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遲到
遲到
孟儀昌打開門走進去,幻視了一周問道:“這是京林镖局的镖師嗎?”
這是離長京很近的一個小鎮,鎮上有一處京林镖局的驿站,運送金螢草的衆人便在此休息。
院內人們皆看向他,東首桌子上本來在劃拳的三個人率先站起來,為首的那人打量了一陣道:“是,你是孟家的大人?”
黃子家從孟儀昌身後站出來焦急道:“各位,長京如今疫病流行,急需藥草救命,如今據長京就幾步遠,求各位行個方便,将藥草與我。”
正屋內此時走出兩人來,前一人瞧着是黃子家,面露不耐煩:“黃秀才又是你啊,說了很多次了。咱們有咱們的規矩,咱頭頂的天變了,頭兒已經回去交涉了,镖局所有的活兒都暫停了,沒有命令咱也不敢動啊。”
黃子家氣從中來:“可我們就是買家啊,離交接地方只有兩步遠,生意可以等,人命不能等啊。”
按說七日前這金螢草就應該運到長京,書院一行人在長京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盼到交接之日,可這藥材遲遲沒有到達的消息,去往不同方向的先生們也陸續歸來,只等這一味金螢草。主院的心耐了又耐,等了又等,直到第四日,實在是沒有不到的道理,遣人一問才知金螢草就停在長京一旁的鎮子上。元策等人輪番上陣,可這镖頭軟硬不吃,無奈這次只好請來孟儀昌前來讨要。
“您別着急呀,頭兒已經回去請示了,過幾天就能回來了,咱們京林镖局不會黃了賬的。”镖頭又是相同的話,揮揮手要走進屋去。
“可我們已經等了很多天了,別說晚一天,就是晚一個時辰,晚一炷香,都有可能有人因此死去,你叫我,你叫我……”
“都說了,只要拿出輝夜城的買據來,咱們就銀貨兩訖,簽了收據,都好交代。您瞧,這箱子可不是只有京林的封條,這兩位就是輝夜城的,您要不跟他們說去?”
“收據在肖铎手裏,他遲遲不歸,可他是拿着我們書院的錢買的藥材,我們還簽了支錢的單子。”
“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管不着咱們吶。”
“你說,肖铎是為你們買的藥材?”一邊上的青衣男子開口,他本坐在箱子上,說話間跳下箱子,他身後的壯漢随他站起來,身量有十尺之高,宛做一座小山。
“可沒聽過輝夜城還要跟着镖走的。”孟儀昌看着走過來的兩人,前面的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輝夜城怎麽會派這麽小的孩子來護镖。
“最近很多镖局辦事不利,連累了輝夜城的名聲,城主特別派人盯着從輝夜城出去的東西,為的就是安全送到買家手上。”
“這位小哥,我就是這藥材的買家啊。我和肖铎都是鹿霭書院的先生,為治疫病向輝夜城購藥。真真是一刻也拖不得,請你行個方便。”黃子家趕緊走到青衣男子身邊,朝他作揖一禮。
馮铮并不回禮:“你說你有朝肖铎撥銀的單子?”
