻璃看見校園裏的游客帶着小孩四處亂跑，共享單車的鈴聲和小孩的尖叫聲混成一首搖滾樂，她差點以為自己還沒從昨晚的酒吧出來。
沒關系，活着已經很厲害了。
“天氣好極了，錢幾乎沒有！”
她拿着洗漱用品推開宿舍門，差點撞到門外的舍友C身上。
她往後退了兩步，一只手還舉着漱口杯：“你不是在上專業課？”
“逃了一節，”舍友C邊說邊往宿舍裏走，下意識推開窗，不出意外被惡心得又關上了窗，“沒關系，去上課已經很了不起了。入座率1/3的專業課，你值得擁有。”
16度的天氣，窗是開不了一點，舍友C把空調調到26℃制冷。
沒去上課的許靜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對。
許靜一只腳已經踏出門檻，舍友C從簾子後邊探頭出來：“你中午吃什麽？”
許靜瞥了一眼手上的漱口杯，斟酌道：“牙膏吧可能。”
舍友C：“？”
“也可能屍體，”她認真道，“經常鯊人的朋友應該都知道，鯊人容易抛屍難。與其等到巨人觀，不如趁蟑螂還沒來先吃掉，這樣可以餓死蟑螂。”
“……”
放洗漱用品的架子還有剩的半管殺蟑膠餌，許靜善意地把它遞給舍友C：“吃嗎？吃蟑螂的藥，讓蟑螂無藥可吃！”
半晌，舍友C咽了口唾沫。
“……沒事，你吃吧，我不餓。”
“沒關系！”她沒走出兩步，聽到舍友C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宿舍走廊，“咱們寝室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
——————
許靜中午啃了個蘋果，因為她認為自己其實是猴子。
下午順路買了咖啡去上課，她的血裏流淌的是咖啡原漿。
美式拿鐵澳白，配生酪生椰白酒絲絨。
但這都不重要，因為無論什麽味道，在校園的街頭走一走，都會變成石楠花。
“那麽我現在不是猴子了，”舍友A剛好跟許靜選上同一節課，她們分別端着石楠花味的咖啡和烏龍茶穿過校園，“我是建國以前的石楠花成精。”
許靜覺得石楠花成精很正常，如果有人覺得她不正常，那只能證明認為她不正常的人不正常。
我見諸君多有病。
走進讨論課教室的時候，第一位發言的同學已經在幕布上投影了他的66頁PPT。
臺下人群肅穆，同學們被他白底黑字的PPT明晃晃一照，沒精打采像在審訊室裏關了七天七夜的犯人，一個個面色如喪考妣。
舍友A愣在了門口。
“……牛蛙。”她說。
許靜于是很想吃牛蛙，幹鍋牛蛙，香辣牛蛙，火鍋牛蛙……吃什麽都行，但她不确定石楠花精吃牛蛙會不會消化不良。
無論如何一邊吃牛蛙一邊喝咖啡是黑暗的，她一走神，手上咖啡沒端穩，啪唧滾在地上。
咖啡液蔓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滲進了地板上的插座，講臺上的電腦瞬間連帶着66頁慘白的PPT消失了。臺上準備做pre的同學猝不及防跟電腦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臉對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滿地咖啡液裏。
整個教室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過來，許靜一手保持着端咖啡的姿勢，把舍友A的烏龍茶搶過來端在了手裏。
“我的9塊9。”她不無悲怆地道。
總之第一位同學連帶着他的66頁PPT一起從教室裏滾蛋了。工人師傅修好了教室的線路，幕布重新亮起，同學們的臉又如喪考妣起來。
如喪考妣之後再喪考妣是什麽樣？
這顯然是一個lonely的問題。
許久之後發言才輪到許靜。由于向發言同學提出問題能夠加平時分，臺下同學争相舉手提問，內容涵蓋範圍之廣，從中華上下五千年到今天中午整個學校停電導致外賣系統癱瘓，無奇不有。
諸如：
“你認為你方才的敘述與自己的專業有何關系？”
“你方才的理論怎樣能夠被運用到實際中來呢？”
“你方才提出的觀點出自哪一位大牛的哪一篇文獻呢？”
臺下的同學打了雞血，臺上的光景愁雲慘淡。輪到許靜時，她端着喝了一半的烏龍茶走上講臺。
——“你認為你方才的敘述與自己的專業有何關系？”
——“你不會搜索嗎？”
——“你方才的理論怎樣能夠被運用到實際中來呢？”
——“你不會搜索嗎？”
——“你方才提出的觀點出自哪一位大牛的哪一篇文獻呢？”
——“你不會搜索嗎？”
許靜平等地怼完每一個敢對她的pre發表異議的人，核善地對最後一個漏網之魚問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她瞥到男生桌上的名牌，念了出來：“祝招妹同學。”
教室鴉雀無聲，下一秒，衆目睽睽之下，該男子流下兩行晶瑩的淚水。
許靜：“？”
兄弟你下一秒是要打奶嗝吐奶了嗎？
萬籁俱寂，2000 years later，許靜伸手把剩的一半烏龍茶推倒，下一秒教室重歸黑暗。
她宣布現在，立刻，馬上，進入平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