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八)
番外(八)
梁欣然二十四歲這年被家裏逼婚,逼着相親。
梁欣然自然是不願意的,她給任清打電話,他不接,梁欣然就半夜跑去他小區樓下等他。
大冬天一等就是四個小時,等任清從飯局上回來時,看到的是已經快凍成冰棍的梁欣然。
他生氣的蔣她拉起來,問她到底想幹嘛!
“我想幹嘛?你不知道嗎,我想嫁給你啊。”梁欣然說完笑了,笑着笑着兩行淚就順着眼角往下淌。
任清不為所動,冷着臉讓她有病治病去。
轉身就進了單元門,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
梁欣然也倔,你走就走,她又坐回樓下的花壇上,她在賭任清不會不管她的。
她十五歲那年就跟着任清一起生活,那時候任清和他姐梁欣傑剛在一起。
任清本來是西安人,為了梁欣傑考到了她家鄉這邊來,起初只是一個科室小職員。
梁欣傑考上了她們縣一中,成了老師。
老師與公務員的結合,在外人看來在完美不過了,郎才女貌。
內裏只有梁欣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梁欣傑脾氣火爆,性格以自我為中心。
就像她當初反對她媽生梁欣然一樣,梁欣然生下來時,梁欣傑就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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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還能維持姐妹情分,直到梁欣然十二歲那年,她媽去給她開家長會,看到她成績單那一剎那,血壓上來了,人沒救過來。
梁欣傑扇了十二歲的梁欣然一巴掌,從此再沒回過這個家。
還沒到半年,她爸娶了新人,梁欣然這個小拖油瓶就被打包扔出去了。
住的房子是她奶奶生前住的,梁欣然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了三年。
直到十五歲那年,梁欣傑帶着任清回到她們這個小縣城。
梁欣然才感覺自己有了親人,她去找梁欣傑,可惜梁欣傑不待見她,甚至連話都不和她說。
梁欣然這幾年也活在愧疚中,她也覺得是她害死了她媽,所以梁欣傑生氣是應該的。
可梁欣傑卻說:“就算沒有這事,我也讨厭死你了,你就不應該生下來,因為你一個人讓所有人都變得不幸!”
十五歲的梁欣然僅剩的最後一絲支撐也崩塌了。
她以為她姐只是還沒有原諒她而已,她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她眼裏竟然成了多餘的那個人。
梁欣然開始自暴自棄了,她想着就這樣吧,活到哪天是哪天,于是她開始逃課,開始學着化妝,染頭發,約會小男生,和所有小太妹一樣,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一個遍。
老師給她爸打電話,她爸直接不接,後來知道了她姐是一中老師,又開始聯系梁欣傑。
梁欣傑丢不起那個人,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任清。
那也是梁欣然第一次見到任清,高高的個子,短發頭,笑起來又溫和又好看。
‘後來梁欣然才知道,這都是他的表象,這個人狠起來連閻王都害怕。
但十五歲的梁欣然不知道,她大着膽子問他是誰。
任清笑着把校服外套遞給她:“我是你姐夫。”
梁欣然接過外套,直接圍到了腰上,上身就穿着一個吊帶,染着一頭酒紅色的頭發。
要多醜有多醜,其實她當時是想學電視上那些女團,讓理發師染成粉色的。
她不知道那是漂的,小縣城理發師也不懂,兩個人瞎搞一通,就變成了酒紅色。
那時候的梁欣然覺得自己這樣很酷。
任清站在學校門口,看了眼裏面的學生,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們這個年紀,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梁欣然撇撇嘴:“被倚老賣老了,上班賺錢不好嗎?”
任清被小姨子怼也不生氣,他從車裏拿出兩瓶水,一瓶遞給梁欣然。
另一瓶自己擰開喝了,一瓶水幾口就被他喝光了,他晃了晃空瓶,随後投進了垃圾桶裏。
梁欣然看着他,有點不禮貌說道:“你是牛嗎?”