黃子家連忙點頭,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一本賬單,熟練地翻開其中一頁,展開給馮铮看。那小山般的身影晃了晃,彎下身子跟着馮铮一起看,馮铮看着“肖铎”的簽名旁邊還有一個指印,還要再去看看別的字。那镖師卻一手将那賬本合上推開黃子家:“這位秀才,實話咱給你說了,像這種東西也不是不能僞造,咱們真沒法子将東西給你。”
黃子家只覺血湧上頭,只覺平生未受到如此之侮辱,難道他們還會做出僞造賬本這種荒唐事嗎,一瞬間臉漲得通紅。雙眼瞪着镖頭,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馮铮卻道:“我在輝夜城見過肖铎的簽字,是他,把東西給他吧。”
衆人聞言,表情各色,黃子家等人驚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镖師抓住馮铮肩膀,面上笑嘻嘻,手下暗自使力:“哎哎!這可不行!您同意了,咱可沒同意,封條有兩條,您盡管撕去您那條,可東西還是不能走,不能壞了京林镖局的規矩。”
這幾日來,雙方只是裝作相安無事,實則镖師早就厭惡馮铮總一副自己主事的态度,若不是礙着輝夜城的名號便是一點也不會容忍,雖放這藥草走了也沒什麽大礙,但是有了這個由頭正好在這件事上表明他與馮铮的高低。
馮铮看了一眼,哂笑一聲:“一個快要散架的镖局,還逞什麽威風!”話音未落,反手一掌格開,接着一掌又一掌地遞出。
那镖師也一掌一掌地對上,短短的時間內已經交手數十招,最後一掌對上,馮铮被震地後退幾步,那镖師哈哈大笑:“好俊的身手,只可惜你是個小娃娃,內力不夠得很!”接着一個震步攻上,馮铮作勢抵擋,卻見馮铮身後那個小山一般的男人突然大步上前,嘴裏咿咿呀呀含糊地說着什麽,一雙拳頭猶如扔起的重石朝镖頭擲來。
馮铮見狀,臉色驟變,焦聲喊道:“二哥!二哥!快回來。”
镖頭不敢輕易接招,只不斷後退躲避。耳聽馮铮語氣中頗為焦急,心思微轉便知道這人雖看起來兇猛,實際論起武功來可能還不如那馮铮。眼見那人的手又重重打來,镖頭心道:“好!就讓我試他一試!”瞅準便硬生生接了過去,果不其然,這家夥只是空有一股蠻力和一把架勢,內力幾等于無,微一使勁便将人震得不住後退。
“就這點本事,還敢出來走镖,還不如趁早滾回腋窩城!”
馮铮怒意漸起:“你說什麽?”
“我說,輝夜城是腋窩城,一窩子狐貍,全是狐臭!”镖頭臉皺在一起,擡手在鼻子前揮了揮,仿佛在趕走臭味。下一刻出拳擊上馮铮面門,可拳頭仍離馮铮一丈遠,忽眼花缭亂,镖頭不得不後退,定睛一看原是孟儀昌擋在面前。刀在手腕處挽了個花收回,孟儀昌斜睨着開口:“輝夜城和京林镖局天高地遠,不如近在眼前的妝花游鱗,今日這藥草就要入長京的賬,你若非要這面子,只能去求閻王爺給你了。”
“你要劫镖?傳出去可是美名一件啊。孟家的大人善使刀啊,不知比我怎麽樣啊!”镖頭笑了出來,右手在空中一揮,手下镖師便将一對帶環樸刀呈給镖頭,镖頭一以接過便向孟儀昌砍來。
孟儀昌右手拔刀,鋸齒狀的刀鋒咬住镖頭砍來的雙刀向右一帶,镖頭轉身劈砍卻再次被孟儀昌橫刀架住,此間他道:“只可惜你們傳不出去。”說完換手轉刀刀刃咬住雙刀刀背緊接虛步按刀,在镖頭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下将兩把樸刀攔腰斬斷,翻刀出招蛟龍出海,刀刃劃斷镖頭的半個脖子。
衆镖師面面相觑,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雙方就此開打,馮铮眼見如此帶着他身後的人始終待在箱子左右,提防孟儀昌忽然發難。不多時孟儀昌帶來的一衆孟家人便将京林镖局的镖師就此殺滅。
孟儀昌反手揮刀,刀上血滴飛濺出去,這才緩慢的收刀入鞘,沖着馮铮道:“是你告訴鹿霭書院的人,金螢草已經到了?”
馮铮道:“前幾天有人來問,我只實話實說罷了。”
孟儀昌微微點頭:“這是救命的藥草,不管如何,多謝。黃先生,請吧。”
黃子家本縮在角落,聞言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屍體,來到馮铮面前,又是拱手一禮:“多謝這位公子。”說罷便要上前用手撕開封條,被馮铮一把抓住手腕:“诶,先生小行,輝夜城的封條浸毒,我來吧。”
黃子家目露驚奇:“封條上有毒?”
馮铮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來吞下,這才将封條揭下:“輝夜城的貨物近來接連出事,城主便出此下策。”
箱子被一一打開,裏面皆是同種藥草,黃子家仔細地查驗,确信與書中所載金螢草無異,心中将肖铎多多感謝,又沖馮铮問道:“你在輝夜城見過肖铎?他還好嗎?按理說他應該比金螢草還要早回長京,如今也不見人影。奇怪,金螢草晚,他更晚。”
馮铮一愣:“怎麽?他沒回長京?”
黃子家疑惑:“沒有啊。”待要說話,孟儀昌忽道:“你和肖铎很熟?”
馮铮聞言,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事不關己:“不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這樣看來怕是兇多吉少。”
黃子家大驚:“他怎麽了?”
馮铮道:“他在朝晚樓與人沖突,受了重傷被人帶走了。”
此言一出,黃子家如遭雷擊,不斷自言自語“我真該死,我居然還罵他,竟不知他因此而耽誤”,面露懊悔痛苦之色,又自言“我不配所讀聖賢之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孟儀昌見此,抓住黃子家的肩膀将人提溜起來:“沒時間聽你在這哭,趕緊把藥草運回去!”
話音一落,手下各人便将箱子一一蓋好運向長京,魚貫而出離了驿站。
待人全部走後,馮铮身後那人着急地去拉馮铮的袖子,嘴裏含糊不清道:“大,大。”
馮铮朝他勉力笑笑,袖子下的拳頭卻兀自握緊了:“是大哥,咱沒走錯。但願他平安無事……”
那人也沖馮铮笑,只是那笑容常人看了未免覺得有些傻氣。
多事之秋,長京自七月以來,怪事接連不斷,總算是金螢草到了長京,一切往好的方向走,一樁樁一件件叫孟儀昌疲累之極。
“行,知道了,讓白羽立彤救走,一時半會就抓不到了,先把發瘋的人都關起來,至少關到壽宴結束……”揮退手下人,孟儀昌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睜開眼來,刮鱗刀靜靜地躺在他的身旁,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着上面的刻字“刮鱗”。這把刀已經伴随他二十年之久,想到自己剛剛拿到這把刀的時候,将将和它一樣高。
“好累啊。”孟儀昌不由自主地輕喃出聲,他仍舊改不了這個和刀說話的習慣,不過他覺得也沒什麽要改的。這把刀是他幼年的玩伴,成年的同伴,讀書時的讀伴,習武時的夥伴。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把刀是有靈魂的,也會疼也會笑,也會看着他,只是不能說話罷了。
天色漸晚,又到了每日例行巡查的時候,孟儀昌起身走到一旁的水缸旁,舀起水潑了幾下臉而後将刀鄭重地挂在自己腰間,朝外走去。
如今人心惶惶,總時不時地有感染狂病的人跑出來大肆破壞,惹得人們早早就閉戶不出。本來孟儀昌以為今日也是冷冷清清的,可遠遠看見,竟有一對父母領着孩子在門前玩球,球傳來傳去,上面的彩鈴叮鈴作響,球剛剛從孩子手中移開,偏離了方向,孟儀昌已駐足看了很久,此時不禁想:“那球會不會朝我這邊來呢。”
球沒有朝孟儀昌這邊來,滾向另一個人的腳下,另一雙手将它撿起。
“哥哥,扔過來。”小孩子揮揮手,然後做出接球的動作。
孟儀昌習以為常地看過去,好像一家四口,那四個人也許也是萬千可能中的一個,可是自己的現狀卻走向旁觀別人過得幸福。
小的時候以為幸福是很難得的東西,可是長大後卻看到那是那麽普通的東西,是人們習以為常的東西。
可是自己卻沒有。
那好心人面熟的很,絕對近幾日見過。一身墨綠色的衣服,身形瘦削到可以稱作單薄的程度了,孟儀昌朝前走了幾步,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是前幾天在京林镖局遇見的輝夜城的護衛馮铮,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孟儀昌看到了自己。
“你怎麽不回輝夜城?”孟儀昌問道。
“城主給的時間足夠,我可不想早早回去打工。”
孟儀昌點點頭,望向遠處,平視着長京的風景,問道“怎麽樣?長京。”
馮铮思索了一會,鄭重道:“和我想的很不一樣。”
往年的長京只有繁華和更繁華的區別,只是因為這狂病的緣故這個時令比其他任何時候都冷清,孟儀昌只道他說的是這個,回道:“四日之後便是孟家華夫人的壽宴,屆時水洞八仙重現于世,那可是不容錯過的盛景。長京冠絕天下的繁盛你也可以瞧見一二了。”
“水洞八仙?”馮铮聽到這個名字一愣,随即笑了一聲,“那可一定要看看。”
寧小行結束一天的練習,坐在鏡子前卸釵環,忽然一輪彎刀自脖頸橫出,刀尖“叮”地一聲點在銅鏡上。
“你,表演水洞八仙舞?”