任清被這個比喻逗笑了,他說:“都怪你們班主任太能說了,沒歇氣說了一個小時,她沒渴我喝了。”
梁欣然一聽到班主任,低下頭,踢着腳下的石子,小聲說:“她和你說我什麽了啊。”
“說你很聰明,數學那麽難的題,一點就通,說你只要用心,馬上就能考回前十。”
梁欣然切了聲,小聲嘟囔他騙人。
任清不顧形象,直接蹲在學校大門口,笑着問她:“騙你能給我錢花嗎?”
梁欣然也學他蹲在旁邊,随手撿起了一個小棍在地上亂畫:“不能我也沒錢,欸。”
任清不糾結她不叫他姐夫,喊他欸的事,只問她怎麽了。
梁欣然: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逃課啊?”
“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呗,其實我上學時候也喜歡逃課,去網吧玩游戲,見網友。”
梁欣然擡起頭震驚看着他:“你……你還見過網友?我姐……梁欣傑知道嗎?”
任清笑了聲:“那時候還不認識你姐呢,所以她不知道,你也見過網友?”
“我有……”梁欣然剛說兩個字就停住了,她發現自己被套話了,氣哄哄道:“別想套我話,套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任清笑了,起身跺了跺腳,把褲子上的褶皺撫平了下:“行,這秘密我替你守着了,保證不給你說出去。”說完還對自己嘴做了封條手勢。
梁欣然見他轉身要走,忙抓住他的袖子:“你……你要走了嗎?”
“是啊,打工人要去賺飯錢了,你趕緊回去上課吧。”說完蔣袖子從她手拉出來,轉身上了車走了。
梁欣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第一次有人願意和她這麽心平氣和說話,她還沒說夠呢。
那次之後,梁欣然有好長時間沒見任清,後來她又被找過家長。
可惜這次任清沒有來。
梁欣然也不是失望,她只是覺得又少了一個願意聽她講話的人而已。
再次見到任清是過年那天。
梁欣然得到了一個“特赦”就是過年這天允許去她爸那過。
往年梁欣然都是小透明,只有後媽生的那個小的才是公主。
今年一樣的情況,梁欣然一進來,後媽就抱着小的進卧室了,梁爸看着梁欣然那一頭半黑半紅的頭發就皺眉。
“你這染什麽東西,老梁家的臉都讓你丢盡了!一天天上個學不好好上,天天被老師打電話叫家長,你什麽東西。”梁爸越說越生氣,拿起手邊的遙控器就砸向梁欣然。
梁欣然閃開了,遙控器砸到門上,砰地一聲,電池掉出來了。
蹦噠蹦噠蹦到了梁欣然的腳面上,砸的她生疼。
梁欣然在這個家連拖鞋都沒有,三年前屬于她和她媽的東西,全部被人打包扔了。
梁欣然抗議過,被梁爸一耳光扇回去了,說她不懂事,別瞎鬧。
從那以後,梁欣然對她爸也死心了。
梁爸的咒罵一直持續到梁欣傑和任清來。
梁欣傑來了,一直在卧室的後媽才出來招待她們,梁欣傑看着光腳的梁欣然,問她怎麽不穿拖鞋。
後媽及時接話:“舊的扔了,新的還沒來得及買。”
梁欣傑冷笑一聲,沒搭理她,直接穿着鞋進去了,昨天剛下雪,梁欣傑腳上全是泥,她滿屋溜達,一腳一個泥印子。
後媽嘴角抽了抽最終沒說出什麽,梁爸皺着眉:“你三年不回來,別一回來就找事啊。”
梁欣傑不搭理他這茬,指着客廳牆上的婚紗照問:“原來繡的那個十字繡呢?”那是梁欣然她媽繡了兩年繡出來的。
梁爸表情僵硬了下:“那個舊了,就換下來了。”
“換下來放哪了?我帶家去。”
房間突然安靜了。
“被她們扔了,我撿起來,放我那了。”梁欣然突然開口。
誰都不知道,梁欣然把那十字繡從垃圾堆裏翻出來時是什麽心情。
那天她裝走了一包她媽的東西,從那以後沒在叫過他一聲爸。