陌生的聲音叫寧小行心中一驚,身體僵直只眼珠還能活動活動,銅鏡映照出身後人的模樣。只見那人身上穿着的雖然是長京這邊的服飾,但頭發束成一個一個的辮子,上面墜了些珠寶羽毛。五官雖大卻不甚精致,皮膚粗糙。
“打扮不是中原人,也不如我漂亮。”心中如此想着,腦袋輕輕點了兩下,唯恐碰上那尖刀。
那女子随即從身後拿出一張畫軸,唰地抖開道:“你,認不認識他?”只見那畫上畫着一個男子,眉目清秀,身形瘦削,穿着西域服飾。
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只一眼寧小行便認出那畫中的男子便是肖铎,但面上卻裝作疑惑不解,心中已打定撒謊:“誰呀?不認識。”她自小對舞癡迷,若是得知有一個舞步一個舞姿自己不會,便是不吃不喝也要參透,水洞八仙舞是幾近失傳的舞蹈,得孟儀昌主力她才能學習,可若沒有肖铎,她便是再天賦異禀也無法參透這舞步的奧秘。是以對肖铎多加回護,有一份義氣在其中。
“不認識?那誰教你,水洞八仙舞?”那女子怒目圓睜,一雙眼睛仿佛要瞪出來。
“是孟家的大人們找到了看過這個舞的人,再加上一些殘存的圖譜,才教我跳出了這舞。”
寧小行說完那女子便陷入了沉默,只見她低頭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畫像。
“她幹嘛露出這副表情呢?難道她和肖铎有什麽不尋常的關系麽?難道是,難道是肖铎的情人?!不會吧!肖铎喜歡這樣子的人?”寧小行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那女子的神情,只一個表情她便想到了許許多多,想到最後不禁又開始将自己與那女子從頭到腳比較起來。
忽的那女子收了彎刀,一把将其紮在桌上,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胡亂地将畫卷起來:“你,現在,跳水洞八仙舞給我看。”
看着那兀自搖晃不止的尖刀,寧小行暗自撇撇嘴,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但仍攏了攏衣服,起身便開始旋轉跳舞。
可還沒走幾個舞步,那女子就站起來煩躁地嚷道:“不對不對!你跳的不對!”
寧小行卻也不高興了,一個旋步停下生氣道:“哪裏不對啦,你知道什麽?”
“哼,我看見過這舞,你跳的不一樣,你跳的根本不是水洞八仙舞,我找錯人了。”那女子嚯地拔出尖刀邁向窗子,一腳踩上了窗框便要飛身離開。哪想寧小行此時撲過來死死地縛住她的胳膊,但見她柳眉倒豎,俏眼含怒:“你不說清楚哪裏不對就不許走!不然你今兒出了這個房間明兒孟家的人物就會去追殺你,沒你好果子吃的!”