梁欣傑看了看梁欣然,又看了眼後媽,任清知道她想幹什麽,上前拉住她的手,随後把手裏的禮物遞給了梁父。
梁欣傑和任清還沒有結婚,她們剛回來時,梁爸就讓梁欣傑帶着任清回來見見。
梁欣傑沒理會他的話,沒想到過年這天把人帶回了家。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不開心,梁爸随口問了任清父母做什麽的,任清只說在國企上班。
梁爸便沒在問,任清一個小公務員在他眼裏沒有什麽價值。
梁欣然不聽她們說什麽,她只管悶頭吃自己的。
任清看着她還頂着那頭紅發,就想笑,梁家的事,他不想摻和。
梁父和梁欣傑說話,任清就在旁邊拿起一瓶飲料給梁欣然倒上。
梁欣然正咬雞腿,感覺旁邊有人碰她手臂。
一偏頭,鼓着腮幫滿嘴油,看着拉任清。
任清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又點了點嘴角。
梁欣然愣愣拿過紙巾,使勁抹了下嘴巴,繼續吃。
就像幾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其實梁欣然還真的好久沒好好吃過了。
梁爸一個月生活費有限,梁欣然每個月都省着吃用,連黑頭發長出來都不舍得去花錢去染。
任清給她倒了一杯飲料,又拉了下她衣服,指着飲料,讓她喝。
梁欣然低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準備考哪個高中?”任清突然和她聊起了家常。
梁欣然眼睛看了下梁欣傑,小聲嘟囔句:“哪也考不上。”
任清也看了看梁欣傑,了然道:“想去一中找你姐?”
“沒有,不是!”梁然欣然否認的極快。
“加油,你姐也希望你能去。”兩個人小聲在桌子上談論,沒有人關注這邊。
因為梁欣傑和她爸說一說又吵起來了。
飯都沒吃完,就拉着任清要走,任清禮貌和梁爸說了再見。
兩人走到門口,梁欣傑像良心發現一樣,看了眼梁欣然,問她走不走?
這是梁欣傑和她說的第二句話,梁欣然二話沒說,起身換鞋就跟着他們門下樓。
梁欣傑看她低着頭跟在後面,像個受氣包似的,有些煩躁:“你能不能把頭擡起來!她們欺負你,你不知道還手嗎?像個傻子似的。”
梁欣然眼淚在眼窩裏打轉,她不是不想還手,是她沒能力。
十二歲之前,她是在父母手心裏長大的,沒人教她遇到惡人該怎麽反擊。
十二歲之後她被迫長大,連第一次來大姨媽都是同學教她怎麽用的。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不敢擦,她怕被梁欣傑看出她哭。
“你們這邊晚上吃什麽啊?”任清适時插話,才打破了梁欣然的尴尬。
梁欣然看梁新傑沒回他,她低頭回道:“吃餃子。”
“欣然會包嗎?我和你姐不會,你來教我們行吧?”任清像似請她幫忙一樣。
梁欣然擡頭看着梁欣傑,意思問她行嗎?她能去嗎。
梁欣傑面無表情,沒說不行,也沒說行。
梁欣然就厚着臉皮跟着去了梁欣傑家。
梁欣傑和任清的房子是臨時租的,兩室一廳。
梁欣然換完鞋看了一眼客廳,和梁新傑這個人一樣,簡單粗暴,只有一個沙發一個電視,還有一張餐桌。
可奇怪的是,兩個卧室像是都在住人。
梁欣傑和任清沒住一起?
梁欣然趁着她姐在廚房時,偷偷問了任清,為什麽不住一起。
任清笑着說她小屁孩,別打聽那麽多。
梁欣然不知道的是,任清和梁欣傑早分手了。
梁新傑準備出國深造,任清是既來之則安之。
家裏讓他別動,先安心在這個小縣城鍛煉幾年,到時候會直接調回去。
快給我解鎖吧,我真的什麽都不敢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