“哈!什麽狗屁孟家,我,不放眼裏。”
那女子還要說,一個粗砺的男聲在外叽裏咕嚕地說了一串子的話。女子聽完臉色更怒,卻将腳收回來氣鼓鼓地坐回凳子上。
寧小行雖聽不懂,但猜來大概是一些“不要小瞧了孟家,長京是孟家的地盤”之類的話,不禁面露得意之色,翩然坐回凳子上問道:“你說,哪裏不對?”
女子扭過頭不理她,自顧自地生氣,氣着氣着忽然就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寧小行瞧她這樣,心裏關于水洞八仙舞縱然還有千言萬語,可瞧見她的淚珠總又按了下去,她找肖铎到底有什麽事兒呢?難道肖铎做了什麽很對不起她的事情麽?
“你找這人幹什麽?你和他曾經是戀人?”寧小行小心翼翼地問道。
只見那人瞪大雙眼:“不是!我和他是仇人!一輩子的仇人!”
寧小行聽得心驚肉跳,愣愣道:“那為什麽?”
“他是狼心狗肺的,壞人!帶着二哥的戀人海晏珠私奔。”
“真假?”寧小行不敢相信,回憶起肖铎始終溫和的性子,怎麽也想不出他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想象一下他那樣的人,竟然會因為愛人而如此勇敢,不禁升起奇異的好感,替他說話,“可若他二人是真心相戀,你二哥也沒權利幹涉。”
“海晏珠喜歡的是我二哥,他拐走海晏珠,我看到她昏迷不醒,一定不自願。若我有半句說謊,叫我身首異處,不得好死!”她狠狠發誓,之後用寧小行聽不懂的語言叽裏咕嚕又說了一大串。
寧小行說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麽,若你說的那人當真如此可惡,那我可以為你去拜托孟家的大人們幫忙。長京是孟家的地盤,想要從中抓出一個人,那可易如反掌。”
說了如此一大通,那人此時忽警惕起來,默了一會才道:“易如反掌?什麽意思?”
噗呲一聲,寧小行笑出來,輕聲道:“易如反掌就是很容易的意思。容易地就像把手掌反過來。”寧小行将手在桌上翻了兩下,那人看着她潔白柔軟的手指道:“你,為什麽幫我?”
寧小行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這杯冷茶,喃喃道:“這種惡人,天地不容。”
“你是,好人?”少女怪異地看着寧小行,寧小行皺着眉頭只看着手中的茶陷入沉思。直到她大聲喂了一聲,驚醒寧小行道:“你的腰沒有,她彎得低。她跳起舞來,就像是水中的魚兒。”
“誰?”
“海晏珠。”
一連幾日都打聽不到肖铎的消息,寧小行心中感覺肖铎不會來看了,忽的又想起殷雪照,他也沒了消息,不知到時候會不會來看,不,不會來看的。寧小行告訴自己,叫自己不要期待,可心中卻空落落的。
此時一個身影利落地翻進窗內,寧小行已經不會再為此大驚小怪,懶懶地将腰間的束帶松了松:“赫連遙,我明日的表演,你一定要來看。”
來人正是當日持刀向寧小行詢問肖铎的女子,幾日相處之下,寧小行已經得知她名叫赫連遙,是很遠的西邊的人,肖铎曾經在她家中住過一段時間。
赫連遙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有什麽好看,我不看。”
寧小行“你”了一聲,忽然計從中來,故作姿态道:“我可要在孟家的水中寶樓裏表演,屆時全長京的人估計都會去看,你找的那人沒準就會在其中。”
其實幾天相處之下赫連遙已對寧小行産生了一絲姐妹之情,于她表演自然會去看,只不過是在嘴上逗她幾句罷了。聽得這話立刻正起臉來:“真的?”
寧小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當然,如此盛景,誰不想看。”
赫連遙思索了一下轉身便走,寧小行叫住她:“哎,你幹什麽去?”
“我,要布置。”
“布置什麽,去哪布置?”
“你表演的地方。”
“你知道我要在哪裏表演?”
這一下子問住了赫連遙,寧小瞧見她的樣子,笑了出來:“走吧,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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